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羔羊杀死了牧羊人（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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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里。
赵夫人很快稳下心绪，厉声道。
“我有什么可说的，只不过被我这侄女绑了手脚蒙了眼睛，虽然不知道几位是否也是同样的遭遇，可老身问心无愧。”
她的眼睛又带着怨恨地仇视谢独春，乱臣贼子还坐在高处，她就应该被处死。
三位员外见高位上坐着的妇人虽然面色苍白，但气质非同，端出世家的架势后也让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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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小怯懦，被军队吓得把凳子坐断的胖子张员外诺诺发言：“是啊，之前我府上就遭谢小姐带了兵马洗劫一空了。”
蠢货。
孙员外轻蔑地看了一眼这头肥猪，心里暗骂他看不清形势。
虽不知这妇人有多大来头，但鞭长莫及，眼下他们性命都握在谢独春手里，又怎么能够轻易触怒她？
他向着坐在地上的女子讨好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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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员外缪谈，各位不自己检讨怎么没有先想到犒劳军队，反而去怪有功的城主，这是什么道理，孙某不得而知了。”
谢独春大赞一声好，这就是所谓你只需做好你份内之事，自有大儒为你辩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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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紧不慢地说道。
“不过确实是本城主急躁了些。虽然说是一顿饭，原本开庆功宴时派人来请几位员外想弥补，不想各位操持府内事务不得空，也只好作罢。”
张员外:……不是谁敢来啊，之前吃一次饭恨不得把房顶都给他啃了，来了不是又要少三层皮？！
不过连台阶都给他们下了，张员外一时也吐不出半个字来，只能愁闷闷地吃了这个哑巴亏。
剩下的林员外平时与人和善，不轻易树敌，只摇了摇头，表明自己没有什么想说的。
……
谢独春笑眯眯地拍手:“好啊，那我继续说。”
一声冷笑，原来是坐在高台的赵夫人却根本就不想配合她演这出戏，嘲讽道:“怎么，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几个坐在次座的员外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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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夫人昂起头，又找回了世家身份的倨傲:“你父亲死了本该向朝廷通报，自然另有人来当这个城主，哪里轮得到你一介女流？”
雍容华贵的女子玩味地看向坐在地上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自家侄女，眼神里甚至带了点同情。
“是，我之前是想过要把你带回府里，不过是尽一点姑母的本分，不想让亲戚的孤女流落在外，可现在……”
“你就等着被朝廷发现，然后问斩东市吧。”
话语带给了她自信，在众人睽睽之下，她走下高座，眼神里都带了恶毒的嘲笑，想伸出手去掐谢独春的下巴。
对方不躲也不闪，悠闲地看着她。
在对方还有半尺触及谢独春时，却又有长剑铮鸣一声，雪白的剑倒映出帅老头无情的脸，他淡淡道:“赵夫人，请自重。”
赵夫人深深看了一眼王兴武，胸腔里的怒气积攒已久，她不由分说上去就准备打一巴掌，可是她哪里是征战沙场的帅老头的对手。
“咔嚓”一声。
王兴武看着面前手腕脱臼的赵夫人摇摇头，语气遗憾道:“赵夫人，不自重。”
谢独春笑出了声，老登平时也就欺负点小妹妹了，真遇到打仗练过的立马熄火。
而一旁的几位员外都白着脸看向她。
这种情况还能笑得出来不知对方是天生残暴，还是后天残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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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轮紧张刺激的友情急救，赵夫人重新回到了战场，只是右手多了一圈绷带。
她回到赛场的时候双眸含泪地厉声问自己的儿子:“云祥，为娘被人欺负了，你怎么像死了一样不作声？！”
赵云祥颇有些无语。眼下命都被攥在别人手里，也亏她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见儿子不理会自己，她心中愤火难平，转头看见穿着他人大氅的儿媳在角落里，一下子又重新捡回了威风。
她怪异地咯咯笑了两声，语气怜悯：“我竟然都忘了，这还有一个不知分寸的。”
“你也发现了对吧？”
她慢慢站起来，越来越接近谢独春，眼中是仿佛要戳穿谎言的泡沫的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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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她癫狂笑起来。
“她的怪症也不是非你不可，谁来都一样啊！你自以为得到了她就得到了李家的相助，实际上若再找个人来碰不也是一样吗，她不照样狗一样的殷勤。”
李思佩脸色苍白起来，大氅下的身躯颤抖着准备迎接她的羞辱，可当听到那句“谁来都一样”后，瞳孔里突然惊恐起来。
谁来都一样吗？
不，不是的，小春是独特的，不然可以解释自己只想要她的接触呢？
可是……可是自己不也一样背弃自己丈夫吗？
……我……会背叛她吗？
刚刚才从心理困境中脱身而出的李思佩感觉头晕目眩，仿佛在自己诘问着自己的那份不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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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独春漠然看着正在发癫的赵夫人，对方显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拒绝了李思佩主动提出来的帮助。
见自己的话对面前的人没有丝毫作用，她往后退了几步，虽然对方什么都没有做，可是就是这种漠视的眼神让她倍感羞辱。
不，没人能这样对她，就算自己的丈夫不也仰仗着自己才从市井庶民，爬到今天的位置，更何况……
