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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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吃。”说着，秋礼就要将纸袋递回去。姑且不说她现在恶心得很，没有胃口吃东西，单单说给她东西的人是陈钰，她就不太乐意接受。
陈钰对她的拒绝早就习以为常，冷哼一声，重新将袋子推回去，“给你的。没胃口可以少吃点，不舒服是因为晕车，吃点水果可能会没那么难受。”
胃里一阵翻涌，难受得秋礼的脸色变了变，她顾不上惊讶陈钰的体贴，也顾不上拒绝，伸手接过纸袋，别扭地向他道谢，“多谢你了。”
习惯于她的冷淡，忽然被她一谢，陈钰竟觉得有些不习惯，那种感觉，像是有片小小的羽毛在心口上骚刮，不疼不痒，但是存在感却很难忽略。
陈钰清了清嗓子，颔首目视前方，语气少了之前的针对意味，“不客气，我也是为了陈家的名声考虑。你这副可怜兮兮地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陈家亏待你呢。”
秋礼没吭声，从怀里取出块方方正正的帕子垫在膝上，将剥下的果皮放在帕子上。
清列的果香很快在狭小的空间内蔓延，短暂地取代了萦绕在鼻尖的那股令人难受的气味。秋礼剥橘子的动作顿了顿，对陈钰的感激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秋礼小心地将橘皮和果肉间的白络扯开，露出饱满透亮的橘瓣。
她掌心托着橘瓣，递到陈钰面前。
“我不用。”陈钰摇头拒绝。
秋礼坚持：“那我也不接受你的橘子。”
陈钰不懂她的坚持，但还是接过。
秋礼又从袋子里取出两个递给前面的宝珠，宝珠双手接过，自留一个，另外一个留给旁边的司机。
司机偏头道谢：“多谢六太太......多谢大少爷。”
酸甜的果肉下肚，腹中的翻涌便缓和了些许，秋礼的眉目瞬间舒展开。
有了橘子缓和，剩下的路程就没那么难挨了，秋礼吃完最后一口橘子，车子差不多到家了。
秋家大门口，刘芸早早地就在那儿等着，见到车子朝这个方向来，着急地朝着屋里呼唤。
很快，秋明就出现在门口，他的眼睛掠过女儿秋礼，直直地看向车内的年轻男人。
他没见过陈钰，上下打量着车内的男子，见他衣着样貌不凡，又能坐着陈家的车，想来也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于是心里起了结交的念头。
秋礼帮着拿完后备箱的礼品，就瞧见秋明靠近车子想要攀谈的模样，顿时心里一紧，急忙上前将人拉开，压低声音警告，“父亲，这位是陈大少爷，人家还有事情要忙，我们不要打扰。”
听说里面是陈府大太太的儿子，秋明谄媚的笑容僵了僵，客客气气地问了声好。
陈钰没有看见他的表情变化，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他抬了抬手，车子疾驰而出，扬起的尘土喷在秋明的裤腿上，留下薄薄的一层雾蒙蒙的白色。
秋明沉着脸掸去身上的尘土，对着远去的车想要啐上一口，又忽然想起这里还有个陈家的小丫头，硬生生忍住了。
他重新挂上笑容，想要和自己的女儿说话，转过身，面前空无一人，刘芸早就带着女儿她们进屋了。
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朝地上啐了口浓痰，满脸不屑地嘟囔，“什么东西啊！”
屋内，刘芸拉着秋礼左看右看，布满老茧的手捧着她的脸，倏地红了眼眶，“瘦了......”
