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绿犬

16、016

　　姜奎连忙跑回魏昭身旁：“师傅的坟在海边的墓地。”
　　魏昭跟着姜奎沿着海边往墓地走，一路上听他碎碎念。
　　先是说很想她，又是说新徒弟很厉害，以及他接了一个大单子，已经筹备了一年多了，说是跟梁梦有关。
　　听到梁梦，魏昭问：“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到梁梦，姜奎神采奕奕：“非常非常善良的一个人，像蝴蝶一样，很美丽很美丽。”说着竟有些悲伤，“她一直很努力，但是身体一直不好，经常休病假，不然我们梦梦一定会更厉害！”
　　身体不好这点魏昭倒是没有注意到，海边的风很大，魏昭想起和梁梦一起在海边的时候，她张开手臂在海滩上奔跑的场景，仿佛真的要生出翅膀一样，那一定是纯白色的蝴蝶翅膀，翅膀上是漂亮的暗纹。
　　两人来到海边的墓地，是在半山腰上，依山伴水。
　　魏昭站在墓碑前，看着上面中年男人的照片，像你这样厌恶麻烦的人，却养了两个麻烦，后悔没？
　　看了一会，魏昭靠着墓碑坐下，姜奎坐到她身旁，好久没和师姐一起这么惬意的吹海风看风景了。
　　“师姐，你还记得么，有一次你带我去赶海，就在那边！”姜奎指着东边的海滩，那边岩石很多。
　　现在是旅游季节，天气不冷不热，海滩上有许多人在玩，有孩子在挖沙、有青年在捡贝壳、有些装备齐全在挖海蛎。
　　“你只顾自己玩，我摔了一跤手破了，看到血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就坐那泥里哭，一直哭。”
　　姜奎不知道自己为啥突然想起这些往事：“你见我哭就一脚将我踹开，说是再听见我哭就直接不要我了，要丢海里喂鲨鱼。后来我就不敢哭，师傅走的时候我也不敢哭，我怕你真的不回来了。”
　　姜奎看着她，风吹过，长发在眼前乱飞，渐渐的看不清魏昭的面容。
　　魏昭静静听着，没讲话，她记得，但记的不全。
　　“师姐。”姜奎有一个一直想问但又不太敢问的事，魏昭去年才联系他，说她在癸森工作。他问过洛菌姐，师姐在她那边工作也才四年，那还有四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怎么渡过的，遇到过危险么？好多话到嘴边也只问出：“师姐，你这么多年去哪里了？”
　　“我杀了人，被关了。”魏昭说得风轻云淡，就好像不是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
　　姜奎心一颤，“没受伤吧？”
　　“你问的是我还是那个倒霉蛋？”魏昭笑着说：“我只记得那个人浑身是血，他对着我笑，笑得好刺耳，笑得我好烦躁，我就把笔扎进了他的喉咙搅得他稀巴烂。”
　　魏昭对这些事情的记忆很零散，但是这些画面总是会在梦里重复，她站在血里冷冷地看着地上躺着的男人，他在笑，他一直在笑，血从喉咙里冒出来，她满手是血。
　　姜奎抓住魏昭的手，神情复杂：“师姐，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像个普通人一样好好的。
　　魏昭打掉他的手：“这是魏青山跟你说的吧。”当年她伤人之后，魏青山就就是这样跟她说。她和魏青山理念不同，她以魏青山所授技巧制造利器伤了人被责罚，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姜奎没说话，确实是师傅走之前跟他说的，师傅说魏昭有许多不似众人的逻辑和行事作风，很容易吃亏受伤，只希望她能像个普通人平平安安就好。
　　过了好一会，姜奎低头闷声说：“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魏昭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齐肩而坐，伸手拍他竟然有些吃力，一瞬间有些恍惚了：“我知道了。”
　　魏昭起身，海风凛冽刮过，她看着远处的海岛在海雾中若隐若现，那里好像是封锁区范围。
　　回奇巧的路上，姜奎背过身倒退着走，看着魏昭：“师姐，梁梦的演唱会你也会去么？”
　　“嗯。”
　　“太好了！”姜奎自豪地说：“我和刘礼为梁梦做了一个很漂亮的装置。”
　　海风呼呼从耳边吹过，海浪打湿了魏昭的鞋子，她有些出神地看着姜奎明亮的眼睛，当时把他捡回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双湿漉漉又明亮的眼睛，真好看。
　　魏昭看着他有些出神，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一些不安。
　　“师姐？发什么呆呢？”
　　“姜奎。”
　　“怎么了？”姜奎停下看她。
　　“我饿了。”
