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探是只灵傀》逗逗小柒

12、第十二章

　　柔软的春风扶过锦泗的发梢，她仿佛听见远古空灵的声音，那道灵魂催着她，逼迫她吐露内心的想法。

　　锦泗看着言淮，想起他们二人第一次见面，她将言淮压在石壁上，企图找到案件的证据，而如今……

　　锦泗摸了摸身后的石壁，逼促感似乎又席卷了上来。

　　她偏身躲开，往后退了一步。

　　“所有受害人，都在我的原则里，你也不例外。”

　　言淮眸里的光暗了暗。

　　锦泗心里盘算着，这既表明自己对所有受害人一致对待，又撇清了和言淮的关系。

　　在自己心中，他只是一个合作者。

　　她不是傻子，能听出言淮话语中那不明不白的情绪。
　　兴许他自己还没有发现，但她多年的经验给了她直觉，所以她要在方向偏移的第一刻便掌握主导权。

　　她说，他和所有案件的受害人一样，公平又相同。

　　她和言淮，相遇就是一场乌龙。
　　等这起案子结束，也该断了交集，兴许日后会在刘大人府中遇到，那时她会客气问一句：“现在过得怎么样？”

　　言淮可能也会一脸意外地看着她：“你还活着呢？”

　　想到这幅场面，锦泗不由得笑了笑。
　　若能坚持办案那么多年还能平安无虞，也算是她锦泗的本事。

　　她没有等言淮开口，自顾自往前走去。
　　眼下案件未明，前路未卜，她可不能被这些琐事耽误。

　　刘大人那没有这条线索，想必也是一筹莫展，不知国主会不会施压于他……

　　她在此地多待一秒，百姓和官府便多面临一分危险。

　　青柠也许久未联系，不知会做出什么傻事。

　　锦泗眼神沉了沉，长睫毛压住了她道不明的忧思。

　　走到假山角落，看到空空如也的凸起处。
　　果然，那道血迹真与柳家庄灭门一事相关。

　　锦泗环顾一圈。
　　难道，真的要让她经历一遭柳家庄灭门，才能知晓其中的因果吗？

　　眼下后院是不见什么线索了，只能去别处搜寻。
　　锦泗心里这么想着，注意到言淮在后面跟着，也没回头说什么。

　　这小子，到底听没听懂她的意思？
　　言淮不同于其他受害人。他聪明，谨慎，就连锦泗也时常猜不准他的心思。

　　突然，锦泗余光瞥到边上的书房，那扇木门半掩着，溜进去了一丝光线。

　　她记得，那是她来到这儿第一次现身的地方，绿泉明明没有异常，小竹却将他们带到那，结果来到这个时空。

　　那小竹使她降落在这个书房，是不是也有所考量？

　　锦泗轻声走近。

　　是谁打开了这扇门？

　　她从这间书房出来时是牢牢将门关上的，随后便见到柳老爷出现在前厅，在前往收尸这个阶段，应该无人靠近书房。

　　言淮跟着翠绿和红珠得知厢房所在，若这两位去了书房，言淮断不可能不告知。

　　看来，这个门只能是尸体运回柳家庄后打开的。
　　除非，柳家庄有另一人躲在背后……

　　这书房大体是柳老爷的，昨日他痛定思痛，怕是没这个心情去书房静心。

　　锦泗贴近门口，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正打算进去瞧瞧，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

　　锦泗本能知道，那不是言淮。
　　她一转头，言淮便站在她身后捂住了她的口鼻，锦泗挣扎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言淮领会到她的意思，松开。

　　锦泗刚吸上一口气，那道脚步声便停在了她旁边。

　　“你在这干什么？你这时不应该在厢房打扫吗？”翠绿狐疑地盯着锦泗。

　　锦泗转眼间挂上笑容，行了个礼，拘谨道：“翠绿姐姐，厢房我已打扫好了，方才老爷差我前来书房，说是整理一下他的书画，为大小姐陪葬。”

　　翠绿神情不自然了一瞬，随后恢复了往常讥讽的语气，冷声道：“你胡说什么，全府谁人不知这不是老爷的书房，怎么可能派你来这里取书画，你莫不是偷懒躲闲，故意诓骗我吧？”

　　锦泗抬了下眉，眼睛睁得大大的：“啊，莫不是我将老爷的吩咐听错了？这可如何是好啊……姐姐，我怎么听着老爷说的就是后院这间呢，这真不是老爷的吗？”
　　说罢她还神情无辜地眨了眨眼。

　　“怎么可能，这可是大……”翠绿一顿，意识到自己犯了禁忌，用手指着锦泗的鼻子，着急喊：“好啊，你耍我！你到底是谁？！”

　　话音一落，伴随着一道闷重的声音，翠绿腿一软倒了下去。

　　锦泗收回手，看着翠绿晕去的模样，冲她眨了眨眼，“失礼啦。”
　　旋即一脚越过她跨进书房。

　　言淮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那人的身体，走进来的样子便有些滑稽，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比正经，“你不怕她起疑心？”

　　锦泗将一幅幅书画细看过去，轻蔑一笑：“那又如何。”

