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樱盛》山月春石

32、剁心

　　鬼九将那日分别后的种种一五一十讲给二人。

　　原来那日，他将昏迷的沉清瑶放在魂境之后，自己将神之心带去了地界之森。一是神之心事关地界之森的安危，他觉得不宜长久流落在外；二是如果他交给沉垣，可以换些魂丹。

　　他说得有理有据，倒是不怕沉清瑶怪罪于他。

　　可是，就在昨日，沉垣却突然到魂境找他，说那颗神之心有问题！定是假的！

　　起初他还不信，这是祭心礼上他眼睁睁看着拿回来的，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于是他和沉垣一起到地界之森一看。

　　果然，那颗神之心的表面，正在在融化！内里露出来的，竟是一颗人心！

　　鬼九说完，怀疑的眼神看着南宫樱道：“小樱子，这神之心小阿瑶是给你了，你应该最清楚了吧？”

　　“定然不会是阿樱。”沉清瑶说道。

　　“我倒也觉得不是小樱子，不过还是要例行问上一问。”鬼九说道。实际上，是昨日沉垣怀疑南宫樱，鬼九脱口而出“定然不是他。”事后鬼九自己也不确定，所以今天才又问了问。

　　三人陷入沉默。

　　不是南宫樱，那就只剩一个人还接触过神之心。

　　可是她，知道那是神之心吗？不知道的话，又为何要窃取呢？

　　南宫樱和沉清瑶都陷入了沉思。

　　“老鬼，那假的神之心，现在何处？”沉清瑶问。

　　“恐怕是……我也不知道啊！”他说着又跳起来，“昨日沉垣一生气，差点就要毁掉，可是后来突然想到神之心或许是被换走了。我与他一通商量之后，他便说去找人算账，就是那个……”他手指着南宫樱，想不起来名字，“你的那个新娘子……”

　　“吕舒荣？”沉清瑶问。

　　“对对对，他去找吕舒荣了，我便来找你。我还听他说，你和神之树建立了什么契约？我这一个好找，魂境都翻遍了。我就突然想起，你会不会是去找这个小樱子了。这才顺着这小子的流言，来到了不寿山。没想到，你俩果然在这这里！”鬼九还一边说着，一边就被两人架着，跃上了魂瓶。

　　“走吧，赶紧去朝歌。”沉清瑶对鬼九说道，“你这魂瓶比沉垣脚程要快些，赶赶时间，说不定我们还能在他前面到。”她眉头微蹙，担心沉垣一冲动，便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三人一溜烟消失在不寿山的上空，很快便到了朝歌。

　　南宫樱用借法镜在朝歌皇宫的结界上开了一个洞，魂瓶掠过皇宫上空，吕舒荣正坐在玉明湖边赏最后几朵还未凋零的荷花。

　　似一阵风从她身边刮过，吕舒荣吓得大叫了一声，再睁开眼睛，自己已经在魂瓶上。

　　“公主被风刮走了！”

　　玉明湖湖上骚乱起来，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宫。

　　鬼九对这朝歌城也没那么熟悉，便将人带到了昔日的将军府。如今，整个院子被封查，一片破落的痕迹。

　　“你们又抓我做甚？”吕舒荣看着面前的三人，愤怒地说。

　　“什么叫又抓你？上次绑我还没跟你算账呢！”鬼九嘴快应道。

　　“公主如此聪慧，自当明白其中缘由。”沉清瑶说道。

　　“我不明白！我劝你们赶紧放我回去，这可是朝歌王城！小心一会儿捉妖师来把你们全都收了！”

　　“捉妖师？我倒要看看你们人界谁有这个能耐！”鬼九说着，站直了身体，“赶紧交出神之心！”

　　“什么神之心？我没见过！”吕舒荣语气坚定。

　　南宫樱一直在旁边看着吕舒荣，他终于开口说道：“舒荣公主，那日回到我手上的心，是你的，对吧？”

　　吕舒荣一愣，“你也怀疑是我拿了神之心？”她审视着南宫樱。

　　“‘是’或‘不是’？”南宫樱面无表情。

　　“我不曾亏欠你什么吧？房将军。”吕舒荣的声音变得阴厉。

　　沉清瑶一听，说道：“他也未曾亏欠你什么，公主。”

　　吕舒荣正要说话，上空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难道不是你拿了神之心吗？”

　　沉垣带着一众夜行者落在地上。

　　他瞪了吕舒荣一眼，转头满眼笑意地对沉清瑶说道：“清瑶妹妹，好久不见。”

　　沉清瑶咧嘴，勉强一笑，也不是很久。

　　沉垣的目光移向南宫樱，压低声音道：“樱公子果然是与清瑶妹妹形影不离啊！”

　　“沉垣，先办正事。”沉清瑶说。

　　“是了是了，见到清瑶妹妹太开心了，险些忘了正事。”他转身看着吕舒荣，手里托出一颗血淋淋的心，笑着问道：“在下不知，这颗心，可是公主的？”

　　吕舒荣看着那血淋淋的心，微微一怔，旋即恢复冷漠的表情，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公主不知？那我便把这颗心毁了，如何？”沉垣挑眉。

