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至贱则无敌》响零铛

2、瞎子

　　饭桌前死一般的宁静，游冰默默嚼饭，她跟涂芳有仇，但和饭没仇，人是铁饭是钢，来都来了，不吃一顿都对不起她刚刚浪费的口水。

　　游冰坚守食不言寝不语的标准，涂芳时不时瞄她几眼，刚才在电话里不是挺能得瑟吗？就这？

　　游冰拿勺子舀毛豆从中间舀，涂芳不爽道：“你是眼瞎没看到周边的毛豆没舀完吗？那么大还需要人教，吃个饭都不会吃。”

　　游冰平静地嚼完最后一口饭，没回复涂芳，惨白纤细的手掏出手机发消息给铃铛。

　　［冰块：可以派个医生过来吗？］

　　［铃铛：OK满足你的要求。］

　　涂芳见她玩手机，逮住机会就输出游冰：“你看别人家的孩子都知道出去玩，就你一天抱着个手机，怪不得眼瞎，买的几百眼镜也不带，就你这样子还想考大学？拿钱送人家学校还差不多。”

　　“还有你这白毛短发跟披毛鬼一样，小小年纪白头发，叫你玩手机熬夜，我说你妈就不应该买给你。”

　　游冰黑眸深得不见底，有多少家庭的孩子如她一样，好像除了忍让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敢做，只希望快点成年，逃离令人窒息的家庭，没有任何爱，唯有一味的谴责，伤疤好了又被揭，没有片刻的喘息。

　　笼中鸟，谈何飞？

　　游冰冷笑，“哦，那咋了，别人家的孩子还是超雄呢，你要不要我给你叫一个过来？考大学关眼瞎什么事，人家海伦·凯勒是你的一辈子，短发怎么你了，看不惯就闭眼，我强迫你看了吗，怎么我妈买给我手机，你羡慕嫉妒恨了是吗，哦原来是没有妈妈，那我理解了。”

　　涂芳气得脸红，“你……你。”

　　“我什么我，我知道我美若天仙比你好看”游冰嘲讽人不带停顿的，她站起身，门口刚好进来一位穿白大褂的男子。

　　游冰立马发消息给铃铛。

　　［冰块：可以让我无痛爆眼珠子失明一天吗？］

　　［铃铛：孩子你未免对自己也太狠了……］

　　［冰块：没事，我有分寸。］

　　［铃铛：行，本客服尽力满足客人需求，只要不是杀人放火黄赌毒，一切尽在掌握中。］

　　涂芳气急败坏，看向门口的医生，“医生？来我们家干什么，你们这些医生都是专门骗钱的，滚出去，我们家没有病人。”

　　在一旁形似透明人，总是附和涂芳骂游冰话的外公顿时开口道：“闹够没有！”

　　涂芳火气上头，一大把年纪还浓妆艳抹，身上衣服光鲜亮丽，她瞪着眼睛怒道：“好啊你个老头子也敢指责我，要不是我你有人照顾吗你，我是你们家奴隶吗？！”

　　游冰打断她，“闭嘴，OK首先新中国没有奴隶，其次医生没惹你吧？就你长嘴见人乱咬，最后我请问谁逼你留下来的，当个家庭主妇，拿着他的退休金，一没孙子给你照顾，二不用你挣钱，三是你做饭你自己也要吃，我搞不明白你到底在委屈什么，就你委屈，被骂的不委屈，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涂芳从没见过那么强势的游冰，正欲开口训斥，转头看见游冰眼球瞬间爆开，血液混着黏液溅到她脸上，活似索命的冤魂。

　　涂芳大叫后晕倒，游冰凭着感觉怒扇一巴掌。

　　透明人外公也是个老封建清朝人，不是先关心自家孙女的状况，而是抄起旁边顺手的笛子准备抽她，“你个畜生，谁允许你打老人的？”

　　门口无动于衷的医生这时才有了动作，及时制止他的行为。

　　“不好意思老人家，现在她是位瞎子，是我的病人，伤情还待治疗，我有权维护我病人的人身安全”余微度的音色冷如冬夜的寒雪，冻得外公一个透心凉。

　　视觉没有后，听觉变得异常灵敏，游冰有点没由来的心抽，她是泪失禁体质来着，换作有眼睛前恐怕早就掉小珍珠了。

　　余微度挡在游冰身前，转身给她处理伤口，大概知道是铃铛的手笔，没有很惊讶，处理完伤口后给她蒙上一条黑布。

　　15岁懵懂无知，17岁习惯稳重，16岁却成为永恒。

　　游冰皮肤滑嫩，白发沾染些许血液，此时的她情绪低落，不发一言，红唇艳丽，黑布莫名赠添一番风味。

　　余微度察觉游冰不对劲，不由得皱眉，拉着她就往外走，走之前不忘说一句：“对了老人家，千万别带你夫人去医院，毕竟医生会骗人。”

