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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变故 ...

  •   梁和栋一直到董一敏第二天做完手术后醒来看见他了才回学校。本来董一敏也希望不耽误他,让他赶紧回学校学习。但在梁和栋强硬的坚持下,一家人才最终妥协。
      住院和手术都要花不少钱,所幸因为农村医疗保险能在龙溪本地报不少钱,因为即便现在家里掏不出多少钱,但靠着积蓄和亲朋好友的接济,应付完董一敏出院回家是没问题的。
      梁年也自知理亏,梁和栋在的时候他基本不在,爷爷也只是叹气着说是出去借钱了。
      这一切里唯一值得开心的是,手术结束后医生说切除的息肉从外观来看很大概率是良性的,以防万一还是需要做一个病理检查,但还是病人自己注意心态,更有利于恢复。
      一回到学校,陈笑川就一脸担忧的凑了过来。想必已经听黄阿姨他们说了,毕竟昨天晚上各路亲戚朋友都打了电话过来,说这两日回过来医院探望。
      “没事吧?”
      “没事,医生说要好好注意休息。”梁和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仿佛是想将心中的郁结叹走。
      “昨天下午和今天早上没讲什么新内容。就讲了几张周考卷和新发了几张卷子。硬要说有的话,英语倒是新讲了一些新的语法内容。”陈笑川看出了梁和栋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只好说点让他宽心的。
      “我把我的试卷给你,你自己对照着看看吧。英语我可能讲不大明白,你可以去问雷婉,她是英语课代表,应该能给你讲明白。”
      “好。”梁和栋朝着陈笑川道了谢,回应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陈笑川看着神经紧绷、眉头紧锁却又故作轻松回话的梁和栋,知道怎么安慰也没用,张了张口,却又闭上了。
      接下来几乎每天晚自习,梁和栋都请假外出去医院守着董一敏,原本董一敏还很生气,吵着赶他走,最后还是梁和栋说他在学校看不见她会很担心且担保学业不会因此落下后,董一敏才善罢甘休。
      梁和栋的精神也明显差了起来。尽管他并没有因此失眠或者不睡觉,但仍然因为跑来跑去而倍感疲惫。但董一敏也拗不过倔强的梁和栋,只是看着梁和栋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
      他仿佛是被一根神经吊着,帮着年老腿脚不方便很多事情做不好的奶奶打下手,照顾董一敏。而梁年和爷爷则在外面奔波着,帮忙处理着各种杂事,给人拉货赚钱,爷爷则回去顾及家里的几亩农田,拖去外面卖。
      “你这样不行。”陈笑川看着脸色已经十分差的梁和栋。
      课业与母亲生病的重压让梁和栋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只能在其他时间疯狂补上因为缺少晚自习而落下的课业,但所幸老胡也注意到了梁和栋糟糕的状态,找了梁和栋谈话,和梁年通了电话说梁和栋不能再每天赶往医院。
      董一敏也恢复的很顺利,状态渐渐稳定下来,因此梁和栋也明显能得一息喘气,稍微松下压在心头沉重的情绪。
      他也为了弥补这段时间落下的课业而每天留到很晚的。
      因此那天江雾晚自习后出现在11班门口的时候,梁和栋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只觉得沉重。
      “抱歉,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梁和栋捏了捏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四肢,走向江雾。
      江雾低着头,并没有看向他,只是闷闷的:“嗯。”
      熟悉的沉默时隔多日再次出现。原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从那次被老胡发现一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三个月了。而从母亲生病以来,自己也无暇顾及其他,很久没有给她写信了。
      为了打破僵局,他再次开了口:“最近还好吗?这几次的周考考的怎么样?”
      江雾仍然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梁和栋才终于发现不对,轻轻拍了拍江雾的肩膀,询问道:“怎么了?江雾。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是说会陪我的吗?”江雾终于出声了,带着质问的声音。
      梁和栋顿时一僵,放在江雾肩膀上的手也慢慢放下,他沉默。
      “我明明相信了你。我问过你,说你可以不帮我的。是你说,想要待在我身边的。我相信了你,你却不在。”江雾抬起头来,眼睛通红,却倔强的并没有落下眼泪,“那么多天,你都对我视而不见。为什么?如果有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就算是写点什么也好。”
      梁和栋的四肢都失去了控制般,毫无知觉。血液明明会经过心脏,可为什么会感觉到冷了?
      “江雾,我妈妈生病了。”梁和栋的语气充满了无奈和妥协,“我一直往返于医院,所以……”
      “那这段时间呢?最近你不是没有往返医院了吗?”
