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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太后 ...

  •   梁昭揉乱了头发,扶额撑着头坐在桌边。

      他现下心绪繁乱,闷声说,
      “我也不清楚,等明日他来探了脉再说。对了,他怎么会在太守府?”

      “巡查水利的官员被陈同庆刺伤了,我叫他来施针。你昨日吩咐的那名金澧卫我派人背回来了,昨日叫医馆给敷了药,现在还昏睡着。”

      虞君骁身上带着些凌乱的尘土,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倒茶灌了一口,才觉得一身的疲惫散去了。

      梁昭手指动了动,没跟虞君骁说那茶杯是他用过的。他抠着手指,问道,
      “叫赵守义是吧?”

      “嗯,他伤太重,加上身子太虚,爬不起来了。我昨日去问了他,他对这里的事并不知情,被关起来是救了陈长功的缘故。”
      梁昭想起自己在河边遇到的一群人,问道,
      “我先前所说的那群难民回城了么?”

      “接回来了,”虞君骁垂着眼皮,放轻了声音,“饿死了几个。”

      房外传来几串脚步声,陈长功带着人过来。两人停了嘴,齐齐望向门外。
      陈长功愣了愣,
      “两位大人,咱们吃午膳吧。”

      梁昭应了一声,
      “陈大人先去吧,我们随后就到。”

      一行人在大堂吃了顿潦草的午膳,陈长功就又带着人去大坝了。

      梁昭换了身衣袍,带人去粮仓放粮。
      城中百姓哄抢上来,被梁昭唬人的脸吓退。

      梁昭呵斥一句,让人群排队慢慢来。
      官兵头一次见百姓这么好说话,惊奇之余起劲地搬着粮袋。

      梁昭抱着胸站在一旁,指挥着冗长的队伍。
      他见墙角还瘫坐着一些枯瘦的人,又嘱咐人煮粥布施。

      每户百姓按人头分了粮食,感恩戴德地背着米回家。

      大街上过分热闹的场景也不复存在,梁昭分了两日的粮食,傍晚回太守府时,虞君骁和陈长功坐在大堂,正愁眉不展地喝茶。

      他站在门外拍去袍角沾上的谷皮,进来拿布巾擦去额头的汗珠。

      虞君骁多情的眼睛看向梁昭,
      “梁大人的粮食分得怎么样了?”

      “分完了。”

      陈长功心不在焉地匆匆塞了几口饭,就告辞回房了。

      梁昭和虞君骁面面相对,不禁问道,
      “虞将军,你觉得本官为人如何?”

      梁昭自打恢复记忆以来,就隐约对虞君骁生出一种难言的愧疚。

      他给虞君骁夹了块肥嫩的鱼肚,虞君骁不紧不慢地揉捏着梁昭的心。

      “这鱼不好吃。”

      梁昭本想说一句那是刚从河里捞上来的活鱼,硬生生自己憋回去。

      他将眼前的素菜推到虞君骁身旁,
      “……吃这个。怎么样?本官体贴吧?”

      虞君骁轻笑一声,像是看穿了梁昭的伪装。

      “我倒是不觉得。”
      “那虞将军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虞君骁慢悠悠地吊着梁昭的胃口,
      “梁大人是个有趣的人。”

      梁昭忍不住想回怼一句不像你那么无趣,想了想又忍住了。

      他原本好好地逗着虞君骁,这会儿竟然变成他逗自己的。

      都怪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好奇心,他压着调子,
      “然后呢?”

      “然后?梁大人为人端正,就是太过意气用事。”

      梁昭忽然不想听了,拾起筷子扒饭。

      虞君骁凑过来问道,
      “不过我倒是挺欣赏指挥使的,玄都少见。”

      梁昭抬起眼,一大碗饭盖住了半张脸。

      他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既然这么欣赏了,小将军没什么想问我的?”

      “没了。”
      梁昭垂下眼睛,没心情问了。

      虞君骁在一旁看着梁昭,很快吃下半张饼去。

      他眼睛里闪过笑意,面前那条四分五裂的鱼都变得眉清目秀了。

      入夜,梁昭想起陈长功所说,总觉得心里没底。

      既然是陈同庆把持着禹州大权,这三年除了水利一事,并没什么太大风波。

      梁昭今日去审讯处见过他,这等草包若是无人指导,闯出的祸事怎么会单单只有这几件?

      他翻身下榻,打算再去一次。

      牢房里,陈同庆见有人进来,哭爹喊娘地求饶。
      等看清了来人,他就止了声。

      陈长功顶着那张和他如出一辙的脸,垂首望着自家兄弟。
      “识相点,别让那些大人知道。”

      陈同庆抽了抽鼻子,和他兄长一样俊秀的五官在他脸上却显得有些呆傻。
      “那我……”

      陈长功怜悯地蹲下来,手臂伸进牢房的空隙,把匕首扔到陈同庆的脚边。
      “你早晚要死,现在去了,我还能给你收尸。”

      牢房里的血腥气让陈同庆不适地皱着眉头,他厌恶这个没有锦被的地方,干脆地拿起匕首。

      牢房外面的星光铺满了夜空,梁昭拿着令牌进了牢房。
      他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快步走进去,陈同庆刚刚断了气。

      虞君骁半夜被梁昭叫醒,派人封了太守府。

      梁昭接过小厮点起的火把,将所有人召集起来。
      “今日谁去了牢房?”

