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树大招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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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盛大队隶属湘潭沙长市，天气自然也是一样的湿热，夏天长得能让人怀疑秋天是不是会随时被替代掉，在这样的气候下很少有人愿意在正午的时候去到外面自讨苦吃，睡觉睡得满头大汗的张巧玲正巧也睡不着，就起来给自己舀水洗把脸。
被晒得有些温热的瓦缸里的水自然比不上井里刚打上来的井水凉爽，那带着丝丝凉意又能恰到好处地贴心带走人内里外里的热意。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同屋的女知青也陆陆续续都起来了，自己思索了大半天的张巧玲主动回屋，朝与自己交好的赵秀花和楚琪琪引出昨天的见闻，“呐，绢花还没回来”
这个时候才应该起床的赵秀花刚起来，正在自己位置上整理床铺，听了张巧玲的话往靠窗的位置上瞧了瞧，确实没见到人，“不回来就不回来，说不定早起了。”
一旁挣扎着起床的楚琪琪在炕上坐起来眼睛迷迷瞪瞪的，眼皮都没能睁开，站立在楚琪琪旁边的张巧玲眼珠子先转到大门处，还没见到有回来的人影，控制不住继续八卦道，“这个新来的绢花家里那么有钱吗？昨天的包裹看着是不比其他两个的大，但一拿出来都是些好值钱的玩意，那双黑黢黢的球鞋是外国货吗？
拍拍自己脸颊，靠得最近的楚琪琪勉强清醒过来回答道，“没有，那是上海一个大牌子，叫什么“来力”，可贵了，好像要9块钱一双。”楚琪琪费力回忆了一下，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除了这个牌子上过报纸，还因为报纸上有介绍过这个牌子的辉煌历史。
来力不仅曾被列入抗美援朝的第一批军需用鞋子目录中，更是为56年5月的国家男子篮球队专门设计了来力牌565型长球鞋的款，
以白色为主红色为辅的胶贴让整双鞋在多了防水实用性的基础上更添美观，印有“来力”的偏绿鞋底搭配下，这款565型高帮球鞋更是随着国家男篮在捷克等国露过面，因在沙场中的英姿而被国人熟知，
此后这款565型的长球鞋也成为了来力牌经典鞋款之一，时至今日，那张介绍过这款球鞋的报纸还被自己珍藏着，报纸上拓印了白色系外，还有新出的的黑高帮和紫色系，杜绢花的高帮球鞋正是紫色鞋面。
以前在家的时候，楚琪琪也想攒攒钱去买回来一双，可这钱攒到下乡前也没攒够，下乡之后，自己的每笔钱都要精打细算，楚琪琪更不可能为了一双鞋子就舍得花掉普通工人大半个月的工资，更何况现在自己还没工作没什么收入。
听了楚琪琪的介绍后，同屋竖着耳朵听了全程的三人对于新来杜绢花的受宠更添一层，在大家都还穿着黑灰蓝的土布鞋、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时候，人家早就能够追求潮流，同是下乡当知青，自己在城里的家人怎么就没想到自己呢？
没有新款的来力鞋子也可以，多寄点钱票什么的过来也好啊，而不是时不时催自己寄东西回去，张巧玲酸涩地埋怨着。
对于自己这辈子都可能得不到的东西，张巧玲看得很开，反正自己追赶不上现在只能仰望，那如果自己与之交好，这样的人手指头漏漏都能够自己一番见识了……
在物资匮乏的乡下，杜绢花的吃用就像新鲜出炉的鸡蛋糕一样，散发的香味不仅让人望而却步，忘记了彼此间的不和，更让饥饿的人开始相当设法靠近靠近靠得再近。
昨天的包裹并不只有女知青这边注意到，男知青那边同样有心思活络之人，可惜同为男知青的陆明翰看着又不是个傻子，不会成为那种为了面子硬充当大款的人。
想和陆明翰称兄道弟不成的的宋健仁已经充分体会到这一点，怨恨的同时把目光放在其他两个女知青的身上。要在两个中选一个，宋健仁觉得自己哪个都不想放弃，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无奈之下自己只能被迫做出选择，那个姓苏的女知青性格太火爆说话时一点也不给人留情面，这样的女人即使娇艳得像海棠花一样又有什么用呢？
宋健仁觉得还是那个杜绢花好，人长得白净性子乖巧好拿捏，刚来没几天手指头缝就大得请全知青所的人吃鱼，还是那么大一条！
