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等我吗》周小昊

52、第五十二章

　　慕灵翎和林沐分手后，每天都失魂落魄的。
　　每天除了在家里玩游戏，就是翻以前和林沐的合照看。
　　就这样一复一日，等到了去京央师范大学开学的日子。
　　九月开学，她来到新学校寝室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准备去隔了几条街的、林沐读的京央大学。
　　秋日的校园有些萧瑟。
　　慕灵翎走得很慢，走过图书馆前的长阶，慕灵翎会想：沐沐是不是曾抱着书在这里匆匆跑过？
　　经过篮球场会想：沐沐或许曾坐在旁边的看台上安静看书？
　　她在一栋看起来像教学楼的老建筑前停下，仰头望着那些窗口。
　　想着：沐沐曾在哪一间教室里，认真听课？
　　风吹过，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谁的叹息。
　　慕灵翎想象着林沐穿着简单的衬衫穿行在这些道路上的样子，心里空落落的。
　　这里到处都有他的痕迹，又哪里都找不到他。
　　她选择来到这里，像是一种自我惩罚，也像是一种无声的陪伴。
　　只是那个该知道的人，已经远在重洋之外了。
　　慕灵翎走到公告栏前，上面还贴着些上学期光荣榜的残迹。
　　她目光扫过，忽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一张略微泛白的，关于“诺伊大学全奖录取”的喜报。
　　林沐的名字，清晰地印在上面。
　　慕灵翎的心猛地一揪，那些强压下去的酸楚和愧疚再次翻涌上来。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个名字，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里。
　　回到学校里，慕灵翎开始了新的校园生活。
　　寝室里的人和慕灵翎相处的很好，时不时一起开黑玩游戏，或者出去玩耍。
　　但慕灵翎室友都有个疑问，那么漂亮的女孩为什么没有男朋友？
　　她们问过慕灵翎这个问题，慕灵翎每次都笑着说，“我眼光太高。”
　　“我觉得他们配不上我。”
　　脸上毫无在意，但是内心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直到有一天，慕灵翎和室友还有一些朋友去KTV唱歌。
　　包厢里光影摇晃，歌声嘈杂。
　　慕灵翎坐在角落，一开始还只是小口抿着果汁，勉强跟着笑。
　　但当一首她和林沐曾经一起听过的老歌响起时，她心里那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慕灵翎默不作声地拿过一瓶啤酒，仰头就灌。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底翻腾的酸楚。
　　一杯接一杯，仿佛只要喝得足够多，就能把那个盘踞在脑海里的人影暂时冲走。
　　“灵翎？你喝太多了吧？”室友苏苏凑过来，担心地看着她面前空掉的几个瓶子。
　　慕灵翎眼神已经有些涣散，她抬起头，看着苏苏，忽然没头没脑地嘟囔了一句：“……我想沐沐了……”
　　苏苏愣愣地看着她:“沐沐？”
　　慕灵翎眼泪毫无征兆地滚下来，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酒意喊道：“我想沐沐了……我要沐沐……”
　　包厢瞬间安静了几分，正在唱歌的人也停了下来。大家都有些愕然地看着她。
　　“沐沐？谁啊？”一个朋友好奇地问，“从来没听灵翎提过。”
　　慕灵翎根本不回答，只是沉浸在自我的悲痛里，反复嘟囔着：“沐沐我好想你……我要林沐……”
　　看慕灵翎醉得实在厉害，聚会也接近尾声，苏苏和晓晓商量了一下，决定先送她回提前订好的酒店休息。
　　考虑到慕灵翎一米七五的个子，两个女孩扶起来确实吃力，苏苏便叫来了自己的男朋友陈浩帮忙。
　　苏苏和陈浩两人一左一右架住慕灵翎的胳膊，晓晓则在后面扶着她的腰，三人这才勉强把她带出喧闹的KTV。
　　慕灵翎闭着眼，脑子里全是林沐的影子，图书馆里安静的侧脸，医院里苍白的笑容，他亲手做的早饭……
　　深夜的凉风一吹，慕灵翎似乎清醒了一瞬，又似乎醉得更厉害。
　　她脚步虚浮，几乎完全挂在旁边两人身上，脑袋低垂，长发凌乱地遮住了半边脸，嘴里却一刻未停，反反复复都是：“沐沐……我不应该和你说那些话……”
　　“沐沐……我好想你……”
　　“沐沐……我好想去找你……”
　　“沐沐……对不起……”
　　“沐沐……我好像……还没对你说过……我爱你……”
　　慕灵翎声音哽咽，字字句句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和痛苦，听得旁边三人心里都跟着发酸。
　　走到一段路灯稍暗的路边时，慕灵翎忽然挣扎了一下，然后猛地抬起一只手，用力捧住了旁边陈浩的脸，硬是把他的头扭向自己，凑得极近，迷蒙的醉眼努力地，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脸仔细辨认。
　　这突然的一幕将三人吓了一跳。
　　陈浩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被一个容貌极出色的女孩这样近距离死死盯着，任谁都会心跳加速。
　　苏苏和晓晓刚要开口，却见慕灵翎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失望甚至厌恶的神情。
　　她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猛地松开手，用力推了对方一把，声音尖利带着哭喊：“滚开！你不是沐沐！别碰我！我要沐沐！”
　　陈浩这才从尴尬中回过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晓晓赶紧打圆场：“她醉糊涂了，认错人了，别介意。”
　　三人互相看看，都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当慕灵翎是为情所困，喝多了发泄。
　　好不容易把人弄进提前订好的酒店房间，苏苏和晓晓已经累出一身汗。
　　她们帮慕灵翎脱掉鞋子和外套，想让她躺好睡觉。
　　可一躺下，慕灵翎的眼泪就像开了闸，无声地汹涌而出，很快就打湿了一大片枕头。
　　她蜷缩起来，身体因为抽泣而轻轻发抖。
　　“灵翎，别哭了，到底怎么了？那个‘沐沐’是谁啊？”晓晓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背，担忧地问。
