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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琴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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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考决战前的最后一天,集训的的老师们组织着大家来了一场动员会。
说是晚上才正式开始,实际上一整天都没有在认真上课,早上所有人心不在焉的画了一上午画,中午回去睡了特训一个月以来第一场午觉,下午两点钟起来收拾收拾自己,把头发洗了再吹个造型,翻出因为怕画画弄脏而很久没穿了的漂亮衣服,班上有些爱美的女生还特意早起了半个多小时起来化了妆。
樊林宿舍四人一起出发,到操场上的时候这里已经全是人了,摄像师在一边调整设备,对面就是拍集体照或者学校大合唱表演都会用到的那种大阶梯架子。
“哎,看那边,小梨。”王镜忽然说到,语气中带着意外的惊喜感。
樊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在画室坐在他身后的大大咧咧的女生今天穿了一条粉色的公主蓬蓬裙,往常为了省事直接扎起来的长发也被精心编成了两条很好看的辫子。
四个人都讶然看着这边,小梨很快就注意到了这股视线,前一秒看着还是窈窕淑女的小梨发现这几个人,立马变回原型,拎起裙摆朝他们小跑过来,一边疯狂挥手,生怕他们看不到她。
“今天这么美,注意点形象。”王镜无奈地笑着对她说,小梨冲他吐舌头,明显不听。
“不用注意,这里谁不知道我是什么德行?”小梨摆摆手,边说话边不动声色地靠近樊林。樊林哪里没注意到,出于好奇她想做什么没有阻止,假装毫无察觉任由她靠近,就连身边的迟雨都看了他一眼,樊林回他一个“没事”的眼神。
这边两人神交的时候,小梨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往樊林头上戴了点什么,樊林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傻愣愣地眨眨眼盯着小梨,直到王镜一个不注意没忍住笑出声,程小宇的笑声就像惊雷一样响彻操场。
樊林:?
伸手一摸,是个发箍?
他看了眼迟雨,迟雨憋的嘴唇都咬出印子了,见他看过来边拿出手机拍照给他看。
照片里的他看起来一脸茫然,看着就蓬松绵软的头发里“长出”了一对黑色的毛绒猫耳朵,看着特别乖特别可爱,跟樊林平时在外冷淡的态度截然相反。也是因为他的蓬松卷发遮挡着,发箍的痕迹几乎看不见,这对猫耳就像真的是他长出来的似的,十分自然。
正当他看清楚自己的样子,想要伸手取下发箍时,小梨忙喊住他:“哎哎别拿啊,特意给你准备的呢!这是毕业礼物!”
“为什么送我这个?”樊林问。
“因为感觉很适合你呀!”小梨笑的灿烂,又问了句“能摸摸吗?”,在得到樊林点头肯定的答案后放心大胆的伸手,樊林还贴心地弯下了点腰。“新年摸猫头,万事不用愁~”
“哪来的这话,还挺有意思的。”迟雨听了一乐,也抬手搭在樊林头上揉来揉去,立马引得樊林皱着眉扫他一眼,迟雨看了更觉得有意思:“摸摸怎么了?我也没少摸了。”
“那我也摸摸!早就好奇你这小卷毛的手感了看着就好摸,明天让我‘不用愁’一下!”程小宇也凑过来,樊林听他这么说了,就算不乐意也得乐意,叹了口气看向一边跃跃欲试但碍于礼貌没动手的王镜:“来吧。”
“好嘞。”
最后拍合照的时候,在樊林的不懈坚持下最终这个发箍还是让他取下来了,没让他们a班的毕业集体照上出现一只冷脸反差萌黑猫。
正儿八经的拍完了第一张,第二第三张就任由大家自由发挥,迟雨伸手揽住樊林的肩将他带的离自己更近,伸出另一只手比了半个爱心,眯眯眼笑的像是得到了王镜的真传,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樊林的视线落在他比着爱心的手上。他们俩在谈恋爱在画室不算什么秘密,他们甚至从头到尾也没做什么掩饰,也没想做掩饰。都说学艺术的人思想前卫、开放大胆,其他方面樊林没觉得,至少在这一点上确实是。
比如他就不敢想让他们学校里的死板数学老师知道了以后他的表情能扭曲成什么样。
“嗯。”樊林也伸出手必出半边爱心,指尖接触指尖,两个人的手合在一起,拼成一个完整的爱心。
满意了的迟雨勾起嘴角,小声跟他说:“这可是在拍毕业照哦,不止我们有,他们也都留着这张照片的。”
“那怎么了,不还是你要摆的?”樊林语气轻松,这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而且迟雨的意有所指他也不是没听出来,想了想,觉得满足一下男朋友也未尝不可,他说:“反正也不会分。”
听到想听的话迟雨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倒也是,要不我们比个更大的心昭告全世界?”