要是杜绢花以后成了自己对象，宋健仁想自己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对象这么被外人占便宜，一条鱼刚好够自己和杜绢花吃饱吃撑，宋健仁一想到这样美好的未来，嘴都合不上了，口水泛滥。
为了自己能早日和富有的绢花过上这样的生活，宋健仁打算自己要早些采取行动，满足女人想要拉扯来拉扯去的爱情后让自己也能早点吃上很多条大鱼。
这半个月来眼瞅着杜绢花陷入恋爱就像冤大头一般，毫无心智，不仅给男人做牛肉酱还允许陆明翰朝三暮四，宋建仁羡慕嫉妒之下越发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自己除了因为来早两年肤色黑点之外，其他条件也不比姓陆的差，自己相貌堂堂，身高也有一米八，说是傲视群雄也不为过。
对着瓦缸水面，宋健仁左瞧瞧右看看鉴定自己貌比潘安，对于一个新鲜的美女自己简直是手到擒来，宋健仁打算这次要充分利用起自己丰富的实践经验，一定要把杜绢花迷得死死的，到时候自己就彻底甩了赵秀花，明面的就换成杜绢花。
到时候，自己想吃鱼就吃鱼，青菜味淡了就伴着牛肉酱下饭！
用中指扒拉几下，给自己头上做出一个三七分的偏头发型后，宋健仁瞧着还是不大满意，终于蘸水弄湿头发固定后才勉强满意，乡下没有发膜就是不方便。
宋健仁斗志昂扬地走出大门口，看到路旁有小雏菊顺手薅一把，接着拿出自己最风度翩翩的姿势走到女知青所前方等着，还不等宋健仁发挥自己的魅力，就看到杜绢花前边的人是赵秀花，这下，宋健仁一下子就萎了。
“……秀花，这是送你的。”宋健仁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哇哇！”张巧玲和楚琪琪用夸张的语气看向赵秀花并给两人腾出空间，一向稳重的赵秀花低头害羞接过。
即使目标就在后头，宋健仁也没胆子在自己处了几年的对象面前明目张胆地凑到另一个女人跟头，无奈之下只能瞅准机会抛来个眼神过去，宋健仁相信自己帅气的脸庞加上刚刚特意做的发型，自己的小眼神绝对能把杜绢花给迷倒，毕竟自己可是通过这招不知道迷倒了村里多少的姑娘。
不小心注意到宋健仁发眼疾的杜绢花只能暗道倒霉，心里祈求这么离谱的事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可没和这个宋健仁说过超过三句话。
杜绢花控制着自己不要往宋健仁那边看，怕自己不小心翻白眼反倒被认为是抛媚眼，这样的话自己真是有理说不清了，杜绢花清楚宋健仁这类男人的想法，女人专心路过会被认为是特意勾引，故意忽视只和别人说话会被认为是欲拒还迎，找别人见证想说清还会被倒打一耙，“你对我没意思那和我一起呼吸同样的空气干什么？”
为了避嫌，杜绢花觉得这时让陆明翰来宣示主权是最管用的，可，目光一搜寻到人，杜绢花就发现那边苏叶宁不知在和陆明翰说些什么话，不想和苏叶宁正面对上的杜绢花只能尽量放慢脚步拉开距离让自己落到队伍后方。
一侧注意到的王爱梅立刻也主动落后和杜绢花肩并肩，眼神上下扫过没发现杜绢花身体有什么异样，王爱梅还是开口关心问候道，“你没事吧？是还不习惯干农活还是哪里受伤了吗？”
既想自己被忽视又想和别人说一下话的杜绢花暗暗呼出一口浊气回应道，“我没事，就是突然想走慢一点。”
“噢，”王爱梅觉得杜绢花没有和自己说实话，瞥到前方穿着最亮眼的两人，王爱梅硬生生问了自己第二感兴趣的话题，“这次你家寄过来的东西里有手套吗？有的话我想和你换一下。”
倒霉，杜绢花真的是控制不住自己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觉得主动找上自己的人怎么都千奇百怪？
良好的修养让杜绢花面上依旧保持着浅笑，“我都有一双了，这么短的时间根本用不破，我家里人大概也是清楚这点，所以短期内应该都不会寄新的给我了。”
就算是寄，也一定不会是家里人寄过来的，想到自己连同包裹分开收到的家里来信，杜绢花就嗤笑一声，也是，自己私底下把安家费全都给拿了，一分也不留，这完全破坏了父母安排的忤逆也让自己的好哥哥不能如期地娶上媳妇，杜绢花想想就解气，没有继续把自己困在以亲情为笼的束缚里的感觉真够轻省也真够爽快。
所以，信里送来的不是整篇谩骂自己还不习惯呢。
一直以来都乖巧地被操纵的木偶突然间挣脱了控制线并反过来给狂妄自大的木偶师一个大比兜，杜绢花想想就好笑，还有些可惜自己不能亲眼看到家里人得知真相的懵比和暴跳如雷呢。
“呼”，杜绢花看着田野边际线出神想着，自此就完全划开界限再也不能维持你好我好了--
