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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定边侯府 ...

  •   梁昭默默跟着,虞世南看了他两眼,嘴角勾了勾,笑道,
      “ 阿昭想吃什么?我带你俩去。”

      梁昭捂着温热的鸡蛋,问,
      “我能跟着去吗?玄都……”

      虞世南打断他,毫不避讳地讲,
      “不碍事,先前都是小打小闹,任谁都不信。”
      “……”

      梁昭抿着嘴,觉得受了莫大的侮辱。虞君骁先行开了口:
      “敢情我们白演了?有你们这么坑孩子的吗?!”

      虞君骁出奇愤怒了,翻着白眼,扯开嗓门喊,
      “我要吃酒楼的狮子头!最贵的!你个老骗子!”

      “混账东西!你又皮痒了?”

      父子俩骂骂咧咧地下了山,梁昭没绷住,笑了两声。

      虞世南嘴上说着教训儿子,还是自掏腰包去酒楼点了狮子头。

      肉香四溢,虞世南大手一挥,“动筷吧!”

      梁昭也不客气,夹断肉圆,叼了一块进嘴。
      他还记挂着朝中的事,问道,
      “侯爷,咱们何时能去救陛下?”

      “再等等,时机未到。”
      “哦。”

      梁昭认清了自己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命运,专心把肉圆夹成小块儿。

      “右相的病好了?”

      梁昭口中塞着肉丸,点点头含糊不清地说道,“已经好全了。”

      虞世南把饭菜往两人那边推了推,独自啜了口酒。

      虞君骁回头望了两眼银亮的长枪,生怕长腿跑了。
      他拿帕子擦完嘴,趴在饭桌上冲梁昭笑。

      “等陛下救出来,咱们一起练功夫。”

      梁昭不假思索,说道,
      “好啊,我练剑吧。”

      虞世南回过神来,冲梁昭招了招手。
      “筋骨尚佳,不如用刀吧。”

      梁昭见虞世南在自己肩骨上捏了两把,有些好奇地伸出胳膊瞧,没瞧出什么。

      虞君骁兴冲冲地蹿过来,
      “爹,到时你教我们吧!”

      “陛下还没救出来先想着日后了,真以为你爹我无所不能啊!再说吧。”
      虞世南出了酒楼,忽然转头说,
      “阿昭,你跟我回侯府住几日。”

      梁昭带着几缕愁绪,勉强睡了一夜。
      天边泛起鱼肚白,梁昭在睡梦中惊醒,坐起来直喘气。

      梦里有牛头马面青面獠牙,张着血盆大口追过来,说要生吞了兄长。
      他在梦中跑了数里长路,青白的鬼气还是循着巷道缠住了兄长。

      兄长痛苦狰狞的脸被鬼气漫卷,在梦里怎么也扒不开。

      他掀开锦被,甩着麻胀的手臂,打算出门瞧瞧兄长回府了没。

      侯府里一切清简,梁昭推开嘎吱作响的木门,想要出府。下人多嘴说了一句,
      “丞相已经入狱了,公子先在侯府里待上几日吧。”

      梁昭五内俱焚,自己唯一的亲人被关起来了。

      他挥开围上来的仆役,惊慌沿着心肺爬到脸上,
      “你们都别拦我!”

      那下人愣了愣,站在原地不动了。

      府外的管事是燕州来的,颇会动之以情。

      他匆忙赶来,苦口婆心,从先贤至圣讲到玄都大局,都没能打动梁昭铁硬的心。

      梁昭走了几步,跑出侯府。

      虞世南揉着眼睛出来,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

      “怎么了?”

      侯府大门威武地立着,梁昭狼狈地擦着脸上的汗,压住流窜上来的哭声,骂道,
      “你这个丧良心的,把我哥放了!”

      他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砸到侯府大门上,留了一个白白的土印。
      朱红木门发出一声闷响。

      大门被人打开,从里跑来几个练家子,转眼间就把梁昭扣下了。
      梁昭大喊大叫,脸都骂红了。

      他兄长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好日子,怎么能被关进那种地方。

      虞世南清醒了,挥散了侍卫。
      走出府门低声劝了句,
      “进府,快。”

      梁昭不听,被定边侯揍了一顿,提溜回府了。

      梁昭脑袋发蒙,一滴泪要垂不垂地挂在眼睑上,大腿上被结结实实打了几下。

      虞世南拍了拍手,心道将梁昭接过来本就引了旁人的关注。
      梁昭这一闹,反而坐实了定边侯关押相府公子是真的。

      梁昭抽着鼻子,把那滴泪吸了回去。虞世南看着梁昭的惨样,愣了愣,
      “你哥没同你说啊?”

      “……”
      梁昭呆愣了一会儿,摸清了事情的原委。

      依着他那混账兄长做事要做真的尿性,应当是特意给他设下的圈套。

      此刻,梁昭破天荒地想骂人,骂他兄长薄情寡义,不顾亲弟弟死活。

      虞世南摸了摸梁昭的头,示意梁昭去找虞君骁玩。
      梁昭愤愤地骂着梁昀,一路踢着石子到了虞君骁的房里。

      虞君骁正在塌上睡着,梁昭搬来一个圆凳,坐在一边等着。

      虞君骁在梨花香中翻了个身,悠悠转醒。

      “啊!”

