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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白百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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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顾在记事。
她的房间中未点灯,只有一个琉璃珠飘在言顾身边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观云舟共五层,言顾他们身处的第三层是最佳的一层,她的房间并不狭窄,床边有一套桌椅。
她此时轻低着头,左臂半放在桌上,右手提着笔,她仿佛陷入困境般皱着眉头,迟迟不下笔。
半晌,她终于有了抉择,她的笔锋迅速游走,强劲有力,行云流水、潇洒飘逸之间一个大大的圈便出现在了纸上。
画完后她看也不看就将本子一合丢远了些,而她静坐在椅上冷视着它。
她早都没有记事的习惯,江风里却偏要故意提及。
她盯着本子又看了会,眼不见心不烦的转过了头,那琉璃珠见状从脑后飘了过来,碍眼的在她面前上下晃悠,不断移位的光源照得言顾心中不耐,最后一把将它拍开。
琉璃珠被打到地上又迅速弹起,这一次高高地顶在天花板上远离着言顾。
她冷嘲一声,觉得江风里未免太过多管闲事,起身离开了书桌。
深邃的绀青色滚起云海,远方的圆盘又将它烫出粼粼波光。
“阁下好兴致,这日出也当真是壮观啊。”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这般静谧的美好。
言顾倦怠地侧身看向来人,一句话都没说。
上官时忍不住碰了碰鼻子,解释说:“我也是闲来无聊来看看风景,并非跟踪你或者特意找寻你。”
今日已是第七日,大概再过三四个时辰就可以到达麟州了,这几日秦长录潜心修炼,桥生几乎一直待在房间里,上官时吃喝玩乐无所不作,而言顾一直在睡梦中。
让人意外的是,王耀生蜷缩在他那一隅之地竟未再生事,就是不知暗地里在打什么主意了。
“我听闻古青门有一秘技名为五行大义决,见识过的人都惊叹不已,称其变幻莫测,技法之精妙已入化境。”上官时无事找事。
言顾听到他的话后表情有一瞬的微妙,随即意味不明地开口道:“确实好用。”
真奇怪,承认得这么利落干脆,可是除了古青门之人又有谁能练得人家的秘技?
上官时见她没什么兴致便换了个话题,“你觉得他还会再来找事吗?”
“他千里迢迢来麟州应也是为了沧海横流会,我们到麟州后离会开还有两日的时间,刻名又有三日,这五日里他应不会有所动静,五日后就难说了。”
上官时难得听她对自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一时间不免想起之前那件事。
他无所畏地笑了笑:“五日后他也就差不多知道我是万图台之人了。”
言顾没有接话,只是看着他。
他于是自己接着说道:“我到不关心他来不来,我只关心我这一趟的目标到底能不能到我这来。”
“灵枢神玉这般的小彩头都没信心吗?”
“沧海横流会果然大方,灵枢神玉竟可俯拾即是。”
上官时向远方深深地看了一眼,接着道:“万图台只是一个小地方,我修练十余年也未曾到过千里远外,我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拿一个小彩头也并非易事。”
“剔魂之路不过刚走出一步,你还是不要太妄自菲薄。”
上官时一听这话便忍不住扬起嘴角,“所以阁下你还是认为我有能力拿到灵枢神玉的?”
言顾懒得再看他,转身就走。
“哎,阁下,你还没有告知我你的名讳呢!”
秦长录现在很纠结,他站在言顾的门前迟迟下不去手。
……不对,按道理来说,言十七肯定可以感知到我站在她门前。
秦长录想到这猛地一惊,下意识就往后退去,背后有一只手稳稳拖住了他。
他下意识转身,撞进言十七询问的眼神里。
“我……”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什么事这么纠结?”言顾随意问道,一边说一边推门进到了房间里。
秦长录只能跟着走进去,一边走一边思考怎么开口。直到一颗琉璃珠在他面前一晃而过,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言不发地站在言十七面前很久了。
他索性下定决心开口道:“沧海横流会在即,倘若我在会中施展出五行大义决,这是否会给你带来麻烦。”
其实他还想问的是这五行大义决到底是古青门秘法,他这个外人修练此法当真妥当吗?而且听着言十七当时的话语,此事好像还有些秘辛。
只是当时自己已经听过了真言,而言十七无所畏的态度让自己的推脱显得十分矫情,但前几日的事情让他见识到了秘法非同凡响的强大,也深知别人自然也能瞧见,那么在沧海横流呢?
秦长录随即又觉得自己瞻前顾后,做事果然矫情,处之泰然的言十七对这件事情不以为意,自己明明都修练十几天了,现在又来担心暴露,这也是秦长录之前纠结的原因。
但是,我只要一句话,一句话就够了。
“我自然不会有事。”
此时的秦长录完全没有想到,嚣张用着古青门秘法的两人,没有一个出自古青门,只以为言十七已经和宗门沟通过了。
他安心地点了点头,没有注意到言顾一闪而过的疑惑。
“那么我便无任何疑惑与惶恐。”秦长录默默点头。
“你此前入的是何道,修的是何法?”
