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陆家兴家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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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绢花的手轻轻拂过褚振卫的手背，感觉就像半生锈的铁皮一样粗粝，同时又有韧性，看着不管用什么锥子戳都戳不破一般。
杜绢花觉得这样的一双大粗手既不精致，更谈不上贵气，杜绢花嫌弃的不要不要。但再嫌弃，自己还要这双手帮自己干活，杜绢花心中想到某种可能更是怄气，看着眼前人都不顺眼极了，没有理由只是单纯任性，就好像自己能把所有的恶劣脾性都肆意挥向眼前这个乡下糙汉身上。
眼里兴致闪过，杜绢花特意站起来半弯腰与还在蹲着的褚振卫直视，在褚振卫以为自己会得到心爱之人的解释的时候，杜绢花故意用中指点了一下褚振卫的手背，之后用拇指捻了捻中指，这无声的嫌弃让一直坚强活着的褚振卫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睛，咬牙切齿，“欺人太甚！”
自从确认自己的心意后，褚振卫时时刻刻被两人之间的差距所激励并一直奋发着，在劳作空闲之余总会向交好的盛老师偷偷请教学习，每每学完手头上的书还会忙里偷闲去镇上的垃圾站里翻找其他教材，学到今日，褚振卫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懂的成语意思的文盲褚振卫了。
被这嫌弃的举动所刺激到的褚振卫眼睛不仅从外圈往里红，嘴唇也气得哆嗦，心里算是想明白了，杜知青这根本不是对待自己心爱之人的表现，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嫌弃？
刚拔完草锄完地手上脏了，有一些泥土灰尘不是很正常吗？而且自己还是为了帮杜知青完成份额才会把自己来之前刚洗干净的手弄脏，自己来之前可特意洗干净了的。
两根纤细的玉指间捻出的几粒沙尘落下来就如同陨石一样，在褚振卫心里砸出不可见底的深坑，果然，娘说的没错，这城里来的就是狡猾，只想骗自己白干--
“直接摸上去太硌手了，我怕疼。”眼看着线快要绷断前，杜绢花故意捧着自己的手娇柔做作，褚振卫心里还来不及得出的结论就像跟风跑的浮萍一般，忘了自己来时的方向只顾的上眼前人。
波光潋滟的双眸就这样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纤纤玉手落在自己眼前，近得自己都能闻到上头的薄荷艾草香。
这是自己新作出来的驱蚊膏的香味，褚振卫刚刚被挑起的怒火一下子就被熄灭了，全身倒是开始充斥着另一种烈火，“帮帮我好吗？”
褚振卫双眼里映照着杜知青的娇弱无力，彷佛杜知青真的被自己的手给划伤了。褚振卫心里重复道：自己只是好心，自己的手也确实太过粗糙了。不用杜绢花怎么使劲，褚振卫自己就能描补上。
但刚刚的举动太过羞辱人了，褚振卫小心吹气的同时不忘坚定立场，自己一定要讨个公道回来，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心里作出决定后，愤怒之下的下意识动作还没伤到人就自己先卸下力气，褚振卫的大掌小心虚握着杜绢花的手腕，嘴巴也矫情地嘟成半圆圈在不停吹气。
“哎呀，多亏了褚同志，褚同志对我真好。”杜绢花不动声色地忽悠人很少有人能躲过，褚振卫看着杜知青心疼地为自己擦手，感受到手帕上传来的怜惜，心下软乎乎，刚刚的不痛快立马烟消云散，哪还会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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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生气啊？”陆明翰从后边围抱住杜绢花，下颌搁在杜绢花肩窝上，深嗅怀里人的薄荷清香。