      梁昭正胡思乱想,怕兄长在狱中吃苦,被虞君骁的大叫声惊到,打了个哆嗦。

      虞君骁猛地坐起来,揉着眼睛仔细瞧,梁昭的眼睛红了一块儿。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我哥。”
      “啊?”

      虞君骁张了张口,梁昭抓过他的手,
      “我能来你屋里睡吗?”

      “当然能!右相大人能乐意吗?”

      “他已经入狱了,我不管他。”
      梁昭赌气说着,摸了摸胸前的玉佩。

      虞君骁今日蒙了几次,被梁昭这一说,脑袋直接转不起来了。

      他倒在乱糟糟的锦被上,捂着耳朵嘟囔,
      “这都是怎么回事啊,我这是在做梦么……”

      好在定边侯吩咐好人,将用的着的东西送过来,一应俱全。

      梁昭躺在崭新的锦被上,推了虞君骁一把,
      “想明白了?”

      “我明白了,他们又是演的吧?”

      梁昭叹气点头,行云流水。

      被亲弟唾骂的右相坐在水里,隔着两层栏杆同太傅交谈。
      栏杆所在的小窗太矮,梁昀只瞧见方行泡在水里的半边身子。

      方太傅平日虽然过得清简,来了水牢照样受不住。
      水牢里的水不知多少年没换了,散着阵阵臭气。

      方行被那水臭地闭上双眼,梁昀脚上戴着镣铐,面上倒是平静无波。

      方行在寂静中问了一句,
      “玄都……要易主了?”

      梁昀摇头,铁链随着手中的动作哗然作响。

      “太傅多虑了,待您出狱之时,玄都定是个好天气。”

      方行眼波微动,双手抬起紧抓着栏杆,急问,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除了你,还有谁能救出新帝?”

      “太傅忘了,燕州有个战神。”

      “侯爷回来了?私自带兵回京,可是大罪!那尤载崇必定要抓着这把柄弹劾!”

      方行越说越急,铁链撞击着木柱。
      干草与衣料发出嘁嘁欻欻的摩擦声。

      梁昀老神在在地听完,
      “太傅莫急,一会儿人到了我再同你说。”

      方行叹了口气,
      “左党横行,民生多艰啊。”

      不多时,一个圆鼻头的半老臣子走进来,在两人中间站定。

      梁昀端正坐在牢内,等着人自己开口。
      “右相大人,这水牢坐着舒服吗?”

      梁昀冷笑一声,锐利的眼角透过矮窗看着那人的靴子。

      那人解了腰刀,盘腿坐下。梁昭才看清了那人的脸。

      “自打你回玄都那日,处处戒防。你先是和定边侯假意决裂,这次入狱,竟是定边侯亲自检举你私藏圣旨,被反咬的滋味不好受吧。”

      梁昀默了默,凌乱的发丝垂到额边。

      那人接着说道,
      “如今左相与定边侯分庭抗礼,圣旨中言明后事,要左相代理朝政,右相大人哪怕再不甘,也只能忍着。”

      梁昀丝毫未恼,折起眼皮盯着那人。

      “温大人,定边侯拿了我私藏的圣旨,手里的兵力也不少。左相恐怕力不从心了吧。”

      温行褚大笑了两声,
      “反抗之人会来同你团聚。定边侯看了圣旨,倒是断得干脆。”

      梁昀勾起嘴角,
      “那么,左相知道你这么衷心吗?私自来刑部,是想回去邀功请赏?咱们聊聊。”

      温行褚涨红了脸,
      “如今你是阶下囚,少多嘴。都说当朝右相会蛊惑人心,现下一瞧,果然名不虚传。”

      “不聊也成,转告尤相,他早晚有人头落地的那天。”

      “定边侯早已依附相爷,我看人头落地的是你吧?”

      “什么?!”
      梁昀霍然起身,带起大片污浊的臭水。

      他不顾形象地将半张脸伸出栏杆,晃动着腕上的镣铐,低声吼道,
      “虞世南恩将仇报,竟投靠你们这些恶相狗官!你们祸乱朝纲,早晚会遭报应的!回来!”

      温行褚笑了笑,缓步走出牢狱。

      身后梁昀哀骂之音穿过长长的甬道,裹着狱中的腥臭味漫卷而来。
      他拍去身上的晦气,找左相邀功去了。

      方行眼睁睁瞧着右相从歇斯底里的疯态中缓过来,眨眼间就恢复了平日沉静如水的模样。
      他合嘴等了片刻,不禁哑然。

      狱中的味道不太好闻,梁昀大喊大叫过后,将那气味闻了个透彻。

      他吐出一口浊气,解释道,
      “方太傅见笑了,幼时常去听戏文,时日久了自然就会。适才就是戏文里那些忠臣入狱的词本。”

      方行不能想出右相的年少时光,只觉得右相生来淡泊,本就是平静的脾气。
      他收拾了震荡的心绪,问道,
      “依刚才所言,右相是在设局?”

      “正是,太傅且等侯爷放我们出来吧。这些日子,太傅要受苦了。”

      方行摆手,银白的须发蓬乱不堪,尾端泡在水里,已经染黑了。
      他因直言劝谏入狱,尚未受刑。

      右相却犯了大罪,在狱中可得有苦头吃了。
      “只怕那些狱卒会用刑逼问梁相。”

      “此事只有你我和侯爷知晓,旁人一概不知。受刑要真一些才好,真到他尤载崇以为自己是先帝恩赏的天命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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