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饶寒枝》春姀枝

34、汴禧

　　容也身着一袭金丝边白袍，毅然站在府门前。

　　只见郡主府内外小斯与婢女的身影穿梭不停，脚步匆忙，神色紧张而又专注，仿佛正赶着完成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

　　他心中诧异不已，究竟发生何事能让整个府邸变得如此喧闹繁忙？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扯住从身边匆匆走过的一个小厮。

　　那小厮被突然拉住，身形一顿，满脸惊慌失措地看向容也。

　　“清源道长，您回来了呀？小的还有急事要办呢！”小厮焦急地说道，态度却也恭敬。

　　“我且问你，今日府上这般热闹，究竟所为何事啊？”容也面色不解地盯着小厮问道。

　　小厮喘了口气，快速回答，“回道长的话，咱们公主即将远嫁他国和亲啦！这不，大家都忙着准备嫁妆和各种事宜呢！”

　　听到“和亲”二字，容也心头猛地一震，脑海中瞬间闪过婗裳的面容。

　　难道她就是此次和亲之人吗？

　　想到此处，容也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与急切，松开小厮的衣袖，大步流星地朝府内走去。他还等着她的血呢，若是她和亲去了，那猫妖更是难以寻到。

　　容也生在道观，不懂凡尘的婚丧嫁娶是何种模样，也没见过自然不知。

　　他大步朝里，许是步子太大，数步就看到高台上的那抹高台上的那抹身影。

　　但他不确定是不是婗裳。

　　就在此时几个太监就陆陆续续的越过了他，直直向里。

　　待那些人站好，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出现在众人面前，那圣旨仿佛散发着无上的威严和光芒。

　　许湘颜身上挂满了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也导致她行动不便。

　　清晨的微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令人不禁为之侧目。

　　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地缓缓跪下。

　　看到那张脸时，他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一旁的苏泊面色严肃，他清了清嗓子，然后用洪亮而庄重的声音朗声宣读道：“许氏之女，自幼聪慧过人，才情出众，相貌秀丽端庄，实乃佳人也。今逢异族雍代遣使前来，雍代启王亲自求亲，以结两国之好。而朕念及许氏女之贤德，特此降下旨，加封其为端璟公主，并赐予丰厚嫁妆二百八十抬，择日远嫁异族雍代，以示我朝对异族之友好与重视。”

　　跪在地上的许湘颜听闻此言，心想：“这得来的殊荣不是白来的。”紧抿着唇染上一层深重的凄然忧郁。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仍恭敬地叩头谢恩，她沉声道：“罪臣之女接旨，谢主隆恩！”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充满了坚定和顺从之意。

　　她想只要能离开京都离开傅弋，尽管前路未卜，她也能义无反顾地踏上这未知的旅程。

　　“快快请起吧，端璟公主。”他把手中的圣旨递到了许湘颜手中，笑眯眯朝一旁的婗裳颔首。

　　傅弋一身暗红色的衣袍，“阿湘。”他朝许湘颜伸手。

　　她眼尾斜红，眉心点珠。可眉头一蹙，神情也冷下来，任由婢女搀扶往前走，不带一丝留恋的越过他。

　　云鬓间金钗步摇，又映衬着她那一身嫣红罗裙，艳丽夺目。

　　傅弋并没有生气，反而勾唇轻笑，眼底有几分宠溺：“………”

　　她知道傅弋的能力自然是厉害的，不然也不会从一介落魄子走到今日这个地位。

　　只不过手段令人唏嘘。

　　如今她是心里上的反感傅弋，她想：若不是送亲之事全由傅弋接手，她定不想他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样脏了自己的眼。

　　傅七自若的收起手掌，唇角却微不可察的翘了下。

　　当傅弋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眼前时，婗裳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此刻也多了几分阴霾。

　　容也在一旁目睹着一切。

　　婗裳一袭锦衣，她越过傅弋时，强忍着心中的不满与烦躁，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此去路途漫长且艰险，还望你能悉心照料于她。”然而，话音刚落，婗裳的声线突然一冷，仿佛夹杂着无尽的寒意，冷冷地警告道：“倘若你胆敢再起什么歪心思，休怪本宫不顾往日情面，定要你赔命！”她虽然暗地里安插了不少暗卫可生怕傅祈这人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而此时的傅弋听到婗裳这番言辞犀利的话语后，脸上却并未露出丝毫惧色或不悦之意。

　　相反，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并朝着婗裳轻轻颔首示意，表示已经知晓她的意思。

　　紧接着，他缓缓转过头，目光直直地落在了不远处的许湘颜身上，眼神之中饱含深情，就这样静静地凝视了片刻之后，才轻轻地抿了一下嘴唇，然后转过身去，稳步跟上了许湘颜的步伐。

　　他的阿湘今日可真美。

　　若是叫许湘颜知道傅弋现在都心思，指不定有多嫌弃。

　　她想，她这一生的大悲大喜皆来自于的傅弋，说来也说好笑。

　　若傅弋能高高在上的活着那便说明他不该，若是叫她逮了时机，他的结局只会以消亡作为终点。

　　当她轻轻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踏入那顶装饰华丽的轿子时，脚步微微一顿。她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绊住了一般，稍稍停顿下来。

　　随后，她慢慢地侧过头，目光如炬地投向站在不远处的婗裳。

　　只见她朱唇轻启，声音低沉而又坚定地道：“阿裳，此去一别，愿你今后前程似锦、一帆风顺。倘若有缘，相信我们定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次相见。”

　　话音刚落，她似乎害怕自己眼中的泪水会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于是迅速地转过头去，不再看向婗裳。

　　许湘颜将要掉落的泪珠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然后，她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婗裳……我走了……”这一次，她没有再称呼婗裳为“阿裳”，而是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仿佛这样能够让彼此之间的离别显得不那么悲伤和沉重。

