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秋日梦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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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浓，四季分明的淮城刮起风，凉得厉害。
苏愿躲在墙后，像被吹落安静枯叶。他看着那辆跑车消失在拐角，垂下眼，转身却撞上了一张始料未及的脸。
“楚飞？”
楚飞红着眼睛，身上还穿着昨天婚礼的黑色西装，“苏愿你没事吧？昨晚去了你家，但房东说你没有回去，我好怕裴行那个家伙把你给拐走了，要报复你！”
苏愿笑了笑，双腿却因为方才的逃离没了力气，顺势在楼梯上坐下。
“我没事，裴行不会伤害我的，你知道的呀。”
“说不准。”楚飞抹了把眼，坐在他身旁，“我爸和我哥都不敢追究昨天婚礼的事，谁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裴行现在本事大得很！”
「裴行」两个字反复撞击着苏愿的耳膜，手脚愈发冰凉。
他笑着擦掉楚飞的眼泪，“别哭啦，我还没跟你说对不起呢。”
“我还觉得对不起你呢！如果能把婚结了，我就能拿到信托，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楚飞，谢谢你啊。”
楚飞小嘴一撇就是哭，“苏愿，我真的好担心你。我好没用，拿不出钱帮你…要不，我再去求求我哥吧？”
苏愿眸光黯淡，摇摇头，“你们家能同意这么荒唐的结婚，已经够容忍我们俩了。”
楚飞不甘心，“要不然，我去求求裴行？你觉得对不起他，那就我去，反正他现在有钱。”
苏愿看着他，不需要说什么，楚飞就自己否认了这个想法。
楚飞烦躁地抓着头发，“也是，你当初也不是没找过他，而且他都有女朋友了…所以我才担心，他这次来抢婚，就是为了报复你。”
“裴行不会这么对我，”苏愿说，“他很好。”
“那你会和他复合吗？”
苏愿心慌得厉害，只能用尽力气攥紧了拳头，“你自己都说了，他都有女朋友了。”
亲口说出这句话，苏愿忽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好啦，我上班要迟到了，你先回去吧，别担心我了。”
“我送你过去，我怕出了婚礼取消的事，那些人又开始嚼舌根！”
楚飞站起身，把苏愿拉起来，挽住自己的手，昂首挺胸，“我们就这么走进去，看他们还敢说什么！”
苏愿笑得直不起腰，连连摆手，却又被楚飞像只轻飘飘的风筝拉了回来。
两人挽在一块儿，朝着街角的工作室走去。
走进画室，那些看笑话和不友善的目光，果真如楚飞所说朝他投来。
苏愿早已习惯，只当作没有发现，径直走向角落的工位。
“咳咳！”楚飞解开西装纽扣，当场跪下抱住苏愿的腿开始哭，“苏愿是我没用！没办法求我家里人同意，但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和你结婚的！我一定让那些曾经欺负过你的人下！地！狱！”
工作室一片死寂，看笑话的人群快速散开，不敢再围过来。
苏愿尴尬地踢了踢楚飞，“好了，别装过头了。”
楚飞起身，小声道：“我回去了，我爸大概又会关我几天禁闭，你有事给我发消息，等我‘出狱’就来找你。”
送走人，苏愿投入到工作中。
他塞了隔音耳塞，戴上口罩，黑色鸭舌帽也压得很低，右手绑着预防腱鞘炎的黑色弹性绷带，握着比他手指还粗的压感笔，在数位板上勾线、涂色。
周围的同事聊八卦、喝咖啡和吃零食，都与他无关。等到午餐时间，苏愿才放下笔，拿起手机看到了一条未读信息。
【裴行：我走了，祝好。】
苏愿的目光凝住片刻。他很快删除了信息，背上包，去到常去的便利店买午餐。
便利店员对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人笑了笑，问他今天怎么就拿了一个三角饭团。
苏愿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微波炉的“叮”声响起，店员取出三角饭团，转过身却没有见到柜台对面的人。
“裴先生？”
苏愿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直到眼泪隔着口罩打湿了他满手才站起身，道谢后接过午餐，推门离开。
苏愿坐上地铁。
中午时间段的地铁车厢没什么人，苏愿找到位置坐下，脑袋靠着微微晃动的车厢，短短半小时做了很多梦。梦里的开头是裴行，结尾都是爷爷和爸爸。
醒来时，刚好到站，苏愿赶赴下一个工作室。
晚上九点，苏愿拖着疲惫的身体刚准备离开，却被画室老板叫住，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漫画的主笔作者正坐在沙发上抽烟，见到他来，笑眯眯地抬手和他打招呼，示意他坐。
苏愿没动，低着头听她开口。……
“苏愿，我很喜欢你的画，当初我为了考淮海的美院，买过你好多画册。这是我第一本长篇连载，粉丝期待度很高，要是没有你当助手，我都不知道怎么忙得过来。”
苏愿听着，却找不到对方的重点。
很快，画室老板走了进来，“宥宥，你跟苏愿说没有？”
“还没呢，”女生笑着吸了口气烟，“我不会说话，怕苏愿不同意呢。”
老板在女生身旁的沙发坐下，光从二人背后照进来，把低头站在他们面前的苏愿罩在暗处。
“苏愿，是这样，我们宥宥最近比较忙，连载的漫画腾不出手，想让你来做核心主笔。”
