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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素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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卸了白日里的装束,素言和衣躺在床上,灭了灯却始终没有睡意。一方面是因为换了新地方,但其实还是因为在宫里都没这么早睡过。静幽园里的人本来就少,再加上大家都知道四爷不喜欢吵闹,在皇宫里还是灯火通明的时间,这里的园子里却见不着几个人影了。辗转反侧了半天,素言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上外衣决定进园子里转转。
没有准备灯笼,四周只依稀几点亮光,视线自然不会太好,只能小心看着路,幸好脚下也没有太多的障碍物。园子其实并不大,只是荒芜的久了,显得空旷。习惯性的挑选着一排笔直的地砖走着直线,头脑里却浮现出饭桌上老四那张变形的脸,不由得觉得好笑,平日里严肃惯了的人居然当着别人的面被女人调戏了,也难怪他会如此的失态。
恍惚间,一声清脆的声响,花瓶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被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接连着传到素言的耳边。犹豫着,却还是没抵过好奇心,便朝着接连发出声响的屋子走去。走到门前,见着个小丫鬟气喘着跑到门前,便站在门口看里面的情况。
猛的吓了一跳,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居然是胤禛,头发散乱着,领口的扣子全解开了。遇到这样的情况,小丫鬟更是慌了手脚,见着站在门口的素言,便不由分说的去拉素言帮忙。素言蹲在胤禛的跟前,他的额头上渗满了汗珠,额头上几块青色的痕迹,浑身都在颤抖,瑟缩着抱着双臂,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听不太真切。
“四爷,您醒醒,您做噩梦了……”素言小心翼翼的询问着,犹豫着要不要伸手去拉他。老四猛的瞪开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目光却十分的空洞。忽然间伸出一只手抓住素言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死死的挖着头皮,嘴里大喊着,“不要走,回来,求你了不要走。”
素言想要往后抽手,却感觉对方的力度随着她的挣扎越来越重,指甲已经嵌入了肌肤里,只能催促着身后的小丫鬟出去喊人帮忙。
“四爷,您松开手,放松点……”素言只能放弃挣扎,用空出来的一只手掐住对方的人中,才感觉被抓着的胳膊慢慢的松缓下来,对方的眼皮也逐渐合了起来,只隐约喊着疼。
素言以前听说过人梦游的时候是不能被叫醒的,而且梦游过程中绝对不能被打断,但是凭直觉,他应该不是梦游那么简单,如果是梦游的话这样折腾了半天早就该醒了。
得了刚才那个小丫鬟的信,陆续的很多人跑了进屋,却都站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包括呆站在一旁的绿绮。十三冲进屋来,显然是从半梦中被喊醒的,头脑反应尚处在木钝状态,“素言,这,这是怎么回事?”
“先把四爷抬到床上再说啊……”素言的胳膊仍然被对方拽在手里,被掐的久了已经不过血了,所以也不那么痛了。
十三方反应过来,喊人过来一起把老四从地上往床上抬。素言跟着趴到床边,让十三帮忙将胤禛的头转过来些,又给他指了脖颈上一对耳垂后翳风穴的位置,让十三使劲往下摁。老四的脸色唇色慢慢的恢复了正常,喘气声也宁息了下来,素言赶紧从他的手里拖出胳膊撤身到一旁,走到绿绮跟前,拉着苍白着脸的绿绮走到床榻前,低声嘱咐说,“四爷暂时是没事了,但也保不准夜里会不会再犯,仔细守着点……”
出了门口,才透过些气来,撸起袖口几道鲜红的血印,风吹上去嘶嘶的痛。十三从背后追了过来,问道,“四哥这是怎么回事?”素言摇头说不知道,又问他四爷以前可曾犯过类似的病,十三说印象中没有,只是一直有偏头痛的毛病。
“说不定是中邪了?”素言思索着说道,十三一脸的不相信,说他才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鬼邪之事,又说四哥一直信佛,就算真有邪气也近不得他的身。素言勉强笑道,“既然不信就算了,我也不过随便说着玩的,我累了,先回去歇着了。”素言指着屋里让十三回屋去,如果半夜里再有什么事情就让人去屋里喊她。
