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身世（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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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过完就是大二了，又是一年国庆节，希盈楼没回家，说是反正回家家里也没人，不如在学校呆着；席老师今年倒是早早就回老家了，所以这个假期李绝倒是闲了下来。
早上九点多，希盈楼看着隔壁床上刷手机的李绝，竟然觉得有点陌生。
“没想到还能见你早上赖床。”希盈楼侧着身子，手撑着脑袋。
“偶尔也给自己放个假吧”李绝也没看希盈楼，依旧刷着手机，“你这睡眠质量真不错，一觉能睡到九点。我说怎么我每次早上从实验室回宿舍你都在呢，你老实说你大学翘了多少课啊？”
“你说啥呢，我哪敢翘课啊，就指着平时分拉一把我的期末成绩了。”希盈楼说着，一下从自己床上翻下来，又轻巧的翻上李绝的床，非常丝滑的躺下“让我看看你在看什么，看那么认真？”
结果一瞥，竟然是一篇sci论文。
“为什么有人大早上的懒床是在看论文啊？大早上不该看抖音美女跳舞么？”希盈楼瘪瘪嘴。
“难道你每天刷手机都是在看美女跳舞么？”李绝挑挑眉坐起来“今天也没什么事，实验室也关门了，你今天什么打算？躺床上刷一天手机？”
希盈楼琢磨了一下“不然我们今天去隔壁独墅湖逛逛吧，我们来上学都一年多了，还没去逛过，我听说公园旁边还有个烤鱼挺好吃的，要不我们去那里吃午饭？”
“也行。”李绝跨过摊在他床上的希盈楼，下了床“决定了就早点下床吧。”
秋风习习，凉风送爽，李绝想起他小学时，秋天来了，老师叫大家写小作文，十个里面有八个都拿这两个成语开头，不过真到这个时候，秋天要到了，天也不像前几个月那么燥热了，湖边凉风一阵阵，吹起柳树渐黄的树叶，那两个词确实是切合现在的光景。
两人绕着湖走了一会儿，路上李绝着实吸引了很多路人的视线，下至三岁萝莉，上至八九十岁老妇。
“你可真是招眼。”希盈楼语气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又带着一丝不可明说的感情。
“……我们边上坐会儿吧。”李绝的语气颇有一点无语的意味。
独墅湖的水面波光粼粼，湖边荷花还没完全衰败，依旧支在水面上。偶有不知名的小鸟飞来又飞去，阳光是温柔又和煦的，让人感觉十分平静。
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希盈楼突然开启了话夹“李哥，你跟以前高中的时候真不一样了。”
李绝笑了一下“毕竟现在没什么债务了，人有钱了当然会自在一点。”
“是这样么？”希盈楼看向李绝“我感觉你好像当年就跟随时要自杀一样，不过和大家呆在一起的时候会稍微好一点。”
“是吗？”李绝扭头看向希盈楼。
希盈楼看李绝正看着自己，不知怎么的有点不知所措。
“说想死，倒是有点过了，但是不想活是真的。”李绝看了希盈楼两眼，斟酌了些语气说 “其实……”
希盈楼坐在他旁边，不发一语，就那么安静的听着。
李绝便像是松了一口气“我家以前的情况还挺……”开了个头，然后他笑了一下“我爸是个富二代，出去喝酒的时候认识了我妈，其实我妈压根就对他没意思，但我爸非说他们俩是真爱，然后就是一些强取豪夺的戏码，还为了我妈与家里断绝了关系。”
李绝说的时候很平淡，完全仿佛是在说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但是他哪会赚钱啊，就是可惜我妈已经被逼着生了我，她又是个孤儿，也没家里人帮忙，于是我妈被迫赚钱养两个吃干饭的。这个时候我爸又开始嫌弃我妈是卖酒赚钱赚的不干净，又喝酒赌博还又家暴，挺莫名其妙的。”
“他们俩其实都不待见我，小的时候我也没少被打骂，谁让我天生摊上了这样的父母呢？可有一天，转机出现了。”
“那天，他喝多了酒，在家里又开始打我和我妈，在推搡中，他后脑勺撞到了桌角，死了，也许是我推的，也许是我妈推的，又也许是他自己脚滑，总之他死了。”
“我妈当时的表情，像是狂喜又像是狂悲，我以为我会一辈子记得她当时的表情，谁知道到了今天我和你说的时候，我只记得当时我很震撼了。”
“我妈把我推到了小房间锁了起来，什么也没说，门外叮铃咣啷一阵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是当警察把门打开的时候，在我眼前的，是我爸头破血流躺在地上，我妈吊死在电风扇的尸体。我当时，大脑里一片空白，警察问我什么，我都不记得了，他们好像搜出来我妈的遗书，我妈在里面之说是自己和丈夫吵架失手弄死了他，完全都没提到我，甚至也没给我留一句什么。”
“警察大概觉得问不出什么来，又可能可怜我，帮我处理好了后事，而且当时我已经17了，也就没管我。”
李绝还想接着说，希盈楼已经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你以前，还有这么个故事。”