杜绢花假意挣扎了一下，没比过陆明翰力气，就随了他，但腮边鼓鼓坚持表明自己还在生气，看在陆明翰眼里觉得可爱又不失灵动。
“哼。”杜绢花什么话也不想说，只发出闷闷气音。
听到这声音的陆明翰更是笑笑，才无奈解释道，“好啦，不公开这个是我不对，主要是，”解释着陆明翰又开始卡壳，觉着接下来的话怕又是会惹怀里人生气。
想改了口风，却已来不及，“主要是什么？”杜绢花扭头紧盯着陆明翰，做势在陆明翰腰间拧了小半圈，表明今日现在势必要陆明翰给出个说法。
“主要是家里人下乡前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先不要在乡下找对象更不能成亲，说是一旦户口关系彻底落下以后回城怕是会难上加难。”
“是这样吗？”杜绢花怎么有点不相信呢？迁户口？回城？这对陆家来说会难吗？
那可是出了开国-将军的陆家！
陆明翰眼里闪过晦涩，右手轻轻抚了抚杜绢花的脸，笑着解释道，“当然，你也不看现在政策，枪打出头鸟，万事小心点为好。”
说话局里局气的，对里面门道无所知的杜绢花勉强接受这个说法，其实就在早先的戏弄中，杜绢花就把心中的气消了一半。
杜绢花转过身、把脸埋在陆明翰的肩膀上，陆明翰以前一直笔挺的白衬衫早就有了褶皱，在乡下没有熨斗伺候着，再娇贵的衣服都得露出颓样。
柔软细腻的长绒棉布料，即使是直接亲肤接触，也不会让人觉得其中有一丝丝粗糙的廉价感，更不会划伤杜绢花保养娇贵的脸蛋。一层显得淡雅的布料，在很明显地尽力掩盖着一具匀称修长不失结实的体型，杜绢花呼吸着陆明翰身上传来的冷松味，觉得近日来患得患失的焦躁暂且被呼吸间涌现出的平和给压了下去。
抱着与自己无比贴合的娇躯，陆明翰脑子里不得不回想起最后一份信上字里行间透出的强硬。
此时，远在粤省廣州越琇区军区大院里，陆家也在为陆明翰一事而烦恼着。
“明翰不会糊涂吧？”客厅主位，陆奶奶稳坐在螺钿靠背、大红酸枝雕成的沙发上面无异色，其实心里对于安排孙子明翰下乡这事浮现出一丝丝后悔，觉得到底是自己以前溺爱小孙子太过，才养成小孙子现在的不识人间烟火。
原本只是同意让小孙子试着走另一条道路，结果现在路还没开始走，人就要先赔进去了。眼瞅着小孙子对那姓杜的居然起了真情，陆奶奶觉得颇有些脱离掌控的棘手。
陆母的担忧没等来婆婆的回答，倒是引来对面一个厉眼，对于自己丈夫的无声斥责，陆母不由地心生颤抖，脸微微半埋试图躲过某些责问。
“不会，明翰当初保证了下乡是去参与乡村建设，那就是会好好投入到建设中，只要旁人不一味缠着，明翰脑子没昏头就不会办下糊涂事。”
陆奶奶心里到底对这姓杜的小姑娘有了警惕心，端起桌上温热的人参茶饮了一口才接着道，“这苏家小姑娘就一点手段也没？”
当初苏叶宁闹着要跟着一块下乡的时候，两家大人心里都门清也默许了，否则光靠小辈的一个先斩后奏还做不到瞒天过海。
想着两人结伴到乡下既能历练也能顺道培养出感情来也是好事，谁料，这缘分的事终究是玄之又玄。
“那您当初为什么默认那姓杜的小姑娘与明翰分派到同一个地方？当时若是把那小姑娘随便安排在别的地儿，远远离着不就好了？”陆父也不知道家里的两个女人在搞些什么，都这样了还把三个人安排在同一个大队，要是在乡下闹起来又成何体统？
现在是没闹起来，将来呢？
陆母不敢说话，只能眼神求助于自己家婆。
生养了陆父、经历了太多人生风浪的陆奶奶根本不带怕，直接坦白自己这样安排的心思，“那苏家姑娘就不是个能照顾人的。”
“胡闹”陆父直接撂下手中茶杯，清脆又沉重的响声让本就心虚的陆母吓了一大跳。
“这么生气干什么？”端坐主位的陆奶奶依旧稳稳当当，“不就一个纺织厂里出来的小姑娘？到时候有的是手段打发了。”