言顾虽然能看出他的门路,但觉得好好沟通一番还是很有必要的。
“我以‘事’入道,无门无派,并未正统地修行过,说不出修的是何法,也说不出应修何法。”
以“事”入道可也分好多种,在剑阁中得剑,现在又习得法术,灵根以金土为主,亲和力尚可,气息清纯,经脉宽阔,韧性平平,窍穴倒是通透,能短时间初步掌握五行大义决悟性尚佳,心性诚静定空不急妄下定论,意志力倒真是不错,能舍弃功名利禄,但对追寻“观世”有所执念。
总得来说,资质尚可。
“你修行五行大义决可有遇到什么问题?”
秦长录想到这也是一头雾水,明明在息灾口那七日自己感觉只是打了个岔的功夫,七日便已离去,自己明明如雾里观花,连“想”这一步都未能做到,那一日为何却能直入“进”?
秦长录认真地将自己的所感所想告知言顾,言顾脸上却没有丝毫惊奇。
“可能是个人特质,之后呢?”
个人特质?
“我打破桎梏后便突然顿悟般,拨云见日,得窥门径,五行大义决已能稳步施行。”
言顾点点头,却没对此表达任何看法,秦长录不由默默看天。
“那么,你更想成为一名法修吗?”言顾突然问他。
法修?秦长录从未想过自己要做什么,他能入道已是不易,现在竟能决定做何修行了吗?
秦长录握紧手掌,“我想修剑。”
言顾终于轻轻笑了,“我还以为剑阁那老头看错了呢,你那笔财产终究不算白费。”
秦长录松了口气,他也不知自己刚刚在紧张心虚什么,“是啊,那真的是一柄好剑。”
“好剑有何名?”
“剑名……”秦长录摩挲着腰间的剑,不自觉露出微笑。
“沉舟。”
“好名字。”
言顾说完看向门外,外面的天按理来说应该全亮了,可此时依旧蒙着一层布似的,暗得人心生烦躁。
两人走出房门,发现外面甲板上已经围满了人,都是感受到心悸出来透气的,结果却看到了惊恐的一幕。
大概在麟州与落奕城的中间,大地似乎塌陷了般,从天边露出的一角裂口倾倒了毁天灭地的洪流,那深渊般的黑气仿佛要吞噬所有光线,唯有中心有一抹紫光,就像深谭的巨瞳。
一道巨大的闪电在天边乍响,紧随而来的雷霆震耳欲聋,一道、两道,一声、两声,无数道、无数声。
天边已被交织的电闪雷鸣布满,飞舟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只能停在原地,幸好雷声够大,盖得住身边一切的哀叫与怒吼。
那片深渊被无数道闪电击打,黑气翻滚间都有细小的紫光闪烁,中心的紫瞳越睁越大,像一只怒目死死地盯着天空。
一道光柱以无可阻挡之势贯穿天地,当一起都被紫色覆盖的时候,天地终于安静了,寥寥无几的黑气迅速蔓延开来,最终被深深地掩盖在地底。
天终于亮了,飞舟也再次启航,那片曾被黑气与紫光覆盖的地方也已恢复平静,看不出曾经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言顾注视着那里,直到又一道紫光闪烁了一下,她才散漫地收回目光。
“这种事突如其来的我们怎么知道呢,也不是故意停下,我们怎么可能办这种事,你说说我的命也是和这飞舟和各位乘客绑在一起的啊,我们方才也是第一时间就启动了最高级别的防御罩,护航人员也是第一时间就布起结界,提防着四周啊,只是开始降落的时候就受到了阻力,好像有什么力量在保护着我们,虽然动不了了,但也绝不会受到伤害,你们瞧我们这不是安然无恙吗,而且……”
那名负责人故意停顿一下,等有人催促的时候才接着道:“而且啊,我们刚刚接到消息,是千嶂执法堂在办事,千嶂执法堂啊!就在刚刚不远处呢,执法堂办的那是什么事啊,都是平定天下的大事!这危险突然袭来,执法堂一是完美解决了祸端,二是好好的保护了我们,要说都怪那突如其来的祸端,真是无端之祸!”
言顾一回头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其他人听见了这话气愤抱怨也不免烟消云散。
是啊,平白受到威胁不假,但是这到底能怪谁呢,况且还安全渡过了。
有人开口道:“不过刚刚那场景此生难见二回。”这句话一出,飞舟内的气氛顿时缓和了。
接着就有人应和道:“你们知道执法堂谁能引动天雷吗?”
“这我知道,要说能引动天雷这般霸气的人我此生只知一人!”
那人也学管事的故意停顿一下,只是这下却没人买账。
“谁不知道这个人,就算不限制在执法堂也能想到好吧。”
“这飞舟上可有大部分是去沧海横流会的,你这问题真没水准。”
“还能是谁,除了他。”
千嶂执法堂,白百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