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绿犬

29、029

　　俞泽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魏昭还没醒，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昏迷状态，水和药都喂不进去，只好先更换退热贴，又用棉签沾水轻轻擦了擦她干燥的嘴唇。
　　俞泽轻轻出了房间，联系乔恩山简单了解了一下姜奎的情况。
　　“警察怎么知道姜奎在医院？”
　　“我怎么知道，我可没报警，一共就我们几个人，我知道了！是那小子！”乔恩山激动地说。
　　他出现在哪里一定不是巧合，像是知道他们在岛上故意找过来，俞泽想到了一个人——洛菌。
　　“我知道了，姜奎那边麻烦你多注意。”
　　“我昭姐怎么样了？”乔恩山连忙问，“你干嘛不送医院！那么严重的伤人真的没事么？”
　　“情况不是很好，具体暂时没办法和你说明，先挂了。”
　　挂了电话后俞泽望着窗外的月亮，今晚的月很亮很圆，明日天气一定会很好。他深深吐气，掐灭烟回到客厅，客厅没有电视机，一整面墙上都白板上面是他这么多年调查科学岛事件的消息。
　　俞泽把上面细枝末节的东西擦去，重新补上新物种、魏昭、刘礼，以及俞逸之，又在三人的名字上画了圈。
　　“是啊，包括你的父亲。”
　　“你，真的觉得你父亲死了么？”
　　刘礼的话不断在俞泽脑中反复出现，他想过很多原因，但是他唯独没有想过俞逸之还活着。刘礼究竟是谁，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么多。
　　他的话是真的么？
　　按魏昭的讲述，两个人的交集应该只是工作的时候欺骗过他，普通人就算要报复，也不会去科学岛，去制造这些怪物，这些怪物也不是短期内能创造出来。
　　如果刘礼的话都是真的，魏昭和新物种又是什么关系？
　　俞泽回忆着刘礼说过的话，依次在白板上写下：
　　魏昭→怪物→朋友/家人
　　他们（实验者）→创造怪物？→毁灭怪物→科学岛事件
　　科学岛事件也许就是他们的毁灭罪行的手段，俞泽查过的无数资料里，关于岛上毁灭的描述都非常牵强或者简单，都被归结于实验意外。而究竟是什么实验意外，俞泽一直没查清。
　　俞泽坐到沙发上，摁着太阳穴，视线落在魏昭的名字上。
　　魏昭各种特别的行为在俞泽脑中慢慢扩大，他突然有一个恐怖的假想，他想起遇见她的那个夏天。
　　俞泽见到昭是四岁时的暑假，父亲终于同意让他去科学岛玩。
　　那年的七月很热，热气像火焰一样透明跃动着，蝉不知疲倦从早叫到晚。
　　科学岛上却出奇的凉快，俞泽初到岛上对各种事物都很好奇，岛上的建筑都很有特点，像甲虫一样匍匐在地上，建的都不高，每个区域都有独立的研究小组，小组和小组之间的距离都很远。
　　俞泽跟着父亲一路上遇到了很多穿着白衣服的人，他们都礼貌地跟父亲问好。
　　主要的实验楼很大，比别的都高一些，进入后是双层的高度但是中间都是空的，实际上只有一层边缘有楼梯，正中央的上面是一个圆形的球。俞泽期间有偷偷跑上去看过，是一个监控室。
　　里面的人都行色匆匆，一个女人走了过来，“俞老师，你确定让他们接触？”
　　“嗯，开始吧。”俞逸之把俞泽留给女人就离开了。
　　女人领着俞泽穿过冰冷的走廊来到了一个房间，“你爸爸有些忙，我们这边有个小朋友你可以跟她一起玩么？”
　　小俞泽乖巧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爸爸一直都很忙，能来这里玩他已经很开心了。
　　“不能跑出去知道么？”
　　“知道了。”
　　女人推开门，屋子里有各种玩具，四周的地上有很多的书，房间的中间是透明的，阳光洒了下来，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孩赤脚站在中间，她只是站着，什么也没做。
　　“昭，这位是你的新朋友，不准吓唬他。”说罢女人就离开了。
　　昭睁开眼看了小俞泽一眼，“你好，我叫昭。”
　　“我叫俞泽，你在做什么？”小俞泽走了过去，阳光正好照在两人身上，有些刺眼。
　　“光合作用。”
　　“光合作用？”虽然俞泽懂得不多，但是这个词他知道是树的专有名词，“你没办法光合作用，树才可以。”
　　昭嗤之以鼻，“现在我就是一棵树。”
　　小俞泽笑出了声，他因为母亲的教育迫于早熟懂事，早过了这种可以胡乱说话的时候，听她一本正经地说觉得很可爱，“那我也是一棵树。”
　　他跟昭站在一起，沐浴阳光。
　　昭不动他也不动，阳光照在眼皮上，是一片红色。
　　直到昭厌烦了，“好晒，你从哪里来？”她又绕道画板前。
　　“我从镜海区过来，你呢？”小俞泽好奇地看她画画。
　　“我就住在这里。”
　　小俞泽以为她跟自己一样家里人是这里的科学家，“你在画什么？”
　　“我朋友啊，我最近在学习画画。”没一会一只栩栩如生长着人脸的熊就被画了出来，“怎么样？”