面对自己老了后愈发执拗的姆妈，陆父也是有苦难言，家里的事安排成这样眼看着不对，但先前都是一门心思都扑在工作上的陆父一时半会儿也指不出什么不对来，只能重复道，“这简直是胡闹！”
“堂堂一个大好男儿郎，有手有脚，还需要安排别人来看顾着？”
“想当初我军跋山涉水，吃的是路边挖的野菜，饮的也是河边打的水，风餐露宿，渡江水越雪山，路上咬紧牙关损失了多少好同志，大家不都这样过来的？怎么现在好端端去乡下一场就不能活了？还需要安排两个女人去照看？”
“当初早应该在明翰闹的时候直接把他往军营里一丢，好好历练一番，什么不着调的毛病都给磨好了，哪还像现在这样还没吃苦就先怕的？”
陆家主要是靠陆老太爷的洞察力和手腕起家。当时清末军阀混乱时期，那时年轻的陆老太爷好不容易争取到天津去担任起新军训练的任务，后来更是借着勇猛冲锋和一直身先士卒的不怕死勇悍赢得上司的赏识而一步步高升。在娶了医药世家的小姐，贝芝兰也就是现在的陆奶奶后，陆老太爷更是有底气扶摇直上，之后在黎明选择中有幸压对宝，才有了现在的陆家。
可惜，在陆家还未彻底发展起来的时候，陆老太爷就因为邪风入体引发战后并发症，不幸在不到花甲之年就与世长辞，后陆家两房的彻底决裂更是削弱了陆老太爷留下的政治资源。
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虽长于乱世却被好好保护一生都没吃过苦的陆奶奶不以为意，这时候早就不是抗战、需要打日本鬼子的时候了，能过的好些为什么不坦然接受？反倒要白白为难自己？
那时，陆老太爷老家前头那房的突然出现就像是一根粗棒子，把陆家家里表面温馨的镜花水月都给打破碎露出里头一直埋藏着的不堪来。勉强自己和不识趣的武夫生活了大半生的陆奶奶第一次放开性情闹了起来，陆老太爷也没法子、不想对上，又怕三岁的大孙子被带着移了性情，只能抱过去养着。
家里的儿子儿媳又要一直忙着参加重建的工作，唯一的大孙子也不在身边，陆奶奶就这样一个人孤独地生活着。几年后，家里终于迎来了小孙子陆明翰的到来，陆奶奶才有了能够可以陪伴自己的亲人。对于在自己身边又是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小孙子，陆奶奶觉得自己的心眼偏些也是很正常的事。
陆父见自己母亲还是一脸不以为意就知道不妙，家里老爷子积劳成伤走得早了些，大房大哥又远着，自己竟连个能商量事的人也没有。
想到这陆父不得不叹息一声，都是同样的种子播下去，怎么大房大哥家的几个侄子侄女就比自家的有出息呢？自己和大哥虽不同母，可都是老爷子亲生的啊！
心里猜疑在瞥到一旁的显露懦弱的妻子后，陆父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到底不是长媳，果真比不得大嫂。
陆奶奶坐在主位，对于自己儿子的沉闷也是看在心里疼在心里，小孙子自己疼，儿子是自己亲生的也不会就不疼，只能多透露些自己的安排，“走下乡这条路，将来再娶一位良助也能更上一层楼，这不比直接去军中晋升来的差，你且放宽心。”
这样一说，陆父听着心里倒也好受许多，现在国家越来越强大，战事是有但比之前少了很多，将来国家的安宁不仅需要武力守护，更需要有基层经验的人去治理去管理，这样想来，这条路倒也不失为一条大道。
陆奶奶见自己儿子展颜也跟着噙笑，“所以，景泽，你就别操心家里事了，有姆妈在，姆妈不会让你忧心的，你只需要在工作中尽情发挥出你的才干就好，一定要把你前头那个给狠狠比下去才好。”
对于自己姆妈的厚望，陆父心中有些惭愧，实在是大哥太过优秀，这陆父不得不佩服。但也知道自己姆妈心中的疙瘩，陆父只能面上暂且应下。
一涉及到逝去的陆长河陆老太爷前头那房，陆奶奶就觉得自己心中噎得紧，心里对于死去之人的埋怨并没有减少，反倒随着前头儿孙的不断成器而愈发不忿。
