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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一别 ...

  •   白玉京里怪事不多生,这儿是少见的,安分到人间十四洲各地的凡人都想迁居于此的地方。

      因为仙门就坐镇在山头上,山市里头出了什么岔子,凡人写一封鱼书递上去,仙门便也知晓个七七八八了。

      但这几日阴物吃人一事,倒成了白玉京里为数不多的怪事。

      花岫玉同往日一般往花府的厅堂去,他们昨日并未在花府里见着的白玉京门生今日也来了。

      在花府里见着了那些个门生,花岫玉恰好走到厅堂正门处.,看着那几抹白色的衣罩往正门进,他也提了步子走过去。

      花岫玉收了遮雪的伞,迈进正门的槛石里去,这方厅堂里头坐了不下十个仙门中人,主位上依然坐着花家的家主,他扭头,看见坐在右边一侧小榻上的月上奴。

      而他身旁坐着的那些人,则是西岭的仙长。

      花岫玉只看了一眼便明了,想来西岭的仙长已然把月上奴看作同门了。
      他同月上奴颔了下首,拎起外罩走到主位的一侧去。

      家主的面上挂满了愁容,他对一弃阙的仙人说:“那鬼修竟然如此狡猾,连仙长们也捉不住?”
      “不是捉不住,”一弃阙的同门摇了摇头,他迟疑一瞬,说道:“作祟的应当不是鬼修。”

      家主顿了顿,他问:“不是邪祟,不是鬼修,那还能是甚么?”

      这会儿,仙门众人一时无人能为他解惑,于是此间静了半晌。

      谁知,厅堂里有人轻声道:“仙长们贴得那些符箓未起效用,莫不是害人的并非是阴物,而是人?”

      阙满雪:“?”

      他扭头向花岫玉投去了目光,觉着这人兴许是疯了才会说出这么一句胡言乱语。
      不久,阙满雪又愣了下。
      他记起了在水涧山中碰见的那个老妇人,她不就是…吞吃了自个的孙女吗?

      阙满雪还未去细想,他便听见家主呵斥了花岫玉一句,之后再谄笑着同那些仙人说,“小儿戏言,还望仙长们莫要当真。”

      厅堂里的下人也连连说道:“不错,哪儿有凡人会半夜吃光一户人家,小公子当真是…”

      末了,那下人又连忙噤了声,生怕讲错了话被赶出府门去。

      辜拂衣身边坐着的那位倒是“唔”了一会,却不见他唔出个什么名堂来。

      还是辜拂衣看不下去开的口,换句话而言,是那个人有心钓他师尊开口。

      每每用到辜拂衣开口,总能把他身旁的小辈吓个半死,这回,也险些把阙满雪吓个半死,这话说来也不算对,他想,这会的他本身就剩个“灵识”了。

      “不知你有何高见?”辜拂衣说,“师傅。”

      那一句“师傅”在旁人听来叫得不情不愿,阙满雪却无心去猜他为何叫得不情不愿。能让辜拂衣叫一声“师傅”的人,普天之下也只有那一位,数百年前在不渡川中殉道的神仙聊无。

      他转念一想,但这儿本就是数百年前的白玉京了。

      而这下便说得清了,为何那些人会这般怕他,还用得着如此小心翼翼地揣摩他的神情。

      阙满雪被惊得有一瞬怔愣。

      稍时他想的又是,说不准这是月上奴做得把戏呢?

      待他从这花岫玉的记忆中出去了,他亲自去问辜拂衣本尊便是。
      毕竟见过神仙聊无的人少之又少,可他师尊就不同了,辜拂衣可是神仙聊无的亲传弟子,还是他生前收得唯一的一个徒弟。

      他好歹是仙人,想改一个凡人的记忆费不了多少功夫。

      这间屋子里候着“聊无”开口的人不止辜拂衣一个人,满屋子里的仙门中人皆等着他一言堂,好拿个章程早些把这桩怪事办了,免得日子拖久了又生出什么祸端。

      神仙“聊无”站起了身子,说道:“昨日死的那一户人家,今日再去看看。”

      “那户人家死得干干净净…”辜拂衣拧紧了眉头,本想说“不必再看”,可看着“聊无”的面色,最终还是将这番话囫囵地吞了回去。

      阙满雪又见他抿了下唇,不再开口,而是冲“聊无”点了点头。

      他拎着剑越过一众人往厅堂外走的时候,其实斜阳往他的身上笼了一瞬,又被山市里的冷雾扫走了。
      阙满雪还处在方才的愕然中,他本想跟过去看个究竟,可他看得是花岫玉的记忆,他只能看他目及之处,听他所听。

      于是辜拂衣和“聊无”走出这处槛石以后的事儿,阙满雪未能知其就里。

      只是当他看见他们回来时,辜拂衣面上挂着的脸色有些不太高兴。

      先前和他们一同去的下人也木着张脸,花岫玉冲他抬了下手。

      下人“噔噔”地跑了来,花岫玉悄声问道:“怎得一回事?”
      “我见那仙长面色不大好看。”

      “小公子,您有所不知,”或许是那下人面色太过惨白,才叫他这会讲得话有点儿骇人,“今日仙长们跑去那户糊花灯的小贩家一看,竟发觉那老妇也死了。”

      “里屋的那四面墙血呼啦滋的,肠子什么的流了一地呢。”

      下人小心地压着声儿,生怕遭那帮仙门中人听见了,他说道:“仙长们贴的那些儿符箓,压根没起用处。可怜那户人家只剩个七八岁的小女了。”