　　·
　　余微度拉游冰坐上无人驾驶的出租车，他语重心长道：“听我说游冰，你现在这状况是抑郁症的前兆，深呼吸。”

　　游冰看不见人，怔怔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记住就算所有人不爱你，你也要自己爱自己”余微度不擅长安慰人，说的话很生硬，游冰却觉得很暖心，是啊，重来一次她不是为了再受一次罪而活。

　　游冰调整好心态，淡淡一笑道：“谢谢你，请问你有盲人可以用的东西？我怕慢点走路摔了，要是脸朝地我直接选择重开好了。”

　　游冰手上一沉，余微度给了她一个可伸缩便携黑色盲杖。

　　“这个你甩一下就可以变成盲杖，再甩一下便会变回原样，你这样子不适合报名，晚上过十二点眼睛就会恢复，你联系班主任一下。到你家了”余微度解释道。

　　游冰汗毛直竖，惊觉道：“你怎么知道我家？”

　　“铃铛派的不会害你”余微度说完便消失了，没有一点声音。

　　游冰半信半疑的摸索车门下车，她自己住的地方在四楼，是她妈妈唯一的家产，后来她妈妈再婚两次，她也成为了遗留家产的一部分。

　　不过好歹不用流浪街头不是吗？

　　居民楼一楼有位老奶奶经常在门口跳广场舞，自娱自乐，音乐还贼大声，游冰对她没多大印象。

　　她甩下盲杖摸索着走向楼梯口，结果听到一声老迈的女人声音。

　　“哎哟，你这瞎子怎么撞人，我大把年纪经得起你撞吗？”

　　游冰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盲杖什么都没碰到过，碰瓷是吧？

　　“大妈，楼梯口有监控”游冰不耐烦道。

　　“你可别想抵赖，楼梯口监控早坏了，哎呦，我的老腰，今天没个十万你别想上去”大妈义振言辞道。

　　游冰不惯着她，凭靠听力确定位置，反手一盲杖抽在她身上，“没监控也敢嚣张，给你脸了？”

　　大妈或许是被抽老实了抑或是没想到现在年轻人都不吃这套被震得说不出话，但管他呢，游冰抬脚上楼，风掠过发丝，好像有道微不足道的光打在她身上，那束光源于自由。

　　·
　　午夜十二点已过，游冰感觉到眼睛的存在，慌乱起身扯开黑布，周身景象尽数纳入眼帘，瞎子滋味确实不好受，她也确实对自己够恨，不然上一世她也不会一天只吃一顿，一顿还只是玫瑰茶配干巴面包。

　　游冰收好黑布，打开手机查看聊天软件，先给自己网名改成［人至贱则无敌］，看着顺眼多了。

　　查看信息，铃铛的是置顶。

　　［铃铛：恭喜顾客解释人物卡，余微度，性别男，职业全科医生，功能随时随地救治和开证明，只有你想不到的病，没有他开不了的证。］

　　［人至贱则无敌：爆灯！］

　　［铃铛：感谢顾客的喜欢！］

　　游冰切出对话，班主任周隽发来消息。

　　［周哥：请问游同学今天怎么没来报名？这边联系不上你的家人。］

　　游冰没有立即回复，而是发消息给铃铛。

　　［人至贱则无敌：铃铛可以让余医生给我开个神经病证明吗？］

　　［铃铛：转发图片］

　　［人至贱则无敌：代我谢谢余医生！］

　　游冰反手转发给周隽。

　　［人至贱则无敌：转发图片］

　　［人至贱则无敌：不会意思老师，今天脑子有点短路，没想起来报名，我可以等天亮去报吗？］

　　［周哥：……好的同学，你的情况我了解了，但是你这边学费还没交吧。］

　　［人至贱则无敌：如果我申请走读，学校费用可以少点吗？］

　　游冰的生活费一直是自己赚取，即使法律规定父母必须抚养未成年子女，但他们只是表面装装样子，警察叔叔来时故意装作对子女很友爱，警察叔叔一走便各奔东西，谁管你是谁，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们不养你，只是从来没爱过。

　　［周哥：游同学你这样让我很难办，我们也是拿钱办事，你就算是神经病也要拿出不想住宿舍的理由吧，不能你一个人特殊你说是吧，况且还没开学，说不定住宿比你想象中好呢？］

　　游冰皱眉，不走读就上不了夜班，上不了夜班就弄不到学费，她再次商量。

　　［人至贱则无敌：这样各退一步，我住宿可以减免学费吗？］

　　［周哥：这边资料显示你是城市住户，不属于困难户，达不到要求，除非孤儿，我想我们班应该没有孤儿。］

　　［人至贱则无敌：孤儿是吧？OK，明天给你看证件。］

　　［周哥：？］

　　游冰不再回复，联系铃铛。

　　［人至贱则无敌：明天可以给我派个律师来解亲子关系吗？］

　　［铃铛：亲，这边律师会直接带证件去找你，不用你亲自出场。］

　　［人至贱则无敌：要我说你们卖0.66还是太少了，就应该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