当初陆长河那白眼狼要不是遇到自己父亲，在贝家大半数家财的加持下，陆长河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的旮旯里混呢？终赌的黎明来临，结果还不等家里和乐融融，陆长河也就是陆老太爷前头那房的人就拖儿带口找上门来，陆奶奶这才发现自己被骗婚，可人生早已过半哭闹无用，直接离开岂不是会白白给人添嫁衣？
就这样，陆奶奶死活占着家中主位，也不允许前头那房进门，陆老太爷没法只能安排自己的原配及两个儿女在远远的另一头，平日里也只能自己多加照看。
可这照看一不注意就是分庭抗礼，等陆奶奶反应过来时，前面那房已经超出自己许多，就连陆长河临去前，都给前头那房分出比自己这房不知多出多少的资源。
陆奶奶是又恨又悔，恨陆长河的忘恩负义，也悔自己父亲的识人不清，现在更是卯着一股劲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孙辈超过前头的那房。
“到时候，明翰一步步升上来，再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陆奶奶的计划倒也没有偏离最初的方向。
自己姆妈的执念陆父心里不是不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才时时要提着心，生怕自己姆妈因为极致情感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好在现在并没有。
“明翰是我一手抚养出来的，性子我也清楚，理想是有，弱懦有些，这先斩后奏之举是做不出来的，我们只需要多多叫人注意一下，让明翰别再被人蒙骗了就好。”
这人是谁，坐在客厅的三人都清楚，陆父陆母点点头称是，陆奶奶又转头吩咐自己的儿媳，“明翰要求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也不要全给，该卡的卡，免得外面的小狐狸精被养大了胃口。”
陆母对此也认同的紧，在学校时就知道挑人，再过一两年可还了得？
"那什么时候让明翰回来？"陆母的问题不需要陆奶奶回答，旁边的陆父就能做主，“回什么回，当初怎么夸下海口，就该怎么实现了再回来。”
“可，”陆母还是担心，做出一番成就来并不容易，如果做不出来，难不成就不回来了？
一向对小孙子心软的陆奶奶也没有开口，什么时候该宠，什么时候要坚持原则，出身富贵人家的陆奶奶心里头门清，儿孙要是不放手好好锻炼一番，将来成不了气候又怎么能守住家中财富。
更何况，陆奶奶一想起前头那房，心里头就郁闷地很，那头都有曾孙了吧？是三个还是五个来着？
陆奶奶嘴上嫌弃这种乡下做法一窝一窝地生简直有损门面，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羡慕，儿孙满堂、枝繁叶茂又何尝不是一种福气？更何况，人老了，对于这四世同堂总是很艳羡地很。
“老大家的媳妇怎么还没有动静？”这老大家自然不是指前面那房，而是指陆父大儿子，陆明翰的大哥，陆明珏。
陆明钰从小聪慧接连跳级，再进入军营后更是参加过大大小小战役也有十几场，加上老太爷留下的人脉，现在已经稳当升为团长。在二十五岁时事业有成，陆明钰又听从家里安排，娶了门当户对的吴家二姑娘，现在距离成亲已经过去了快两年，大孙媳肚子还没动静，也不怪陆奶奶心焦，陆父陆母心也急地很。
“医院检查说没有问题，可能是缘分还没到吧。”女方做过全面检查，又没上过战场没受过伤，怕有问题也不出在这儿。
这事陆母不敢明说，陆父明白自己姆妈心中的疙瘩，也不想挑破，否则姆妈还有的闹，姆妈年纪大了，心情不能过于波动，只能是安抚为主，“确实，明钰刚回来不久，休息一阵让小两口培养一下感情说不得很快就会有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陆家兴家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