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心劫境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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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昭虽可擒获牧闻烬同琼山，可心劫境一消散，如同无用功。
届时，从何处来的人自会归于何处。
封昭想，这是属于江乙劫，当由江乙自己渡。
莫回舟持着剑看着奉崖山边的云彩，沉默不语。他抱着伐柯倚靠在那棵粗大的古槐旁，神情少有的忧愁。
江乙默然，昨夜过后，他受到了极大的冲击，面上虽然不显。
可了解他的人都明晓，他此时的心绪极差。
封昭开口先打破了沉寂，“我见过你的母亲”。
莫回舟猛然回头。
自从他记事起，记忆总是浑浑噩噩，只记得自己在冰棺里躺了很久，直到道延寻宝一个不小心将他从地底炸了出来。
自此，露华宗便成了他的家。虽然师尊不靠谱，勉勉强强他自己把自己养大了，也不错。
“她是个很漂亮的人，说话温柔，怜悯世人”，“我初遇她时，你约莫六岁，你母亲受了重伤，不过再有五年可活”。
“我曾将我身上仅有的一枚渡劫神丹允她，你灵神不佳，活不过十岁”。
这是一段时间过于漫长的回忆，不过她并没有忘记，她记得那位女子，温婉动人，将眸间的温情都给了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将唯一一枚丹药留给了我”，莫回舟眼眶微红，嘴里嘀咕，“谁要她的丹药，干嘛要给我，给自己用……多好”，后两个字忽得哽咽起来。
封昭，“想来应是，因为服丹者需沉睡六百年”，忽然她想到了什么，“原是这样”。
一力感悲从心起，“纵使神，也不可逆天改命，肆意篡改修士寿命”，“你活不过十岁，即便有神丹，可难逃天道”。
所以终究还是会死，只是时间早晚。
故而，莫回舟入了露华宗。
而她，遇到了露华宗，得知了诸事果，可因呢？
既是有宗族全灭的果，那因呢？因是什么。
莫回舟忽而释然了，他母亲是深深爱着他的，他不是魔族妖孽。
果为如何，已经不重要了，他拍了拍一旁沉默的江乙，“这么多年，我一直同你打斗，也不是非要同你比个高下，只是我这辈子知心好友不多，我觉得你够格”。
莫回舟挑眉，已经恢复了那痞痞的模样。
鹿萝年岁小，却也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只是红着眼睛，一味地揪着封昭的衣摆。
封昭回握住了她的小手，晚霞已经散了大半，星垂披目。
她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要说些什么。她忽然很想哭。
当久违的心酸和悲痛之情充斥内心时，她惊慌失措，恐惧，害怕。
景阳在一边用袖摆偷偷抹泪，总觉得戏文不如实际来得感人，游白鹤和楼危止自觉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一向话多的琅姿山人罕见地沉默了，道延不曾出现，只嘱托昭禅山人向江乙带一句话，“为师当年带你回山门之时，你可还记得我曾言——人要向前看，向前走，大道无情，修的是行，也是心”。
江乙垂眸，恭敬弯腰对着昭禅，他双目泛红，“弟子记得”。
昭禅山人极力按捺住内心的情绪，他看着这孩子从少年郎变成了青年的模样，天赋极佳，出身颇受争议，还好贵在心性上乘。
“你当年入门之时，我为了将你收作关门弟子，和掌门师兄大打出手”，昭禅温和笑着，“我说，你这般丰神俊郎，随了我年轻的模样，和掌门师兄修什么无情道！修到最后道侣都找不到”。
说着，昭禅来了劲，“掌门师兄非不肯，他说你这人面冷重情，还是修无情道好，免得将来为情负累……”，喉头哽咽，“却不想，是我们成了你的……负累”。
昭禅山人别看着平时笑嘻嘻地，实则他最为感性，门中哪个小辈如何了，他定是要亲自下厨做些吃食去哄哄的。
不开口的琅姿立马怼起昭禅来，“弄得和生离死别一样，二师兄，要哭就哭”。
昭禅不恼，笑呵呵接话，“我还在地下埋上几十坛我亲手酿的桃花酒，原先是想着等你和回舟一块历练回来，开坛庆祝一番。剩下的则是等小阿萝拜师那天再喝……”。
琅姿直接手动让他闭嘴，“不会说就别说”，嘴欠的一天天，孩子都因为他们有了心劫境。
这再说下去，孩子有了心魔可叫他们如何安心地走。
“你只管记得一句，我们宗门只求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你要朝前走，一直走，莫要回头”。
琅姿强忍泪水，没有他们的两百年间，江乙内心之煎熬可以想象。可是，这不是他的错，他不应该因此愧歉一生。
众人都知这是一场梦，一场注定赴死的梦，可他们无悔。
莫回舟，“喂！虽然我一次都没打赢过你，可这并不代表以后我打不赢，你要好好活下去，带着我们的份——师兄”。
这是莫回舟第一次叫师兄，而江乙流了泪。在梦里，第一次叫师兄。
封昭摸了摸鹿萝的头，“去同你大师兄说说话”。
鹿萝很乖巧，起初知道事情真相时，她是有恐惧和彷徨的，当她看到大师兄时，她又觉得好像没那么怕了。
远处殿门中的道延一直默默看向此处，不同于往日的不正经，此刻他极为严肃，眼中还有不舍，三声叹息过后，兀自转过身去不再看。
琅姿不舍的其实还有封昭，“我虽无缘同你做真正的师徒，你天赋极高，我想世人的天才都当称你一声天才”，“可——”。
眼眉微蹙之际，琅姿神情担忧，“宿命——，徒儿，宿命，我唯恐你步江乙后尘”。
说罢，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可惜我们不是真的师徒，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师尊，弟子永远是奉崖山下，封小昭”。纵使封昭有通天法术，修为高达伪神境，只差临门一脚真神境，可起死回生有违天道，她不可为，也不能为。
本身孽障缠身之人，为之，本就害人。
鹿萝睁着大眼睛，肉嘟嘟的小脸颓丧着，笑着说话，“大师兄，山门外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雍州都，我可喜欢了。我喜欢你牵着我的手，我还喜欢小师姐也牵着我的手”。
可是笑着笑着，鹿萝眼里蓄满了泪，“师兄，我好舍不得你啊，我不想你走，可是我知道小师姐他们在等着你，把你留下是不对的”。
她虽然年纪小，性子洒脱，然江乙是从小将她养大的人，如父，如兄。她想大声哭着让师兄不要走，可是这是不对的，是自私的。
江乙泣不成声。
多年来，江乙第一次哭，有如锥刺入心头，针扎进骨髓，抽筋拔骨之痛。
众人身影越来越迷糊，莫回舟一脸痞痞，倚着门框，双手牵住哭得不能自已的鹿萝。
琅姿假装从容，最后还是忍不住回了头，昭禅一边用袖摆抹着泪，一边哭，圆滚滚的身躯好不滑稽。
江乙跪地痛哭，他们的身影从模糊到消失……
雾散，天明，心劫境消。
空旷的巫闾山上，只有她同江乙两人。入心劫之人早已回了原处，露华宗上的欢声笑语仿佛方才还在，现在只是夜深了。
封昭想流泪，可她的眼早已瞎了，流不出泪来。
空寂的心，充满了情愁。
被剜心后，第一次，心痛。
《师妹她天下第一》
（上册完）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心劫境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