      只有零星几个狱卒站出来,其余的人都噤若寒蝉。

      虞君骁看了陈长功一眼,陈长功干脆走出来,说道,
      “梁大人,同庆身死,对禹州也并无补益。或许是他自己想不开,自杀身亡了呢。”

      这番话,就差把“陈同庆是个废物,什么也不知道”明说了。
      梁昭想了想,让众人回屋睡去了。

      次日,禹州城内安定下来,一行人去山上剿匪。

      官兵浩浩荡荡,响声劈开山林,一直传到土匪窝里去。

      虞君骁拉了执意要来的梁昭一把,两人并行在前方。
      梁昭借机打了打虞君骁露在外面的手指骨节,
      “陈长功有东西瞒着。”

      虞君骁点点头,说道,
      “陈同庆的死应该也是他做的,我已经让常进在太守府里看着他了。”

      陈长功今早临到出门的时候声称体虚,回屋休养。

      梁昭看着陈长功红润到发光的脸色,让他回屋照顾还在休养的巡视官员去了。

      梁昭笑了笑,
      “常进?是禁军中人?”

      虞君骁没吭声,梁昭接着说道,
      “虞监事好手段。”
      “指挥使也不遑多让。”

      虞君骁心里早就料定了今日的一场恶战,躲在山林时嘱咐梁昭,
      “梁大人伤还未愈,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要留神。”

      梁昭握着匕首,盯着山匪窝的大门。、

      “你看,有人出来。”

      他蓄着胡须,远远望过去倒是有些威武的气韵。
      他没瞧见山林里躲藏的人,眼巴巴地张望着门前的路。

      梁昭心下一动,按住虞君骁的手,
      “我去会会他,你们先别动。”

      说罢,他跳出山林,走在大门前的路上。

      白宏川敛了神色,等梁昭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也没多说一句话。

      梁昭自己报了身份,白宏川一脸错愕,左右看了看,梁昭才说,
      “别看了,没人来。”

      白宏川没有放下戒心,他指了指梁昭,
      “你跟我进来再说。”

      梁昭抱胸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白巡使还当自己只手遮天?”

      白宏川脚步一顿,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我已经派刘恩在城中各处布下兵力了,梁大人还不进来?”

      梁昭没信,
      “兵力?我家……玄都已经派兵来了,你说的兵力在哪儿呢。”

      见梁昭道出他的势弱,白宏川眼睛眯起来,显得多了几分阴鸷。

      他擦过梁昭的肩,低声说,
      “既然如此,我就同梁大人说开了吧,陈长功不是个好东西。梁大人进去坐下喝盏茶吧。”

      梁昭转过身,跟着进了匪窝。

      虞君骁身旁的官兵猛地抬起头来,低声说道,
      “将军,梁大人跟着那人进去了。咱们要跟上么?”
      “先等等。”

      梁昭进了匪窝,才发现这里并不像外面那样破败。
      他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和太守府里如出一辙。

      白宏川早就料到了自己要出逃,还专门在这里搭了个窝?

      很快,梁昭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连派兵都是陛下临时增派,白宏川不会那么神通广大。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常坐的位置,等着人来倒茶。

      “那些土匪呢?”
      “来人,给梁大人看茶。”

      梁昭瞧着一个模样出挑的婢女,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倒茶。

      他看乐了,转过头对着白宏川笑,
      “白大人过得还挺滋润嘛。”

      这里不像匪窝,更像是第二个太守府。
      “梁大人不怕我派人把你绑起来?”

      “白大人既然邀我进来坐,我也不能有违礼数贸然揣度。”
      “梁大人心胸广,我那儿子怎么样了?”

      梁昭面上不显,急速回想着禹州城里的白姓人士。
      他试探地问了一句,“白大人问哪个?”

      白宏川错愕片刻,轻笑道,“长功没出去啊。”

      “陈太守回来了。”
      “同庆怎么样?”

      “关起来了。”
      梁昭打量着白宏川,心里满是疑窦。

      他看不透眼前这个人,试探着说,
      “白大人还挂念着儿子,不如和我去瞧瞧他。”

      “不必了,按大殷这边的律法,他们难逃一死。”

      梁昭咬着字,
      “大殷这边?白大人不是大殷人?”

      “梁大人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两兄弟科考有欺君之嫌,已是死人了。本官不忍心。”

      梁昭心底冷笑,
      “白大人叫我进来,为的是何事?”

      “我自知罪孽深重,想着和梁大人做个交易。”
      “哦?”

      “这些罪孽不是我犯下的,禹州是太后的母家所在,这些年我一直同太后有来往。所有的事情都是太后指使的。”

      梁昭的茶盏险些没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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