      此话莫是叫花岫玉听了,连阙满雪听了都皱紧了眉头。

      花岫玉的手上明明搂着才暖好不久的汤婆子,却觉着外头扬下的雪渗进了他的骨子里,凉得他连手里的汤婆子都快搂不住了。

      他想起,前些日子紧挨着花府,被阴物吃空的那户人家。
      想起昨日叩过他屋门的月上奴,面上的神色一点一点地冷下去,他摸出了些碎银出来,草草地和下人交代了些什么,然后往那一处他但凡是有了空闲便会去拜访的偏宅里走了。

      那是他头一遭见着那样的月上奴。

      月上奴身上罩了件如泼了墨一般的黑青色外衣,上头纹着西岭的门徽。

      他明明还算是个“凡人”,却莫名地多了丝仙味。
      花岫玉遥遥地看了他一眼,他止住了步子,心想,他这回来…倒真是个像做客的。

      他方想挪步子往偏宅进,右肩上却蓦地搭来了一只手,花岫玉扭头往后边看去,惊觉来人是西岭的仙长。

      人间十四洲的仙门中人大多是生了一副温温和和的外貌。
      而西岭的仙长乍看上去,神情同其他的仙门人作比较,倒是颇有些冷淡了,恍惚间,会让人生出一种他们是生性如此的错觉。

      花岫玉此时便是生出了这般错觉,还不等他问,西岭的仙长便开了口,他似乎是勘破了他的心思,道:“花小公子今日可是吓着了?”

      怔了会,花岫玉才慢慢意识到仙长在问些什么。

      随即他便点头应下,笑着说,“不瞒仙长说,是有些。”

      仙长见他应得如此坦然,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只宽慰了花岫玉一两句。

      接着,仙长问道:“花小公子专程跑这一趟,是来寻月上奴的?”

      “不错,”花岫玉轻轻应道,“仙长有要事寻他?”
      “不算罢,外头雪落得大,花小公子莫要在外头站着了。”

      他伸了手点点站在偏宅里,浑然不觉二人在讲甚么的月上奴,隔着一扇半掩着的屋门,花岫玉隐隐看到他正拾拢着什么物什。

      仙长好说话地和他道:“你们讲完了我再进去便是。”

      他的神色瞧上去很淡,堂堂仙门中人却照顾着身为凡人的花岫玉,这仙人倒是长了颗菩萨心肠。

      花岫玉也没和他推拒,他莫名有一种直觉——今日见了月上奴这一面,往后多年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们之后一个寝在人间,一个住在不知多远的仙山上。

      这回,偏宅外头有仙人在,花岫玉便也收了玩心,规规矩矩地叩了一回屋门。

      少时,月上奴把屋门推开了,他见着叩门的人是花岫玉,兴许是看他破天荒地叩了屋门,而非是从偏宅的墙头上翻墙而入,这倒是少见,因此月上奴半点不掩惊诧的神色。

      花岫玉觉得好笑,他道:“怎么?兄长不欢迎我吗。”

      彼时,月上奴已从方才的惊讶当中抽回了神,他问:“你来,是为的什么?”
      花岫玉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同往日那样趁他不备挤进了偏宅里,道:“今日雪正浓,我怕兄长受寒不肯说,特地去叫下人暖了贴汤婆子来。”

      往常以月上奴的性子,此时定是会呛上他一两句的,然而今日,他却未接下花岫玉的话茬子。

      阙满雪的脑子里模模糊糊地闪过一个念头,“我只是想,难得我温上了这么一壶好酒,若是你吃不上这壶酒,未免也太可惜了,毕竟,也不知往后能不能再吃上。”

      可这个念头也只模糊地闪过一瞬而已,阙满雪没在意那般多。

      花岫玉偏了偏脑袋,看见他眼下正拾掇着的物什,很快便明白了。

      不多时,花岫玉问他,“你今日便要去西岭?”
      “嗯,仙长们午时过了便要回山,说是会捎上我一同。”

      花岫玉“哦”了一声,他沉了沉目,发觉月上奴拾掇的物什也只有那么几个,里头的东西几乎尽是他娘留给他的。

      上头遮了一条毡满了狐毛的毯子,那也是他娘亲带来的。

      有那么一瞬,那条毯子好像在直白地和花岫玉说:你看,花府中其实没什么是他有的,以至于他走时,也只能带走这些在旁人看来入不得眼的东西。

      尽管月上奴面上不说,可在这儿,他的确是没有自己的东西。

      月上奴说,“听仙长们说关于鬼修一事,一弃阙的仙长已有了定夺,约莫这两日便可将那鬼修捉拿下,这几日,你莫要多出府走动。”

      他的目光扫过花岫玉,又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忖着什么。

      待月上奴琢磨完了,他又朝花岫玉看去,“我此行去,也不知几时可归来。”

      “你待在花府,万万珍重。”月上奴道。

      ……
      不知是不是那些和他师尊相干的记忆在作祟。

      阙满雪从花岫玉那段被搅得有点儿乱的记忆中挣出来时,他想着的依旧是辜拂衣…和那个长得与他一模一样,叫做聊无的仙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17.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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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在慢慢捉虫慢慢更新中,因为写得时候放置时间长,所以捉虫和修改比较多,但码字的软件有时候同步不了,所以就会出现前文衔接不上后文的情况,提示修改过的就是在修bug,攻受人设不会变,阙满雪攻,辜拂衣受。he。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