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沉沦》一颗蒜头儿

41、少女心事

　　星拾低下了头，有些沉默。眼眶里有忍住流不出的泪水。
　　家人？是这样的吗？
　　哪怕他像母亲一样，打自己一顿、骂自己一顿都好，但他偏偏，什么都没做。

　　自己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就像是一个透明人。

　　星玖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前。他凑近，不怀好意的说道：“看吧，这个家不欢迎你。”
　　星拾更难受了。
　　“……”
　　“我很想让你滚，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须还清你在星家的债务。”
　　星拾猛然抬头。
　　80万！
　　足足80万！
　　再加上打碎的杯子17万，一共欠了星玖97万……
　　卖了她都不值这个价。
　　“无论怎么做，做什么，你要想办法还钱。”星玖的声音像一条蛇缠绕。

　　星拾捏紧拳头。
　　“……我现在还没有能力……但是我一定会还你的……！”
　　“等……等我上大学了……我就去打工，赚钱，肯定能还上的！”星拾道。
　　“呵……上大学？你考得上吗？呵呵。”星玖冷笑。

　　“可是你连最基本的都没做好啊。”
　　星玖意有所指。
　　“比如说……自动领取你没有在门口跪着迎接我的惩罚。”星玖道。抚了抚浅灰色丝绸衬衫上不存在的灰。

　　“对不起……”星拾领悟了，在冰凉的地板上跪了下来。

　　星玖笑了笑。“你这是什么意思，要这幅姿势被还没走远的父亲看到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星拾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今天天气不错。你可以去天台。”

　　星拾闻言有些震惊。

　　随后挪动着步子走到了天台上。
　　看来今晚，要在天台过了。

　　要入秋了，空气有些许凉意。在外面呆一晚上不说是多冷，但肯定会手脚冰凉。

　　身上薄薄的衣物已经不足以抵御秋凉的寒意，身体的温暖正在一点点消退。星拾蜷缩起身子。
　　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过了许多天，算算日子，到这里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这里离枫姨好远，离福利院好远。
　　星拾听着海浪拍打着岸的声音。

　　远处传来几声海鸥的鸣叫，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星拾抬眼望去，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黑影略过天际。月光洒在海面上，像一条银色的丝带，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

　　从前在小县城里的她，从来没见过海。

　　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海时，她的内心激动不已，她站在岸上失了神。仍由那海浪在她的视线中变大，再变小，然后神奇的在它的背后出现另一层海浪。

　　看着它由小变大。甚至成为最大的浪花，然后打在岸上、褪去。

　　生生不息。

　　大海发出低沉的轰鸣，好像在诉说什么，听着海浪的节奏，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她和这片海浪。

　　可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浮现了一只海蓝色的眼睛。
　　这是谁？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在日记本的第一页画上这样一篇。

　　也许，她想把所有的海的颜色绘进一只眼睛里。她早就这么想。但不知为何，那一天晚上的海漆黑无比，但她手上的画笔像是有了魔力一样，把她心里所想的全部绘了出来。无限趋近于真正的海蓝色的，一只充满了幻想和魅力的眼睛。

　　然后，看着像蝴蝶一样的残片卷在天边。被风卷的七零八落，也让她对这个想象中的幸福的家的滤镜减少了一层。

　　她靠在天台的墙壁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那只蓝色的眼睛在盯着她，好像要说什么，但偏不说。

　　只是盯着她，盯得她发毛。

　　细数自己的欠账，80万的医疗费，加上之前打碎的17万的杯子，足足欠星玖97万，另外还欠小怀1万买校服钱。小小年纪就背负了巨额债务。然而，自己又没有成年，自然还没到打工的年龄，还不起这个钱。
　　不过就算是星玖卖了她，她也甘愿，毕竟，这足足的80万也够枫姨的医疗费了。自己真的卖出去可远远不止80万。
　　她突然有点感激。如果不是星玖，可能枫姨的病情拖的更严重。

　　俗话说债多不压身，自己先想办法还小怀的钱，至于欠星玖的债务，只要乖乖听他的话就行了吧？然后等自己长大一点了，再想办法赚更多的钱还给星玖。这样就不欠他什么了。
　　除此之外，还要听话，毕竟，这80万真正的救了她。救了枫姨。
　　顺从，这才是你要的，对吗？既然如此，我就这样做好了。
　　天台上，她蜷缩起身子，尽量抵御寒冷。

　　——翌日——
　　“阿嚏！”
　　一旁的小怀关心的问道：“小拾，你怎么了？”
　　星拾用手蹭了蹭鼻尖，笑了笑：“没……没什么，可能是有人想我了吧。”

　　“是吗？”小怀挠了挠头。“我看你的样子像是感冒，我书包里有一些感冒药，我给你拿……”小怀开始翻找自己的书包。

　　“喏——”
　　“这个冲水就可以喝了，一日三次。”
　　“……谢谢你……”
　　“客气什么……真是的。”小怀温暖一笑。

　　两人课间小声交流。
　　“对了，那个男生有没有再来骚扰你了？”

　　“你说罗雪晰？就他！自从上次荆老师帮我出头，他再也没来找我！哼哼！”

　　“荆老师很喜欢你，他觉得你未来可期，你也不要让他失望啊。”星拾安慰道。

　　“荆老师……”小怀突然想起了荆老师在家突然情绪失控的几秒钟。

　　“怎么了？小怀？”星拾凑近关心道。

　　“没……没什么。”
　　“怎么了？小怀……？”
　　“荆老师他……”小怀是个藏不住事儿的性格，但是她却时不知道该这么说。
　　“怎么了？”星拾追问道。
　　“怪怪的。”
　　“怪怪的？”
　　“嗯。”
　　“哪里怪怪的？”星拾道。
　　“或许是我多想了吧。”小怀笑道，少女的脸上却泛起了两片红晕。
　　星拾察觉到了，笑道：“小怀，你脸红了，哈哈……”
　　“讨厌！我才没有……！”小怀和星拾打打闹闹成一团。
　　“今天，可以陪我一起补课吗？”
　　“……当然……可以。”星拾道。算了，大不了就被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