觉得自己一碰上家里事就有些阴阳怪气的杜绢花赶紧制止了这种的趋势，不想自己一直深陷原生家庭的影响中。
“那你以后有新的手套，这个旧的可以换给我吗？我不白拿。”王爱梅表示自己可以等。
对于王爱梅的不懂脸色，杜绢花表示自己真是奇了怪了，收回视线，杜绢花看向王爱梅，根本不理解王爱梅为什么这么坚持，这样想着便也委婉地问了出来。
原来王爱梅爸爸早死，爷奶因为这房已经断子绝孙了就被母女三人赶出去不管，从小到大，王爱梅都是妈妈和姥姥养大的，这次下乡也是因为妹妹更小，所以王爱梅主动报的名。
王爱梅觉得反正哪过也是过，在城里没工作就靠捡垃圾竞争也大、自己吃喝也成问题，还不如在乡下挣个人头粮实在，省下来还能寄回去大半袋的粮食。
王爱梅对于杜绢花的手套这么执着也是因为王爱梅的妈妈干的是体力活，手上的茧子也抵不过砖石的摩擦，平常的布料绑在手上没用几次就要报废，想受伤少点还得是劳保手套这样耐用的材质才行。
杜绢花的动容王爱梅看在眼里，王爱梅心想杜绢花心真软，看来自己有希望了，再一次强调，“我不会白拿你的手套。”清楚杜绢花干活的吃力，王爱梅积极推销自己，“我干活可快了，我可以等下就偷偷帮你。”
“不用，我们还是回去再商量吧。”杜绢花心里开始估摸着自己还有哪些活是不想干的。
“可以。”王爱梅也计算着自己哪些活可以干快点或者哪些可以缓一下，为了不白费邮票钱，王爱梅寄粮食的同时还会搭上自己捡的山货，平日里下了工，王爱梅还会去村后山等地去捡栗子，采蘑菇野菜什么的。
下工后，再三确认杜绢花不需要自己的帮忙后，王爱梅才离开匆忙地赶往自己的下一程。
被分到田里另一头的宋健仁想了想，自己还是先不要过去为好，毕竟杜绢花的干活慢在知青所里是出了名的，自己现在过去不就要接着干活吗？
等田里急着下工的人走了个七七八八，杜绢花却等来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肖同志，你怎么来了？”
杜绢花有些意外，自从送鱼那次相遇后自己就没遇到过肖大壮。
肖大壮看着即使是流汗水也很漂亮的杜知青就有些呼吸急促，“我，我来看看你。
这段日子我都有些忙。”
这段日子也没有多久，毕竟杜绢花也才来半个月不到。
说来也奇怪，自从最后两人见面那次之后，当晚肖大壮在和褚振卫聚过之后就开始拉肚子，之后断断续续地也没好，直到今天肖大壮觉得自己好的差不多了，才能以自己比较精神的状态来见杜知青。
“这样吗？肖同志辛苦了！”无话可说的杜绢花奉承道。
“杜知青，我——”肖大壮想要表明自己的心思，最近家里在安排相亲，已经有意中人的肖大壮决定要自己先争取一把，万一杜知青也觉得自己不错呢？
“大壮！”肖大壮的欲语还休终究是被打断了，后头大跨步跑来的褚振卫明知故问，“大壮你来这里干什么？来我有事和你说。”
就这样，两人转身就走。
站在原地的杜绢花看着两人勾肩搭背地转身就走有些迷茫，就留自己一个人了？
杜绢花低头看着自己脚边夹杂着杂草的稻苗，和不远处很快就要走到自己这里的记分员，杜绢花是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这么短的时间以自己速度也拯救不了什么。
就在杜绢花想着自己要不把田里的活也一并折算给王爱梅的时候，褚振卫又折返了，杜绢花隐约听到褚振卫和计分员很熟稔地说着什么，“二大叔，得得，我很快就会拔完了。
对，不会误了你下工，我干活什么样你还不清楚吗，好嘞，二大叔慢走不送！”
好不容易说服了计分员网开一面的褚振卫又往这边走来，和杜绢花点了点头就蹲下开始拔草，一边拔一边掩饰自己折而复返的心思，“我答应了你的事就会做到，下次还这样你就直接走，没必要在这里等着。”
欲盖弥彰的话杜绢花并没有真的当真，这田里的活可关系到自己的领粮，自己多上点心领粮的时候也能领多些寄给自己的小姐妹，城里虽说有人头粮，但要是一旦有事缺粮了那也会捉襟见肘，粮食这东西多些总比少些好。
因此，每次下工后杜绢花都会留下来，除了起到掩饰、不让自己这种让人帮忙的行为过于显眼外，还有的就是杜绢花想监督褚振卫有没有用心干活，如果不行那就--
“不要。”无情的话用故作凶恶的语气说出来，听在褚振卫耳里只觉得是在赌气，因刚刚看到别的鬼鬼祟祟的男人的不适感也跟着压了下去，冷静下来后，褚振卫突然咂摸出不对劲，便开口表明道，“你，你有叫别的男人帮你干活吗？”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树大招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