　　苏苏也倒了杯温水过来：“喝点水，会舒服些。”
　　慕灵翎却摇摇头，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你们……回去休息吧……我没事……我就是……心里难受……想一个人待着……”
　　晓晓说道：“你这样我们怎么放心啊？
　　“求你们了……回去好不好……让我自己静一静……”慕灵翎的哀求里带着令人心碎的脆弱。
　　苏苏和晓晓见状，知道再劝也无用，只好再三叮嘱她有事一定要打电话，才忧心忡忡地退出了房间，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门关上的瞬间，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中央空调低微的嗡鸣，和她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孤独和悔恨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哭得喘不过气，感觉快要被自己心里的痛苦溺毙了。
　　她摸索着，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
　　从通讯录里找到白九凤的电话，几乎没有犹豫，她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接通的“嘟——嘟——”声，此刻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喂？灵翎？这么晚了，怎么啦？”电话那头，传来白九凤带着睡意却依旧关切的声音。
　　听到这熟悉声音的刹那，慕灵翎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溃。
　　她紧紧握着手机，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对着那头哭出了声：“小凤……我好想沐沐……”
　　此时慕灵翎特别想找一个人倾诉内心的难受。
　　电话那头，白九凤听着慕灵翎断断续续、泣不成声的倾诉，心也跟着揪紧了。
　　她知道全部真相，知道慕灵翎的绝情背后是怎样的剜心之痛。
　　“灵翎，不哭了，不哭了啊……”白九凤的声音温柔而坚定，隔着听筒传来，“我陪着你。”
　　“你做的选择，无论对错，都是为了他好，这一点从来没变过。”
　　“可是小凤……我好想他……每一天都想……”慕灵翎的声音嘶哑，被巨大的悲伤淹没。
　　“我明白，我都明白。”白九凤轻声安抚，像无数次那样扮演着最可靠的港湾。
　　她没有讲大道理，只是耐心地听着，偶尔回应，让好友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过了许久，慕灵翎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疲惫的抽噎。
　　“小凤……我有点困了。”慕灵翎声音含糊，酒精和情绪宣泄后的虚脱感席卷而来。
　　“好，什么都别想了，好好睡一觉。”白九凤柔声说，“晚安，灵翎。”
　　挂了电话，白九凤却毫无睡意。
　　她看着漆黑的天花板，耳边回荡着慕灵翎刚才心碎的声音。
　　犹豫再三，她摸过手机，点开了林沐的微信头像。
　　她记得自己曾对慕灵翎发誓，绝不会把真相告诉他。
　　但看着好朋友在痛苦里越陷越深，她实在不忍心了。
　　白九凤算了算时差，那边应该是白天。咬了咬牙，她开始打字。
　　白九凤：【林沐，在吗？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消息发出去，她忐忑地等待着，没想到几分钟后，就有了回复。
　　林沐：【怎么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白九凤：【我知道我不该多嘴，但看灵翎现在这样，我忍不住。】
　　白九凤：【她当时骗了你两件事。】
　　白九凤：【第一，她根本没去别的地方读大学，她高考后填的志愿都在京央，并且现在就在京央师范大学。】
　　白九凤：【第二，她从来没有过别的男朋友，也没有人追她，从头到尾，只有你。】
　　屏幕那头，坐在图书馆里的林沐，看着这几行字，呼吸猛地一滞。
　　心脏像是被重锤敲击，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攥紧。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不敢置信的狂喜交织着冲上头顶。
　　林沐：【你说的是真的？你没骗我？】
　　白九凤：【我没必要骗你，你可以去查，她现在就在京央大学。】
　　白九凤：【至于灵翎为什么骗你……】
　　白九凤停顿了很久，她不能说出他母亲的事，那是灵翎用尽力气也要保护的屏障。
　　白九凤：【具体原因，我也不完全清楚。】
　　白九凤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带着恳切：【林沐，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打扰你现在的生活。】
　　白九凤：【灵翎如果知道我联系你，肯定会怪我。】
　　白九凤：【她哪怕自己再难受，也希望你能在国外好好完成学业，有一番成就。
　　白九凤：【这或许就是她当初选择放手的原因之一。】
　　白九凤：【所以，请你……暂时别去找她，也别让她知道。】
　　白九凤：【让她先完成学业，慢慢走出来，好吗？】
　　林沐盯着屏幕，手指微微发抖。
　　真相的一角被掀开，露出与他认知截然相反的底色。
　　那死灰复燃的希冀，在他心中剧烈翻腾。
　　但他最终只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林沐：【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林沐：【也请你……多照顾她。】
　　对话结束。
　　白九凤放下手机，长长地叹了口气，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灵翎，”她低声自语，“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剩下的路，或许需要时间和缘分吧。”
　　她不知道这条消息会激起怎样的波澜，但她希望，至少能让那个远在异国的男孩知道，他曾被一个人，如此深沉地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