　　许湘颜摸了摸手中的锦盒，然后跳下马车，提起衣裙，几步变作一步的向婗裳而去。

　　她将锦盒里的玉镯拿了出来，一股脑戴在了婗裳的手腕间，不容她拒绝。“我要走了，就让它替我陪着你吧！”许湘颜的目光落在玉镯上。

　　婗裳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到了嘴边的却被哽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经过一番挣扎，她最终只是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简单的“好”字。自己又岂会不知道这玉镯对她的重要性，如今就这么戴在了自己手腕上。理智告诉她，许湘颜这辈子或许都不会踏入汴京了，可心底偏偏有又一股酸涩，在体内浮上心头。

　　婗裳轻轻抱了抱许湘颜，几秒过后，她没有在犹豫了转身朝着马车而去。

　　等她上了马车，婢女缓缓地放下了轿帘。

　　随着那轻薄的帘子慢慢合拢，她最后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了婗裳模糊的视线之中。

　　此后就算路途万丈深渊她许湘颜也再所不惜。

　　郡主府邸只剩下几个小斯与婗裳站在原地，望着那顶渐行渐远的轿子，久久不能回神。

　　她指腹摩擦着玉镯，微微的灼热感，让婗裳以为是自己恍惚。

　　轿子渐行渐远，两人的命运从此驶向了不同的方向。

　　妁熳连续望了她好几眼，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开口问，“殿下当真舍得许小姐远嫁异族雍代？明明跟在你身后你也能庇护好她，可许小姐怎么就不愿呢？”

　　“她已经把所有路都想了，此后的路途就算荆棘满地，她也不会后悔。”婗裳平淡的叙述。

　　“咱们京都国力雄厚又怎么会接受这无理的和亲要求。”

　　“别忘了阿湘是被安了个什么罪名。”她语气满是不服，“是有人想要让她离开。”

　　这一说来，妁熳朦胧的眼里瞬间清朗。

　　是丞相！

　　许湘颜本就是罪臣之女，在这京都无法抛头露面，又与丞相纠缠，自然和亲许是她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听闻异族人，荒淫无道，残忍嗜血，也不知她能安全待多久。

　　婗裳转身顺着玉柱回去，她嘴角微微上翘。她自知，许湘颜是真的想要自由了。可那异族真的会有她想要的自由吗？

　　早春多雨，淅淅沥沥。

　　猫妖像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一样，仿佛没有出现过。

　　汴易更是性情大变，不思朝政，每日在庙中朝拜，容貌更是沧老不已。

　　房内香薰青烟冉冉而起，坐在对面的容也还未启唇，婗裳似乎明白了什么，伸手将茶盏放在桌上，淡笑道：“猫妖还没有眉目？”

　　小道士视线迟缓地盯着婗裳那双美眸，僵硬的点了点头。

　　他也不知道为何，那猫妖像是被人隐了踪迹一般。任凭他使了千般方法都引不出来。

　　“陛下那边许是早已急不可耐了。”睫毛微颤，“当初可是有过保证的，可如今你还未找到……”她说到这里，容也神色微变，接着道，“所以我想问问有何办法？”

　　小婢女在一旁倒水，递给了小道士，他坦然接过。

　　“小道士你来我这，我也替你想不出法子。”

　　容也咬咬牙，“其实今日来是想向殿下要一物。”

　　她心一怔，自己怕没什么宝物，“借何？”

　　他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清脆：“想要郡主的一滴血。”

　　他长了一双清冷的眸子，如今直勾勾的看着她，倒是叫她不舒服了。

　　婗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还有呢？”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不过是一滴血罢了！

　　“没有了。”

　　他这几天也得了些许，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只能冒险一试。

　　“好。”婗裳慢吞吞地从衣袖中拿出一把精巧的弯刀，朝眼前的人看去，“还不拿容器接着。”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的答应，急忙拿出一个小瓶接着，鲜红的血液流进了小巧的瓶内。

　　容也虽然面无表情，可眼底却流露着几丝感激之色的将瓶子收起。

　　与此同时妁熳走了进来，刚想开口，就见容也，嘴巴瞬间紧闭，淡漠的走到了婗裳身旁。

　　眼见婗裳手指上的血迹，她赶忙上前，神色焦急的替婗裳包扎。

　　容也那张俊美的脸庞如同被冰封一般毫无表情，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勾，便将那神秘的瓶子稳稳地收进怀中。

　　妁熳推门而入，美眸微微瞪大，满含惊讶与疑惑地看着容也。

　　容也身姿挺拔如松。与她眼神交汇间，婗裳开口：“小道长可还有事？”

　　“没了。”

　　“若是有了那猫妖的踪迹可要记得告知。”

　　他面色疑惑的朝婗裳看去，虽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却也只能点了点头，随后利落地行礼退出。

　　婗裳清咳一声，悄无声息地将手中的玉镯遮住，随即抬头：“汴禧可是有了动作？”

　　妁熳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慢慢开口。

　　婗裳：“将那些证据全部收集整理起来。”她眉头轻挑，目光略懒散。

　　妁熳答了一声好。
　　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殿下，汴禧似乎是在修炼禁术。”

　　哦！

　　她瞬间来了兴趣，“禁术？”

　　“是。”妁熳重重点头，“我亲眼所见，她就伸出手一股力量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心。”说着还不还不忘比划动作，“她手腕一转，她身边的侍卫灰飞烟灭，消失不见。”

　　她唇瓣轻抿，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股惊讶并没有表现出来。

　　“继续让人盯着容也。”那猫妖的妖丹说不定能助自己突破，手腕间的玉镯一瞬间变得滚烫不已，似在灼烧着婗裳的皮肤。汴禧坐于高台，脚下跪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