她嘶吼，用手指指着谢独春的脸：“贱婢，谁允许你看我了！”
“你们都是贱人，你们都等着被处死，都等着被问斩！”
帅老头阴沉着脸走上前去，手中长剑挟持癫狂贵夫人的脖颈，满室惊惶。
她却反而更加肆无忌惮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看你们谁敢杀了我，我看你们谁敢？！”
自己是赵府的贵夫人，是当今圣上年幼时的乳母，更是救下了先帝驾崩时乱军攻进宫时尚在襁褓的皇帝。
享尽尊荣，这才把自己丈夫给抬到如今的地位，自己死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谢独春她要杀，拿剑指着自己的这个莽夫也要杀，自己的儿媳……
她恨得抬起眼睛：“你更是个贱蹄子，当初嫁进府里来对我儿是如何浓情蜜意，如今又去攀着小门小户了，也不看看……”
“你的身子还干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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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沉默。
谢独春看着不断发抖简直惊恐发作的李思佩果断看向死老登：“照你这么说你都生儿子了，肯定也不是处啊，在场没有过忄生生活的可以骂你吗？”
用连自己都没有的贞洁这种东西来攻击女性，评价为性压抑的封建大婆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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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谢独春冷笑一声吩咐其他人先下去：“麻烦诸位先等着了。”
其他人也被安排着下去了，屋内的几人还是这样僵着，帅老头收了剑，抱着手在主君旁边冷脸。
老登却像被戳到痛处一样尖声叫起来：“我对我丈夫没有二心！”
就算……就算那件事发生过，可自己的心始终是属于自己丈夫的，况且她也是迫不得已。
先皇……自己丈夫……两位太子……第三位证人……
她仿佛被这样一句话刺激到趴在地上捂着头痛苦呻吟起来，染着血的当年遗事再次浮上心头，对死亡的恐惧让她本能嚎啕起来。
而什么都不知道的谢独春懒得搭理她，走过去想伸手把瑟瑟发抖的李思佩抱起来，却被对方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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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绕进逻辑怪圈的美人小动物一般呜咽着看向她：“小春，对不起……”
自己已经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原来不洁的自己才是一直在亵渎着自己的药引。
老登冷汗淋淋好不容易恢复了精神，轻蔑一笑走近李思佩身边：“你有什么可对不起她——一个女子，你爱她吗？”
我当然……
李思佩泪眼朦胧，听着对方继续放肆嘲笑：“不不不，或许该这么说，你又爱过谁呢？”
不……不是的。
“你不过是利用我儿治病，我儿自然也利用你为他谋算，大家各取所需，现在你又利用别人脱身，有什么不对呢？”
……求求你，别这么说。
赵夫人冷笑：“那既然这样我便成全你，谁家又想要个精神有问题的女子？我现在就休了你，看以后谁家敢娶你！”
一纸修书当众丢到她的面前。
美人惶然，连白皙掌心都快被掐得快出血。
小春……小春也不想要这样有病的我吗？
她的眼睛泛红，暗暗显出嗜血的杀意——
不可以……不可以……！
而赵夫人还嫌当众这样羞辱不够，紧接着阴阳怪气。
“噢！我该道贺一声，你又找到了新的药引子，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知你该如何缠着对方，然后又不知廉耻的奔赴下一个药引。”
……
说来也真是怪，说完这句话的赵夫人却突然感到头晕目眩，仿佛有钟声敲进自己脑中。
那是死前的嗡鸣。
而李思佩原本已经空无一物的眼睛里倒映出对方的模样，像在看断气的尸体，她慢慢伸出手，准备让对方连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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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因为我坏掉了。
小春也知道了。
怎么办。
……
小春不会再喜欢我了。
她唇齿间哆嗦着发出微弱气音，像是行刑前为对方所做的弥撒。
坏人，杀掉你，我要杀掉你……
缠着鲜红苹果的毒蛇尝不出自己汁液里的毒性。
可如果有一天它明白苹果的腐烂是由于自己的啃噬，它会毫不犹豫张嘴伸出獠牙，冰冷杀死让自己意识到这一点的人。
最后的精神崩塌终于敲响了她的神经。
毒蛇伸出了乳牙，那样洁白，比一千只天鹅的羽还无瑕；那样可怖，可以嚼碎猎物的骨头，让对方万劫不复。
正如现在的李思佩。
她动作那样快，那样狠辣，冰冷地用了十成力气从自己头上拔出簪子决绝插进赵夫人喉管，血花四溅，她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动摇。
谢独春瞳孔紧缩，分明连一秒钟都不到对方却已经濒死抽搐，就连王兴武都没有来得及拦下李思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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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应该握在手中的最大王牌此刻却成了最棘手的过失。
可是杀人凶手那样脆弱地抬起泪眼，好像刚才犯下那样一桩残忍血腥杀人案的并不是自己。
“小春，对不起，因为我实在喜欢小春得不得了，所以要杀掉胡说的坏人，让你重新喜欢上我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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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在心上人面前重新扮演温驯的羔羊。
脸上还有血迹，她就这样天真烂漫地笑着流泪：“我不会离开你的，也不会再接触别人，你把我的手拿去，把我的腿废掉，还有……”
没有回应。
她不安，泪眼朦胧地伸出手好像要抱，“我是你的，只属于你的。别不要我，抱抱我，原谅我好吗？”
小春当然会原谅自己，就像她一而再再而三把自己从魔窟里救出来一样。
就算现在生气，只要自己再受伤，她就不会苛责自己了吧。
她突然想起什么，然后认真地抚摸着自己在血腥气味里艳丽的脸颊，天真得那样残酷：“因为啊，小春喜欢漂亮的我，只要我受伤，你会再来保护我的，对吗。”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羔羊杀死了牧羊人（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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