折腾了一番,回到屋里没费什么功夫就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刚换好衣服准备洗漱,一阵敲门声,是十三的声音,“四哥在外面等着呢,收拾好了就赶紧出来。”素言隔着门答应了,赶紧洗了脸对着镜子随便拢了头发就往外走。十三守在门外,倚着门口揉着脸,明显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马车早就备好了,上了马车,才发现胤禛坐在最里面的位置,身上盖着一层薄毯,略带疲惫大病初愈的样子。不自觉的抚着腕上青紫色的印痕,坐在他对面的位置,小心问道,“四爷身上可好利索了?”胤禛抬起头正对上素言的脸,舒展眉角回答道,“没什么大碍。”“四爷回去还是得找太医好好诊治一下,只恐怕会落下病根。”来得如此之凶,去得却如此之快,更加印证了素言的判断,十有八九就是传说中的巫蛊之术。
“好。”胤禛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澜,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缕阳光顺着帘子袭来,正好停在他的额头上,恍惚睁不开眼。
“四爷,您相信巫蛊之术吗?”素言捋着发梢,似不经意的开口,十三听了赶紧用胳膊肘去顶她,不让她继续往下说,“丫头,别乱说话。”马车里狭小的空间,安静了几秒钟的时间,胤禛坦然抬头,直视着素言的眼,没有任何的遮挡,坚定的吐出两个字,“相信……”
回到宫里的第二天,永和宫里传来十四阿哥回京的消息,小厮前来通报时老十和十四已经到了京郊。一直闷无生气的永和宫因为这个消息又重新活跃了起来。德妃正歪在榻上懒洋洋的跟十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忽然听到十四要进宫,马上换了脸色让厨房准备午膳,并说让十三中午也留下一起吃。又起身进里屋去更换衣服,宫女伺候着上妆梳头。十三干坐在下面也没意思,又想起来给素言带的东西,便溜达着去了素言房门口。
上午没有差事,素言向来睡的晚起的更晚,虽然梳妆过了但是被子却没叠好,散堆在床上。十三敲门进了屋,见着不由得撇了撇嘴,把一个紫黑色小木匣子放在桌上,“这是四哥托我给你送来的,你这懒丫头,刚起来呢?”
“起来一会儿了,”素言伸手打开匣子,里面是一个精巧的白瓷瓶,“这是什么啊?药?”十三笑着指了指她的手腕,“四哥怕你手上留下伤疤,嫁不出去。
“劳烦两位阿哥想着了,”素言把盒子盖上,心里思忖着,原来,那晚的事情他原来还都记得的,“十三阿哥喝什么茶?”
“不喝了,我坐会儿就回去。”十三站起身来,打量着素言的房间,书桌上杂乱的堆着书,砚台里依稀几点墨迹,笔毛没有洗过便搭在笔架上。台子上却空空的,只随意摆了盒胭脂,里面的内容物似乎都干在碟面上了,想是很久没有用过了。对比自己妹妹屋里堆积着的各式脂粉裙衫,这屋子根本就不像个女孩子住的。却奇怪,这屋里似乎一直充斥着淡淡的芳香,屋里明明没有插花也没见得熏香的,便好奇的问道,“你这屋里洒的什么这么好闻?”
素言走到枕边拿起一个竹皮编的小卧枕,也就一巴掌的大小,递到十三跟前,“你说的是这个吧?”十三拿起来嗅了嗅,点头说就是这个,又翻来掉去的看,里面塞得也都是普通的棉花而已,看不出什么奇特。素言又从抽屉里上拿出一个琉璃瓶子,拔开塞子,滴出两滴液体到枕芯上,果然,原本的芳香显得更加浓醇了。十三接过瓶子,晃了晃说,“这是西洋进贡来的香水?谁给你的啊?”
“进贡的东西哪里能轮到我,我这不过是自己采了花瓣酿的芳露罢了,你可不要乱说话。”素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把瓶子抢过来,“这可是费了大功夫兑出来的,一篮子的花瓣都未必能酿出这么一小瓶来。”
十三吐了吐舌,本来还想从素言那里要一瓶来的,被她这么一抢白倒也不好好开口了,便岔开话题说,“听说了吗,十四今儿个回京。”素言仔细的收拾着她的宝贝,只随意的哦了一声,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你就不准备准备,算起来也都半个月了,你就不想见他?”素言面上依然淡淡的,回了句,“没什么可准备的。”心弦却乍的拨动了几分,果然,还是有几分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