　　“你要毁便毁，和我有什么关系。”

　　“行。”沉垣说着拔出身后的残垣剑。

　　“不可！”南宫樱说道。

　　沉清瑶也担心地看着沉垣。

　　鬼九跳了起来，“我说这位公主，你就说实话吧！我们又不杀你，这神之心对于凡人来说，是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可是你一个大活人，拿着也用处不大！况且，你的心还在这沉垣小子的手上呢，他是真的会给你毁掉的！”

　　“毁了便毁了，我没见过什么神之心，这心和我也没有关系。”

　　“阿舒，你想清楚。”南宫樱说道。

　　沉清瑶沉默地注视着众人。

　　沉垣突然大笑起来，“既然公主说不知，那便是不知。想来不知道是哪个奸邪小人竟然敢打神之心的主意……不如就请公主帮我，将这心剁碎，如何？”他说着将血淋淋的心捧到了吕舒荣面前。

　　那颗心还有一些活气，在沉垣手上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吕舒荣被吓地后退了半步，她吃惊地看着沉垣，“休要唬我！你要剁便剁，与我何关！”

　　“与你何关？”沉垣俯身向前，看着吕舒荣的眼睛道：“你若是剁了，我便信你所说，与你无关，我们马上离开。”

　　一个夜行者将一把剑递了上来。

　　这沉垣，怎么还是这么癫？沉清瑶想着。她开口说道：“舒荣公主，三思。凡心剁了，可就没有了，你现在换心还来得及。你将心还回来，我保证不会为难你。”

　　南宫樱也说道：“阿舒，你想清楚，若神之心真的在你身上，此刻换回来还来得及。否则他日，若是让三界众人知道了这消息，你可知会招来多少人的祸事？你拿什么自保？”

　　沉垣咧嘴一笑，“你这前驸马，还是很关心你的。”

　　吕舒荣垂在空中的手晃了晃，她眼眶有些湿润，“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这心我也不会剁。赶紧把我送回去，否则……”

　　“否则，你的父王就会来抓我们？”沉垣将话截断，他又向前走了一步，“你知道你的父王抓不住我们的，你不动手，那就跟我们走。我不会杀你，这世上有许多比死更难受的事。是吧？清瑶妹妹？”他转头看着沉清瑶。

　　沉清瑶有些厌弃的转过脸去。

　　沉垣笑了笑，“既然这心不是你的，剁了它，有什么困难吗？”他拖着那心，对吕舒荣说道。

　　吕舒荣看着沉垣，依旧沉默着。

　　她看了看天空，万里无云。

　　“带走。”沉垣说道。

　　两名夜行者走上前去，却见吕舒荣突然抓起剑，起落之间，那颗刚刚还在跳动的心就碎成了两半。像两坨烂肉一样，粘在地上。

　　吕舒荣手上的剑也掉在地上，眼睛上沾着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

　　“好了，这下你们可以走了吧。”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南宫樱惊讶地看着吕舒荣，沉清瑶愣在了原地。

　　一切猝不及防，他们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

　　“看来，是真不在你这里啊？”鬼九托着下巴，他十分疑惑，“那这神之心，去了何处？”

　　南宫樱和沉清瑶互相看了看，准备离开。

　　沉垣却目光凶狠地盯着吕舒荣，摆手道：“把她的心给我掏出来。”

　　夜行者一涌而上。

　　“你骗我！”吕舒荣怒吼。

　　她捡起一把剑，十分勉强地抵抗着。南宫樱和沉清瑶见势不妙，赶紧上前帮忙。

　　“沉垣，你这是干什么？”沉清瑶一边帮吕舒荣抵挡着夜行者，一边说道。

　　“清瑶妹妹应该知道，我又不是什么重信守诺之人。”沉垣说，“她刚刚的反应，说明神之心就在她身上。”

　　“万一真的不在，岂非错杀了好人！”沉清瑶说。

　　“只是拿出来一看，又不一定会死。若不是，我放回去便是。”

　　沉清瑶叹了一口气。

　　“反正，我手上也不差这一条命。”沉垣说道，他看着面前正打斗的沉清瑶：“清瑶妹妹如此护着外人，还不知，妹妹与神之树之间的借契，定的是多久呢？”

　　站在一旁的鬼九不知道该帮谁，“借契？小阿瑶，这又是怎么回事？”

　　南宫樱的目光也扫向沉清瑶。

　　她没有说话。

　　沉垣冷哼了一声，“取神之心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鬼九跳了起来，“沉垣你快说！”

　　“若是强取神之心，神之树内的机关必然会被触动。可是那日她拿走神之心，神之树阵内的机关却丝毫没有动静。这说明，她是立契取心。”

　　“什么是立契取心？”

　　“简单来说，就是和神之树建立契约，定时将神之心归还。”

　　“若是没有定时归还呢？”

　　“那便要问清瑶妹妹了。”沉垣对着沉清瑶喊道：“清瑶妹妹，没想到大哥将这立契之法都交给了你。不知道，若是没有及时归还，会怎么样呢？”

　　就在这时，天上突然飞来许多符咒，飘散在将军府的上空。

　　将军府被法师团团围住，那些法师席地而坐，念起咒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