      梁和栋嘴唇动了动,移开了视线。他累极了,没有力气解释,像个泄了气的气球:“对不起。”
      他甚至不敢对上她的视线,和很久之前一样。只能移开。
      “骗子。”江雾转过身,不再看他。她的身影那么悲伤,梁和栋却没有勇气再像以前一样去安慰她。
      他累了,没有尽头的疲惫笼罩着他,那么无力,就像他无法填补家里财政所出现巨大窟窿,他此时也无法填补江雾望不到头的悲伤,无法为她拨开下着雨的雾帘。
      江雾就这样走了。和那天在明雁路一样,消失在远处。而他什么都做不了,话语都被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各自缄默。
      ——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过去。没有相遇的过去,安静又平淡。
      他们不再联系,不再说话,视线也再不相交。
      他在生气吗?他扪心自问,但并没有。他以为就像高一下学期的那时候一般,保持距离就好,不要给予压力。等她气消了,他再出现、道歉。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将思绪放空,将烦恼放在心里,继续面对眼前的满目疮痍。
      董一敏是在病理报告确认无碍后才出的院,家里一致决定让董一敏出院后便先回到乡下修养,而梁年也在确定董一敏没事后才重新出了门赶紧回到工地工作,为填补家里财政的窟窿。
      尽管梁和栋怎么逼问,家里人也对梁年到底赌了多少钱闭口不谈。但梁和栋知道这绝不是简单的小数字。
      家里肉眼可见的拮据起来。第一次按时发给梁和栋的生活费不再按时,他看着母亲抱歉的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为能尽快补上家里窟窿,董一敏在家里重新做起了裁缝。
      明明她的身体也并没有好全,每月都要从医院带回来满满一袋子药。她仍然得重新拿起老本行,拖着病体去赚钱。
      一切都显得如此无力。他只能从这份痛苦里抽离,将自己麻痹在学习之中,不去想母亲弯曲在并不灵活的早已生锈变得不顺手的缝纫机旁的身影;不去想爷爷奶奶因为今年多雨农作物长势不好而愁苦的脸;不去想父亲自从回了工地后不再打来电话的原因。
      他只觉得痛苦,这份痛苦让他麻木,让他刻意忽视周围。
      因此他根本没反应过来——江雾的异常。江雾重新理他,已经是高三下学期学期初的事情了。放完寒假刚来,天气还很冷,大家都将棉袄裹在身上,再套上校服外套,变成了一个臃肿的包子。
      外面很冷,教室里却很闷热。刚下过雨,因此那天没有跑操,多了三十分钟的课间操休息时间。
      因为太闷了,梁和栋感到很不舒服。他想去外面透透气。这么想,他也趁着大家都趴在桌子上睡觉独自离开了教室。
      教学楼很安静,走廊也并没有多少人了,临近高考,教室时钟旁的倒计时的数字每天都在减少,因此大家都争分夺秒在课间偷得一点空闲休息半刻。
      出去外面逛逛吧。梁和栋拿起挂在窗台上的雨伞,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中混着青草和泥土的味道,从高二楼传来的学生嬉笑的声音,更衬的高三楼安静了。
      梁和栋看着因为呼吸而吐出的白色雾气。日子还在冬天呢,即使是微风也带着些许寒气。
      他并没有走远,只是打着伞围着高三楼散着步。雨打在伞上的声音很规律,无端惹得困意袭来,但带着寒意的冷风却吹散了它。
      走过一圈之后,梁和栋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就上课了,回去吧。他从教学楼的另一侧门口进去了。那一侧靠着4班的门。
      一楼链接高二高三楼的过道都是文综组的老师办公室,二楼过道则是理综办公室。因此他以前经常会看到江雾从办公室出来。
      或许是他想的过于出神,以至于江雾真的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后面跟着之前在教务处见过的历史老师——陆远渚,也就是选江雾做课代表的历史老师。江雾边走着边向后望和陆远渚说话,似乎在讲什么有趣的事,江雾笑的很开心,笑声从走到那边传到平台这边来了。
      江雾很少在他面前笑的这么开心。她总是很痛苦,很悲伤,也很脆弱。意识到这一点的梁和栋摸不清自己这莫名的情绪是什么,只想着快点离开。
      可他被叫住了。
      “梁和栋?!”江雾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
      梁和栋明明想要加快脚步离开,可脚却不听使唤的停住。
      他没有想过江雾会叫住他,一时间甚至觉得是自己听错了。或者说他甚至以为他们的“冷战”或许只有真正到了高考的前一个月才能结束。
      他们走过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江雾的声音带着欢快。
      许是江雾的笑意太过于明显,梁和栋本来移开的视线轻易的被吸引,重新看向了江雾。笑颜如花的她背后是抱着历史课本的陆老师。
      “教室里很闷。我出来透透气。”梁和栋瞟了一眼陆远渚,顿了顿便朝着他说了句,“陆老师好。”
      陆远渚朝着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远……陆老师,这是我高一的时候在理科班的同学梁和栋,我们是朋友。”江雾转头向陆远渚热络的介绍着,她的眉眼弯弯,开心从她的笑眼里溢出。
      梁和栋从未见过如此开朗活泼的江雾,眼前的江雾太过于耀眼,衬的他的记忆里悲伤痛苦的身影都虚幻了起来,他有些不可置信。
      只见陆远渚也温柔的笑了笑,回应她:“我和梁和栋同学见过。”
      江雾愣了愣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点了点头。陆远渚似乎掏出手机看了看,便冲着江雾说着:“走吧,要上课了。”
      “好呀。”江雾开心的回应着,重新将脸面向梁和栋,笑着摆了摆手,“拜拜。”
      语罢,陆远渚便朝着4班那边走着,江雾也快步跟在陆远渚的后面。完全呆住的梁和栋终于回神,追了上去拉住江雾的衣服。幸好江雾很快就停住了脚步,而陆远渚也并没有回头,只是朝着班上走去。
      “你没事吧?”
