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品》爱玩水管

1、一

　　陈言很喜欢望着星空发呆。
　　说是星空，倒不妨说是由一块从垃圾场中拾到的黑色毛毯与几块工地废水晶拼接而成。毕竟在垃圾桶中待了有些年头，难免会有怪味，好在房东资助的香水起了点小小的作用，将劣质玫瑰香精的气味点缀在闷臭味上
　　嘶……
　　“难以描述，不过你开心就好”房东思索了半天。
　　陈言也没想着从房东嘴里听到什么好话，但他依旧很开心，自顾自打开大门，想邀请房东进去坐坐。
　　看到这儿，房东那张本就皱巴的脸又皱了起来了，活像个会行走的核桃——私底下租客们都是这么喊的。
　　“好像有小偷进了我的房间”房东往后退了一步“我得回去看眼”
　　他一瘸一拐穿过走廊，迅速爬上那离他最近的楼梯道上。由于腿脚不便，上楼梯时还酿跄了下，险些被楼梯间的杂物绊倒，直到陈言看不见他的背影后，却又听到了从上面传来的喊声：
　　“没事儿干别老去垃圾场晃悠，多去念点书”

　　今天来了批新的租客，上批租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的，大概率很匆忙——他们连押金都没退并且留下了一地的衣物和水渍，地板已经被泡烂了，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支付损坏地板的费用。
　　昨天好像下了雨，空气有些潮湿。
　　陈言被房东用两根冰棍忽悠去打扫出租房，自己则出去采购生活必需品。
　　“还有冰棍”临走时陈言提醒他。
　　“还有冰棍”房东重复句。
　　接着他便离开了。
　　陈言抱着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打扫的态度，在床上发了半天的呆，把那些用水晶做的星星数了又数，好像多了一个。
　　在数星星数到第六遍时，陈言感觉到了无聊，看着桌上昨夜的晚饭，端着碗去了406。
　　也就是那个疯子住的地方。
　　打陈言有记忆起“去406送饭”成了每天必做的一件事。每天一顿，不用送太多，有什么给什么，屋里发出任何声音都别管，送完饭就走。
　　先是从房东开始，每天坚持着送，但在他将陈言捡回家后，这件事便成了陈言的每日必做。他自己落了个清闲，出门遛鸟去了。

　　送过这么多次饭，陈言依然不清楚那扇铁门背后究竟是什么，甚至连是人是鬼都无法得知。
　　只能在将饭送入门下的狗洞中依稀听到细微的呼吸声以及牙齿颤抖发出的“吱吱”声。
　　“li……li……li……li……”
　　陈言俯下身来推开小门，与以往不同的声音从缝隙中传出，早已干枯的手指死命拽着门缝，试图从他手中夺取钥匙。
　　“……”
　　他早已习惯这种麻烦事了。
　　自从上次他被这双手抓住不能动弹后，房东交给陈言一把银色小刀，并嘱咐要随身携带，再遇到这档子事直接把他手砍断。
　　“死不了就行”房东这样说“砍的时候速度放慢些，别让那些液体溅到你身上。”
　　利落的砍断伸出够钥匙的手——没有任何液体流出，那断手在地上扑腾两下后似也失去了生命安静的躺在他的脚边。陈岩上脚踢了几下，没有任何动静。
　　他蹲下身，从小门看去，那疯子正抱着自己的胳膊胡乱滚动口中断断续续发出“啊啊”声不停用头撞着地面，在陈言愣神片刻，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
　　他似乎忘记疼痛般，被截去半只手的胳膊疯狂敲击着门板，声音回荡在走廊中显得愈发渗人。
　　他的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到头来只发出了类似“K”的字样。
　　陈言已经无心再待下去，将饭匆匆倒入洞中，便关上门想要离开，再站起身时，那只毫无生机的手却又突然暴起，顺着陈言的裤腿往上爬着，等他回过神时，那断手已然匍匐在他的身前。陈言愣住了，一时竟忘记甩开那只手，放任他在胸前炸开。
　　嘶——
　　钻心的痛感瞬间遍布全身，整个身体像是被浸在海水般，窒息感扑面而来。整个过程不过也就持续了五秒，陈言却觉得像是跨越了世纪。
　　像梦一般。
　　陈言眼神有些涣散，直勾勾盯着那块门板，似乎是想透过他去看清里面的东西。
　　他是来做什么的？送饭？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瞥了眼一旁的瓷碗——是空的，里面还有点汁液残留，加上门板后传来的细微咀嚼声。
　　对了，他是来送饭的，陈言想，而现在饭送到了。
　　他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