秋礼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勉强笑笑，双手握住她的手，宽慰道：“没有，我一切都好。”
刘芸爱怜地将女儿搂入怀中，语气哽咽，“好孩子，是我们对不住你。”
走进来的秋明，瞧见这幅“母女情深”的画面，心里的气又升起来，他提高声音喊道：“好了好了，大好的日子，哭哭啼啼的做什么？这样哭下去，什么福气都要被你们哭没喽。”
刘芸顿时止了哭声，她看向丈夫，冷哼一声，“你不心疼，我心疼自己的女儿，怎么了？”
“礼礼，咱们娘俩回房间好好说话。”
“嘿，你们真是反了天了？别忘了谁才是一家之主！”秋明气急败坏地就要跟上来。
秋礼转身，将他拦在门外，“父亲，我们女人的体己话，你也有兴趣吗？”
“礼礼，你怎么能这么对阿爹说话？这不是伤我的心吗？”秋明捂着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的模样，“你瞧瞧你周身的派头，如果不是我到处奔走，替你谋来了这门好亲事，你哪里过得上这样的好日子？”
秋礼杏眸微眯，倏地冷笑两声，“究竟是为了女儿着想，还是为了您自己着想，还需要我再帮您回忆回忆吗？”
“这……”秋明话音弱下去，抿着嘴，心里直发虚。
“礼礼？你怎么还没进来？”刘芸见秋礼迟迟没有进房间，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
就在刘芸即将和两人打面照时，秋礼砰的一声将门狠狠关上，握着母亲的手往房间深处走，“阿娘，我难得回来一趟，你好好陪我。”
*
秋礼一家原是外地人，在容城没有什么亲戚走动，再加上秋礼又是独自一人回来的，因此回门也简单，一家人三口加上宝珠一起吃顿饭，就算完事了。
过了晌午，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很快，大雨倾盆而至。
这场雨，痛痛快快地下了一炷香，停下之后，空气中的暑气散了大半，微风拂过的瞬间，带来丝丝缕缕的凉意。
秋礼带着宝珠上街游玩——原本她是没有这个打算的，只是她实在不愿意在家面对父母。
眷禾街，是最热闹的，这条路秋礼走了千百遍，闭着眼睛都能从头走到尾。她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上，平日里的各种小摊已经无法引起她的兴趣。
她遵循着身体的记忆，走走停停，最后在一家店面停下。
“六太太，我们要进去吗？”宝珠抬头看了看门上的牌匾，看不懂上面的字，不过进进出出的人里面，有些拿着书和报纸，应该是书店之类的。
秋礼昂首不语，“明心书局”四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她的眼里飞快地闪过怀念、痛苦等情绪，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充满故事感，极容易激起人的探索欲。
宝珠不懂她怎么到了这里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她想问秋礼在想什么，是什么让她露出这样让人难过的眼神。到最后，她只是默默地叹了口气，安静地陪在秋礼身侧。
或许是缅怀够了，秋礼转过身，神色落寞往回走，“我们该回去了。”
才走出几步，身后传来焦急的声音：“秋礼，等等。”
秋礼停住动作，整个人几乎僵在原地，转不过身。
宝珠回头，看见有个温文尔雅的年轻男人从书店追出来，他的样貌很英俊，大眼睛，长睫毛，薄嘴唇，皮肤很白，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薄薄的眼镜，看起来就像个读书的斯文人。
“秋礼……？”年轻男人又叫了一声，这次的语气带了点不确定。
秋礼在呼唤中有了动作，她转过身，面色已经恢复回以往平静的姿态，客套地点点头，“黎学长，好巧。”
黎霁之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和他这么生分，明明之前叫的都是“霁之学长”。但是，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她，就没在称呼上纠结。
他笑了笑，声音和他的长相一样温柔，“秋礼，这些天你去哪了？学校不见你，书店也不见你，是发生什么了吗？”
“我……”秋礼张张嘴，心乱如麻，不知道从哪个字开口才好。
秋礼原本以为，经历陈钰之后，再次面对相识的人，她内心已经不会痛，不会有太大的波澜。可是，此刻，秋礼发现一切不过是自己在自欺欺人，她能平静面对陈钰，只是因为不在意。
可若是换做另外的人，她第一时间还是想尽快逃离……
从她纠结的表情中，黎霁之隐约看出这件事非同寻常，心情不由跟着沉重起来，“秋礼，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去店里吧？”
“好。”秋礼嘴上应着，身体后退一步，避开他想要拉她的手，下意识地看向宝珠。
也正是这一动作，黎霁之才意识到，不远处的小姑娘和秋礼是一同过来的。
见两人都看着自己，宝珠心里有点慌，她指着自己，不确定地问他们：“需要我先回避吗？”
她不知道自家六太太和这个陌生的男人是什么关系，但是直觉告诉她，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她，或许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秋礼斩钉截铁回复：“不，不用。”
和黎霁之的相遇，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不过既然已经无法躲避，不如就趁此机会好好地道别，也不枉相识一场。
至于宝珠，秋礼肯定是不能让她回避的。
宝珠心思纯良，是个好姑娘，但是她的东家毕竟是陈棋，而不是她秋礼。因此，秋礼的心里始终对她有着一丝防备。
她与黎霁之原本就没发生什么，倘若避着宝珠见面，反而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倒不如坦坦荡荡展示于人前，以免日后生出些不必要的事端。
黎霁之带着她们去了书店一楼的休息区。
说是休息区，其实是用镂空屏风单独隔出来的一方天地，里面放置着几张桌椅，方便客人们看书写字之用。
三人落座，店里的伙计麻利地送上茶水和点心。
短短一段路，秋礼思索再三，还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胸腔里像是揣了一面鼓，敲得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黎霁之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方才在外面，他只顾着担心秋礼的安危和去向，没注意其他，而此刻人安安稳稳地坐在面前，之前那些被他下意识忽略的东西就浮现出来了。
比如说秋礼身上的衣服，做工细致，用料考究，绝对不是目前的秋礼可以负担得起的。
比如说向来不施粉黛的秋礼如今化着精致的妆容，挽着流行的珍珠包，梳着不同于少女时期的发式。
比如说秋礼身边跟着的女孩，那女孩对秋礼态度恭敬有礼，绝对不是朋友。
……
有太多比如，有太多破绽，将事实推向一个他不愿接受的方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