　　可以说画的非常好，小俞泽诧异她这么小就画的这么好，但同时也以为她在开玩笑，把自己的朋友当成了熊所以这样画。
　　随着昭越画越多，小俞泽渐渐有些生理不适，那些所谓的朋友都长着奇怪的五官，是人和动物结合在一起，有的五官扭曲，有的四肢扭曲。
　　“你可以画一些别的么？”小俞泽问，“我有些害怕它们。”
　　昭回头看了他一眼，很不理解，“你讨厌我的朋友？”
　　“不是不是。”小俞泽连忙摆手，“你画的很好，只是……”他不知道要怎么措辞。
　　“他们很好的，你见过就知道了。”昭最后画完一个朋友才停笔，是一个正常的人类男孩，“我带你去见他们。”
　　“不行，姐姐说不能乱跑。”
　　“行吧，”昭瞧着他，虽然比自己高，但是胆子却小，这是她碰到的第二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会说正常话的伙伴，“你都会些什么？”
　　“我会吹笛子。”小俞泽连忙说。
　　“笛子是什么？”
　　“就是可以发出声音的乐器。”
　　昭蹙眉，她没听说过乐器，她走到门口摁下墙上的按钮，“俞逸之我要笛子。”
　　小俞泽惊恐于昭竟然直呼他爸爸的名字，房间的扩音器响起，“好。”
　　那是爸爸的声音，小俞泽也想跟他说话，但那边很快就挂断了，没一会就有人送来了一支笛子。
　　昭在手里把玩了一下递给了小俞泽，“诺。”
　　小俞泽很快表演起来，但他只会吹小星星，昭聚精会神的听完了，“教我。”
　　几乎只是提点了一下，昭就能吹完整首。
　　“你好厉害。”小俞泽由衷赞叹。
　　“这太简单了，没意思，我带你出去玩！”
　　这时门打开了，俞逸之和女人一起出现在门口，昭跑向俞逸之一下扑到他怀里，“我的蛋糕呢？你不会又忘了吧。”
　　俞逸之将她抱在怀里笑着说，“没忘没忘。”
　　女人也摸了摸她的脑袋，“是你最喜欢的蓝莓味。”
　　小俞泽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这样温馨的场景他在公园里见过。
　　“爸爸。”小俞泽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你该回房间了。”俞逸之冷冷地说，“小余送他去休息。”
　　余夏领着小俞泽往外走，她温和地问，“怎么样，玩的开心么？感觉昭怎么样？”
　　“她好聪明。”
　　“别的还有么？”
　　小俞泽摇头，他想说她也好漂亮，但是没好意思，“今天是昭的生日么？”
　　余夏愣了愣，“不是啊。”又想起方才昭说的蛋糕，“只是昭很喜欢吃，所以你爸爸就为她准备了。”
　　小俞泽想起自己生日的时候，爸爸都没能回来，更别提蛋糕了。
　　“昭也是我爸爸的孩子么？”
　　余夏先是一愣，但随即笑了笑，想到团队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她摸着小俞泽的头说：“算是吧，昭也是我的孩子。”她没有想到自己无心的话却给另一个女人带去了无尽的痛苦。
　　小俞泽似懂非懂，他为自己多了个这么聪明的妹妹而感到骄傲。
　　小俞泽在岛上待了三天，每天都有几个小时会和昭在一起，昭总是说着一些他不明白的话，但是他并不在意。
　　“我明天要回家了。”小俞泽说。
　　昭随手拿起笛子，“这个送给你。”
　　“谢谢，”小俞泽犹豫了一下，红着脸鼓气勇气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哥哥。”
　　昭有些困惑，但还是喊了一声，“哥哥是什么？”
　　“哎呀，就是我以后会保护你。”
　　“可我不需要你保护。”
　　小俞泽听了这话破罐破摔，“反正拉钩盖章，你就是我妹妹。”
　　昭伸出手跟他拉钩盖章，感觉怪有意思，“那我带你去见见我朋友。”
　　小俞泽看着小小的她对每个门的密码都记得一清二楚，越发崇拜她。
　　“你怎么这么厉害。”
　　“看她们输了一次就记住了，不过他们不知道。”
　　就在昭将要打开最后一扇门时，余夏神色慌张带着一众人赶了过来，“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带他看看我朋友，不行么？”
　　余夏并没有回答昭的问题，而是对小俞泽说，“俞老师让我送你回去。”说着就领着小俞泽走了。
　　回去后，在陆怡的追问下，俞泽将岛上的经历包括余夏的话也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俞泽想要调查清楚科学岛上的事，想要找到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减少自己的痛苦。
　　人就是如此自私的生物，明面上为了他人好，其实是为了自己。
　　俞泽紧紧握住手中的笛子，眼下魏昭失忆又昏迷，想要推进只能先从未来生物着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