“酗酒的爸，生病的妈，还在上学的弟弟，破碎的他。”李绝不合时宜的开启了自己的玩笑。
“李绝……”
“我休学一年，其实也是被吓蒙了，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我原来学校里老师知道了很通情达理给我放了大假。不过我爸妈死了没两天，我爸的债主就找上门来讨债，我想着既然不知道干嘛，干脆去打工赚钱吧，那段时间，我感觉也许那些债主都比我亲爹妈照顾我。直到后来我们高中那个校长说，到他那去上学吧，他给我付学费。”
“那个江校长么？为什么他会来找你啊。”希盈楼问。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也是我爸的债主，之前我高一的时候，原来学校推荐我去参加比赛，大概江校长当时也关注到我了吧，总之……”
“好朴素的理由。”希盈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想着总也有人还指着我赚钱呢，我就继续赖活着，但死了好像也没啥，死了可能还轻松点，也不用起早贪黑赚钱，也不用呆在学校里和你们这群看起来就幸福的小孩呆在一起。”李绝说着。
“你是嫉妒么？”
“也不算，只是，会觉得有点难过。我从小的时候，就是爸妈随便放养的，我对你们正常的家庭，有向往，但是不多，这不过都是命运的安排吧。”李绝耸耸肩“话说回来，我可能干了跟俄狄浦斯王一样的事，你不怕么？”
“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么。”希盈楼正色道。
李绝笑了一下，看着希盈楼“后来，我认识了你。”
“我感觉，似乎活着还算有点意思。”
“你说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是事实啊，”李绝身子靠在椅背上“你猜我名字怎么来的？”
“是聪明绝顶，冠绝天下的绝。”
“你对我的评价可真高。不过你觉得我爸妈能是抱着那样的心态来给我起名字的么？”李绝摇摇头，“小学的时候我问我妈我名字的含义，她笑着说当然是希望你爸断子绝孙啦。”
“啊？”希盈楼重复一遍“断子绝孙，吗？”
“断子绝孙。”李绝也重复一遍。
“对自己的孩子这么说，真的有点恶毒。你小时候应该很伤心吧。”
李绝看看希盈楼“我怎么会为这种事伤心呢？很多情况下，大家伤心难过不外乎是自己期望太高，我本来对他俩也没什么期望。”
“真好奇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小学之前是靠社区的阿姨，小学之后，一方面社区人员，学校老师们对我都挺好，另一方面，我也稍微会赚点钱了……”
“小学怎么赚钱？”
“给同学们做作业啊，老师介绍去参加各种比赛啊，给校门口网吧修机子啊等等，反正我爸妈不管我的时候是彻底不管，他们也不知道我有多少钱，所以我赚多少就花多少，也就是当年互联网不发达，不然现在想想就算是小孩子能赚钱的手段也有很多。”
希盈楼先是狐疑，转念想想好像又没什么不可相信的，李大神还能有啥是做不出来的么？接着就沉默了，感觉生活对李绝来说，很艰难，又不那么艰难，如果是普通的孩子可能老早就被饿死了，正常家的孩子又不至于变这么能干，于是深深的看了李绝一眼。
“你要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也许我们就见不到面了，可能不是童星出道，就是科大少年班，就是这么随便稀里糊涂的长大，又在这个社会主义大家庭下，我们在高中的时候才会遇到。”希盈楼感叹道。
“小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和现在那些小屁孩动不动就自杀相比，我觉得我当年多少还是纠结了一下的。也许我可能是为了照顾我爹妈，或者是要为了学校争光？总之大家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爸妈去世之后，我更加迷茫，如果不被人需要，那我为什么存在？尽管从反俄狄浦斯学说来讲这种思想是错误的，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李绝说着，拍拍希盈楼的背“不过见到你之后，我感觉可能我活着就是为了你……装逼给你们看。”
“真无语。”希盈楼翻了一个老大的白眼，又沉默了一会儿，但是转头又想起之前黄栎枫说的李绝身世。
“欸，怎么跟黄栎枫之前告诉我的版本不一样？”
“江校长那算是保护我，所以跟别人说起我的时候会含糊一点，而且……”李绝望天“黄栎枫那家伙，惯于在本该陈述一件事的时候加点自己的猜测，还不明说，迟早有人要被她坑到。”
“但是你一言一行真的很像那种家教很好的贵族小孩。”希盈楼歪着头说。
“有吗？”
也可能是因为脸吧……希盈楼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