“停。”
“哦。”
画面最后定格在他们一起比出爱心面带着笑的样子,要毕业了的心情跟今天相当于放假一天全体联欢的快乐交织在一起,哪怕是樊林这样常年面瘫只会摆出嫌弃的表情的类型,也面带着微笑留下这张纪念照。
拍完照他们排着队从铁台阶架子上下去,迟雨回头看了一眼,正巧对上樊林放松地微笑的样子,顿时感觉心里什么东西松动了。
好看。
迟雨满脑子只有这个想法。
“发什么呆呢?”樊林在他眼前挥挥手。迟雨回神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实际上晚上回去睡觉时都翻来覆去睡不着。
拍完照,大家都聚在一起分那个巨型蛋糕,老林的小心思也设计的十分合人心,每个学生分到的蛋糕上都有那么一朵小花,还插着个“必胜”字样的巧克力牌子,个个捧着蛋糕跟珍宝似的,这拍拍那拍拍,吃完了也不舍得把“必胜”跟蛋糕拖一起扔了,小心翼翼的擦干净上面的奶油,说着明天要把它带进考场。
樊迟两人拿了蛋糕边吃边走,一路从人群走到了教学楼下,难得有闲心,他们也乐得闲逛。
他们一路慢悠悠并肩走着,上到二楼,樊林站在楼梯口停下了继续的脚步。
“我记得,我们之前是不是说过,哪天有机会来这层看看玩玩来着?”樊林站在原地看向走廊那头的房间,依稀能看见他印象里的那间钢琴房半开的门。
迟雨一看就知道他这是来了兴致,勾起唇笑道:“走吧?”
“嗯。”
那间废弃钢琴房在走廊最里,正对着楼上就是他们待了半年的教室。二楼整层楼似乎都是被废弃的,除了他们有印象的那间钢琴房,其他的关着门的房间他们也一一打开来看了,有些是堆成小山一样的旧课桌椅,有些是舞蹈房,有着三面镜子墙和压腿的铁杆的那种,樊林不太了解这个,看见教室的角落卷起来的瑜伽垫,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它的名字,支支吾吾地叫出来一句“泡沫垫”,被迟雨笑了一阵之后一个眼刀过去他就噤声不笑了。
“你会弹琴吗?”这件钢琴房看起来就知道被废弃了很久,一推开门灰飞满天。樊林拿出随身带的纸巾擦了擦已经开裂了的钢琴凳和琴盖,抬手一看,手里的纸巾毫不意外的都变成了黑灰色。迟雨靠在门边新奇的问他。
樊林伸出手指从琴键这头划到那头,听了听声音,出乎意料地是跑音不算特别严重,顺手就谈了个小星星试试。“会一点,但不多。”
说着,一曲音乐从他手里流淌而出,钢琴本身走调,弹出的音乐自然也算不上多么优美,但迟雨看着觉得新奇有意思。
他站在门边,对面的窗子有夕阳映下,空气中的灰尘被显出明显的形状漂浮在空中,樊林在这尘埃中低着头演奏乐色起伏不定的音乐,目光沉沉,只留下一张侧脸给他,像是在悲哀的尘世间为自己所怜悯的可怜世人吟唱挽歌的神灵。
他就这样看着认真弹奏的樊林,直到音乐经过高潮又落下。一曲毕,樊林起身朝他走来:“怎么样?”
迟雨这才回神,目光深情地看着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非常好,好到我都觉得……”
“你是世间一切的美好。”
*
宿舍里,史前第一次晚上十点半就已经熄了灯,所有人躺在自己的床上休息。说是明天考试要早起赶去考场四点半就要起床所以早点睡养足精神,但实际上这么久以来生物钟早都调整好了,冷不丁这么早躺在床上硬要睡觉,这几个人都闭着眼躺在床上但谁都睡不着。
窗外月光皎洁,照的房间内并不是一片漆黑,为夜色罩上一层薄纱。一片安静中王镜突然出声说话,因为拿准了这几个人谁都没睡,所以也没有刻意放低声音:“明天就联考了。”
“嗯。”樊林平躺在床上,睁着眼,视线落在天花板上,思绪却早就飞远了不知道在哪。
“明天考完试就结束了,这五六个月可算是熬出头了。”
“虽然每天都很累,但是还是觉得稀里糊涂的就过去了……”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樊林依然看着眼前的天花板,在脑海里模拟考完试之后的情况:他可能会刚考完就开始复盘哪里没发挥好,之后越来越自责,迟雨只能拉着他到处走到处玩陪他散心,过了几天自己想开了不计较了,两个人一起把小景要的动画做完交稿,之后和小宇他们有事没事一起出去玩玩,他们还答应了小宇再去玩密室呢。再之后就是出成绩,万一没考好……
“樊林?”
迟雨的声音。声音就在耳边,显然是叫了自己半天没反应,迟雨直接起身站在自己床边叫他了。
“嗯。”他干脆撩开帘子,跟站在他床边的迟雨对上视线,没两秒就略显心虚地移开眼。
迟雨沉默了一阵,抬手揉了揉樊林的头发,声音放的很低:“别想太多,你没问题的。”
“……嗯,都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