　　言淮也就没在意了。
　　他知道，锦泗只要敢做，就会想好退路。

　　暗沉的屋内没有一丝生气，门外照进来的光线浮动着一粒粒细小的灰尘。
　　锦泗不禁哀叹，这个房间的主人已经不会再打开这扇门了，而这个貌合神离的家，也会在不久后消失在众人的视野，成为卷宗里那一栏“受害者”。

　　于这对母女而言，这个家族的覆灭，并不无辜。

　　锦泗回想起大夫人一举将言淮甩上去的事。
　　果然，这一切最有嫌疑的便是她了，可她又再三询问自己，“真的要利用她吗？”

　　“不一样。”

　　锦泗被这突兀的一句话打断思路，“什么不一样？”

　　“字迹不一样。”言淮翻看着花瓶里的书法作品。

　　这个锦泗有所了解，对书香子弟来说，一间房的空间摆不下所有作品，于是他们会将多余的作品摆放在花瓶中。

　　锦泗朝书桌那主位拜了拜，随后揭下墙上一幅作品，平摊在书桌上，与言淮看的那幅作比对。

　　笔锋中有些不一样的起承转合，这对不练书法的人而言是一件很寻常的事，锦泗将疑问问出口。

　　言淮仔细比对，神色严肃，“不对，笔锋有所不同是针对长期而言，短期之内，断不会有如此大的异差。”

　　锦泗看着这两幅作品的笔墨，沉吟道：“墙上这幅书画笔墨颜色略深，而你手中这幅已经有了淡化的痕迹。”
　　她将个别字展开，对到光线下，“周边甚至出现了泛黄的迹象。”

　　言淮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嘴唇微微扬起，整个人在暖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柔和。

　　锦泗转身回到屋内，取下墙上另一幅书画，与先前那副作比对，最后得出结论，“墙上那幅是后期所作，想必是有人进行了调换。”

　　她回眸看向言淮，对真相进一步的靠近使得她眼里闪烁出细碎的光。
　　“你们书生，是不是习惯将房间摆满后再闲置于花瓶？”

　　言淮大方迎上她的目光，道：“是，这些都是先生教给我们的，可以节省许多空间，而早期的作品，象征着学术前期的自己，应该被挂于墙上，铭记一生。”

　　锦泗惊讶于他竟然深受如此感性的教导，身体斜倚靠上书桌，打趣道：“所以你看到这一幅略新的作品挂在墙上，觉得这人有负于你先生的教导，这才引起了注意？”

　　“嗯。”言淮低低应了一声，但他也没完全做到先生的建议，书房内的花瓶实在多到他快要站不下脚了。
　　若是先生得闲来探访，想必是要指着他的鼻子，用那伤害力不高的言词大骂自己的得意门生。

　　锦泗的嘟囔唤回了他的思绪，回过神后才感到恍然。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自己的求学时光了。

　　“我眼下有一个怀疑，若那成立，一切线索便都连起来了。”
　　锦泗越说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兴奋地看向言淮。

　　言淮微笑着。
　　即便懂她的思路，他也想等她亲口说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心有灵犀。

　　锦泗继续道：“这是大小姐的书房，但作品却被调换，字迹也恰好不一样，可大小姐已死，谁又会自找麻烦调换呢？”

　　言淮接上她的话，“而那封遗书，是不是柳卿亲笔，还未可知。”

　　锦泗还是有一点不解，“就算遗书真是二夫人伪造的，那她拿走手帕又是为何？”

　　这个问题，言淮也不知道答案。他看了一眼门外高悬的日光，突然道：“到晌午了，我们先去用膳？”

　　锦泗觉得书房调查的差不多了，满足地笑了一声：“好。”

　　等走到门口，二人才想起门外还躺着一人。
　　这下可有些难办，若是将她叫醒，指不定会去二夫人面前揭发他们，可若是不叫，揭发也在所难免。

　　锦泗思索再三，决定还是用一开始自己想好的方法，虽然有些许不道德，但为了大道，这小姑娘还是委屈一下吧。

　　锦泗和言淮走到前厅，赫然看到院中摆着一个巨大的木桌，人群纷杂，二人在原地愣住。

　　“诶，你们怎么才来啊？”红珠从一角跑来，压低着嗓音，语气急切。

　　锦泗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这人，早晨不还帮着翠绿一起编排自己吗？这会儿处的跟姐妹似的了？
　　看来她那一声声亲热的姐姐，红珠倒真听进去了。

　　“方才闹了肚子，纾解去了。”锦泗说起谎话来，已然脸不红心不跳。

　　红珠没有多想，问她：“你可瞧见翠绿姐姐了？”

　　“不曾瞧见。”锦泗继续面不改色。

　　红珠拧了拧眉，丧下气来，“好吧，主人家在招待客人，此时我们是要在旁伺候着的，无事可莫要打搅了他们。”

　　锦泗偏头，越过红珠看了看聚在一起大声说笑的那几位人家。

　　这里面有些人有点眼熟，好似是第一天前厅那些人。

　　锦泗冷哼一声。

　　柳家庄刚闹出人命，嫌疑刚“洗清”，这群人便上赶着前来哀悼。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柳家庄最近有了喜事，一群墙头草在恭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