      “怎么了?”转过来的江雾眼睛也带着笑意,仿佛他在问一个多余的事情。
      “你不生气了?”
      “那又不是你的错,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没有生气。”她的语气很轻松,表情也很温和,便继续道,“快回到班上去吧,要上课了。”
      江雾不着痕迹的拉开与他距离,笑着快速摆了摆手:“拜拜。”
      随后不等他反应便离开了。只留完全愣住的梁和栋一个人停在原地。
      或许是江雾脸上的开心太过于真切,一直以来压在梁和栋心头的巨石也慢慢放下。她过得很好,她很开心。
      接下来的日子,江雾也不再躲避他的视线,她总会笑着对上他的眼神,和他打招呼。她的眼睛那么美丽耀眼,她仿佛像陷入恋爱的少女,整个人都闪耀着发着温柔的光,如沐春风。
      他忽视了各种异常,只是欢喜于眼前耀眼如太阳般的江雾,那么温暖,那么平和。仿佛她生来如此。
      所以当江雾被发现和老师谈恋爱的消息传进梁和栋的耳朵时,梁和栋如堕冰窟。江雾被人看见在晚自习后和老师拥抱在一起了。
      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一切的异常,江雾对于陆远渚不合常理的亲昵。
      原本紧张的校园里顿时间炸开锅,一下子谣言四起。江雾第二天就被叫了家长请送回家了。而处于风暴中心的陆远渚也被停课约谈了。
      一时间整个学校都躁动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着这场荒谬的趣闻。对于江雾和陆远渚的各种猜忌和诋毁愈演愈烈。
      “梁和栋。”陈笑川将他拉到一边去,似乎想说什么。
      梁和栋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只能呆呆的对上陈笑川的眼睛。
      他的大脑被停住了,思绪被捆在牢笼里。他该做什么?他能做什么?一时间江雾哭泣的样子又仿佛在他的面前重现了,那么痛苦。
      “她会崩溃的。”梁和栋只能吐出这几个字。
      对啊。她会崩溃的。她回到家里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给她打过电话。她的手机关机了。”陈笑川的声音那么近,又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梁和栋一直在自言自语。
      那天早上他就请假出了校门,为了快点到明雁路,他甚至打了车。可是无论他在她家楼下叫了多少声,那紧闭的窗户都没有出现熟悉的身影,白色的窗帘也纹丝不动并没有被掀起,也没有熟悉的声音回应他。
      他甚至去找了他们常去的那家小店老板,可老板却说江雾这段时间从来没有来过。他拦住从那个方向出现的行人,仔细询问。却也只能得到那一家人最近都没有出现过。
      她没有回到这个家里?那她到底在哪里?
      梁和栋是无功而返的。而高三繁重的课业并不会给他喘息的时间,他几乎是被学习裹挟着走在时间前面。即便他在各种地方打听江雾的消息,可一点风声都没有。她好像消失了。她似乎不会回来了。
      因为听说她的书本被家人某天下午打包带走了。他知道这个消息太晚了,他赶去4班的时候,只能听见同学门的窃窃私语,并没有看见江雾的家人。
      她似乎会在家里备考。学校也不会对她进行处罚,毕竟高考也只剩一个半月了。只当做丑闻压了下来。在学校开了不下三次的《注意师生距离》的大会后,对于学生的管理更加严苛了。
      而他们的学业压力也空前的变大了。
      梁和栋像是被一切吞噬掉了,他每晚每晚的频繁惊醒,梦见上一秒笑颜满面下一秒却又泪流满面的江雾,梦见崩溃大哭蜷缩在角落的江雾……
      终于他再也撑不住了,不出意外的晕倒了。
      他是要出门跑操的时候晕倒的,心脏加速,呼吸急促,感到很困,心里想着就这样睡一会儿吧,便直直的倒向了站在他前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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