　　“那我给你做糖醋鱼，可好吃了，刘礼也说好吃呢。”姜奎高兴地说：“附近新开了一个海鲜市场，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说完又自顾自地说：“不如做个捞汁小海鲜。”
　　姜奎带着魏昭去了海鲜市场，因为是傍晚，许多商贩已经准备收摊了。
　　道路的两旁都是商铺，有些商家直接将剩下的几条鱼丢在地上，鱼腥味冲斥着整个空间。
　　姜奎熟练的游走其中，和其中的一些商家打招呼：“李哥，捞条鱼。”
　　“好嘞，要杀么？”
　　“嗯，不用片开，我今天煮整条。”姜奎指着水箱里的鱼：“就这条，我一会来拿。”
　　“哎！小姜买虾不，姨这剩的不多便宜给你。”卖虾的大婶朝姜奎招手。
　　姜奎看着魏昭问：“这个吃么？”
　　大婶像是嗅到了什么，连忙跟魏昭说：“这虾可好吃了，很新鲜，我就剩这么些了，都给你们。”说着就拿袋子装。
　　魏昭蹙眉不是很想吃虾，姜奎看出来了，他连忙说：“王姐不好意思，我下次再来买。”
　　“啊呀，我这都装好了。”王姐举着手里的红袋子。
　　姜奎有些为难：“真不好意思，王姐。”
　　魏昭凑了上来：“都说不要了，烦不烦。”拉着姜奎就往别处走：“我跟你说你下次凶一些，不然老被欺负。”
　　姜奎抿着嘴有些窃喜，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他因为个子小性格也柔弱在学校被欺负，魏昭知道后将那几个人拦住揍了一顿，教训他，让他对人凶一些，狠一些，不然她就揍他。
　　“傻笑什么呢？”
　　“没啥，师姐你这个吃么？”姜奎热情的给魏昭介绍八爪鱼和章鱼的区别。
　　两人走了之后王姐把虾倒了出来，跟旁边的人聊天：“我看小姜这个对象不太行，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旁边的大爷凑过来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小姜多好一青年，年轻有为啊，还懂礼貌，我还准备把我家姑娘介绍给他呢。”
　　“得了吧，你家姑娘才刚读高中吧。”王姐嫌弃地说。
　　大爷砸砸嘴：“人有钱呐。”海边还有个带院的房子呢。
　　姜奎带着魏昭在市场转了一圈，买了一些食材，魏昭看他提了很多个袋子，伸出手：“给我几个。”
　　“不用。”姜奎现在可高兴了，他平时故意给魏昭发做饭的视频照片就是希望她那天会突然想回来吃饭：“师姐，我一会介绍刘礼给你认识。”
　　姜奎给刘礼发消息，让他今天迟一些回去，一起吃饭。
　　刘礼看完消息回复道：“家里有事，已经回去了，下次吧。”
　　此时的奇巧，刘礼一刀一刀刻着蝴蝶翅膀上的暗纹，仿佛要把怨恨刻入，他看了一眼一旁因为委屈蜷缩在一起的狗，轻蔑一笑，礼物。
　　阿昭，请好好期待，我将要送你的礼物。
　　姜奎和魏昭回到奇巧时，刘礼已经走了，礼物被拴在桌子旁。
　　看见魏昭后，礼物委屈的叫了一声，想要跑过去，但是又拽不动桌子。
　　姜奎解开它的绳子，礼物立刻高兴地摇着尾巴在他脚边跑圈，蹭他一裤子毛。
　　“坐下。”魏昭发出指令。
　　礼物只好撇下嘴，缩在角落坐下。
　　魏昭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姜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师傅去世之后我把那个房子卖了，日常起居都在店里。”
　　奇巧是一个大平层，楼上原本是一个露台，姜奎把楼下做成了工作室，楼上改成了住宿区。
　　魏昭来到二楼，姜奎给她留了一个房间，布局和以前一样。
　　姜奎骄傲地说：“我把你之前的东西都搬过来了，一点没变。”
　　魏昭看着那些熟悉的东西，只觉得烦躁，将门关上，来到阳台上。
　　姜奎在厨房处理食材，厨房的窗户可以看到魏昭，她坐在那里很安静，一直看着太阳。
　　姜奎听到魏昭说她杀人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师姐一定是受了很大的伤害，不然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姜奎看着那橙黄色的光渐渐从魏昭身上消失，天际变成了灰色，魏昭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魏昭看着面前的景色，海还是那个海，潮涨潮落，海与陆地始终保持着距离，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她回过头看了姜奎一眼，姜奎立刻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魏昭看着奎忙碌的身影，不由感慨，她的小狗怎么就突然长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