苏愿猛地抬头，看向二人，“我做主笔？这本漫画是你的，我只是助手，没办法完成原创部分。”
女生笑起来，“你不知道吗？这本漫画的本就是模仿你的风格，况且我有专门的脚本师，你来肯定没问题。”
苏愿抿紧嘴唇，“署名呢？”
“署名？苏愿这都一年了，你还没有认清现实吗？”
“哎呀，老爸你不要这么凶嘛。苏愿…”
男人冷笑，“我给你这份工作，就是因为我女儿喜欢你，不然你以为谁会要你？你接手这本漫画，钱我给你翻倍，但是你必须闭紧你的嘴。”
苏愿冷冷开口：“你让我当枪手？”
没什么好犹豫的，他还没有穷到这个份上。苏愿在画室老板一句句“不识好歹”的怒骂声中离开。
夜幕降临，天被淮城的摩天大楼照得灰黑一片。苏愿从医院看完爸爸出来，走在钢铁丛林的夜风里。
十字路口中间趴着黑乎乎的东西，他定睛看了看，是只小猫。
苏愿看了眼头顶四周密密麻麻的车灯，在红绿灯变化前，冲进去把小猫抱了出来，跑上人行道时，被身后的出租车狂按喇叭。
手一松，小猫跳进花台里。
苏愿站在旁边，等着心跳平复，朝黑黢黢的花丛喵喵叫了两声。小三花很快从里边探出头来，苏愿抱住它。
“旁边就是宠物公园，有很多小猫，我带你过去吧。喵~”
放下猫，苏愿掏空了挎包，也只找到中午没吃的三角饭团，可是小猫不能吃。
他跟小猫道了歉，扶着路灯起身离开，走出一段路，苏愿发现身后跟了条小尾巴。那只小三花就那么跟在他身后，在路灯下小小的一只。
“你别跟着我啦，我没办法照顾你的。”
苏愿转身离开，小三花继续跟。
“你长得这么漂亮，会有很多人想带你回家的，不要跟着我了。”
这次小猫似乎听懂了，蹲在地上“喵”了声，转身跑进公园。
苏愿望着那只小猫消失的方向出神时，一辆红色跑车停在他身旁。
驾驶座上的男人，吹了个口哨，操着ABC口音搭讪，老一套地夸他漂亮，提出送他回家。
公交地铁已经收班，打车费八十多呢
苏愿想了想，坐上了副驾驶。
跑车开到破旧灰白的小区楼下，男人看了眼，笑道：“Come on，像你这样漂亮的人不应该住在这种地方，要不要跟我回酒店，我的总统套房有柔软的大床。”
苏愿解开安全带，平静开口，“我叫苏愿，苏枕是我爷爷。”
ABC听见这两个名字立刻变了脸色。
“如果你告诉任何人我的地址，我就造谣说你就是那个抢婚的人。”苏愿推门离开。
*
周维在商场把人跟丢了，没想过苏愿会坐地铁，打了电话过去被好一通骂。
裴行在电话那头压低了声音，“去我发给你的宠物公园，他有时会在那里喂猫，如果没有蹲到人，就第二天再去那个艺术街区。”
周维原以为希望不大，却不想在车里吃三明治的时候，果真见到了苏愿。
他按照要求，把苏愿的一举一动如实汇报。
【老板：有猫跟了他一路，他没有带猫回家？】
【老板：你确定跟的是他？照片发给我。】
周维赶紧拍下了苏愿站在人行道上的照片，连拍了好几张，包括坐进红色跑车里的照片。
对话框里的裴行没了动静。
【周维：老板，还跟吗？】
【老板：跟。】
周维低头发消息的功夫，卡了个红绿灯，又一次跟丢了苏愿。正当他崩溃得不知道该怎么跟老板交代时，他看见那辆红色跑车从对面车道驶来。
副驾驶没了人，苏愿应该就是在附近下了车。
周维恨不得追上那辆红色超跑，问他把苏愿给放哪儿了，可现在也只好找个地方停车，在附近仔细搜寻起来。
好在，超跑很是显眼周围很多商贩都有印象，给他指了条路。周维爬了个上坡，终于见到了商贩指的那个小区，霎时张大了嘴。
他认定自己肯定找错了，毕竟他看过他老板前男友的资料。
苏枕和苏竟章双双去世，家里破产了没错，但资料显示苏愿的经济状态一切正常，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有信托基金托底，绝对不可能住在这种地方。
除非，资料错了。
“不可能，”周维自言自语，“资料是淮城政府给的，总不可能是政府在跟苏愿作对吧？”
手机再次震动。
周维知道要是自己不交出点东西来，不等他的H-1B到期，他就不用回美国了。于是，他硬着头皮去问了门岗看电视的老大爷。
“大爷，请问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男性，身高大概这么高，长得…”
大爷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已经知道他说的是谁。可不等周维高兴，大爷关上了窗，一副不愿惹祸上身的模样。
周维看着眼前这个破败不堪、爬满电线的老小区，左右为难。
夜晚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被嘈杂的车鸣声掩盖。
楼上，苏愿用力踏着脚，在声控灯熄灭前，打开了房门的第三把锁。进屋，他把钥匙插进锁眼里，双手撑着门，双腿发软，一点点滑到地面。
苏愿把脸贴在更冰凉的地砖上，想快点从这个梦里醒来。
「苏愿，我们已经分手了。」
「说过的话太多，你指的是哪句？」
「我走了，祝好。」
“不是说，只有在想念你的人才会进到梦里吗…”
苏愿不明白。
忽然，他又想起那只小三花，它看上去很想跟自己回家。不可以，小三花和现在的自己在一起会比在外面流浪更糟糕。
工作、照顾爸爸，和梦到裴行，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苏愿撑着地板缓缓起身。
突然，防盗门响起敲门声。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秋日梦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