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规则》抱义私

4、休息日

　　李复愁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找他爸。父子俩躲在李复愁房间里交流最近的所做所为。
　　父：“我和褚绪的前班主任以及华侨中学的校长是同学。转学的事是我干的。”
　　子：“那……你还放狗咬他？放蛇追他？”
　　父：“不是，是反过来，我看到他经常被蛇追被蜂群蛰，想到他可能需要转学，所以让他班主任帮他一把。”
　　子：“天上掉了芒果下来，我帮他报了警，但是后来发现是老鼠作案。另外他还经常有些倒霉事，他星期一被狗咬伤了腿打了一针疫苗，星期天好像该打第三针了，到时我陪他去。”
　　父：“确实要陪着，免得出什么意外。对了，我还让老莫给褚绪安排了和你同一间宿舍。本来还想安排你们前后桌的，老莫跟我说，会过犹不及。我想想也是这么个理。”
　　子：“难怪这么巧。他爱干净而且很好说话，我们相处得很不错。今晚我留在他家吃了饭，我把你给我的优惠券都转交给他了。”
　　父：“做得很好，像你们这样年龄的孩子自尊心强得很，你要注意别提及人家伤心事，不要嘲笑人家穷，也不能表现得太过于扶持的姿态。我还是学生那会儿因为家里是单亲家庭，你奶奶带着我，赚钱不多，家里穷，我特别怕同学说我穷，也怕他们给我买早餐打午饭，虽然是善意，可也像被刀剐着心一样，怕他们同情我。我也不是活不下去，用不着这么对我。他们常常自己出钱给我打饭，时间久了，就不敢和他们来往了，怕还不起这份恩情。”
　　子：“老爸……他们做好事只是为了让自己心情愉悦，并不是要什么回报，单纯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帮助人，举手之劳那样帮一下，让您度过难关。像您资助山村孩子读书是一个道理的。但您说得有道理。优惠券的事我也想到对策了。我们先这样，再这样，然后再那样……到时候需要您夏街的那家超市配合好了才行。”
　　父：“行，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我会和他们说的。诶……复愁，你是知道的，我很早就说过我们家的财产在我百年归老后，会全部捐出去做善款，是不留给家里人的。我这么做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不希望你们为了财产的事闹不和，也是希望你们能竭尽所能自己闯出一片天，不要总想着啃老。你们读书包括以后创业需要资金，我都能提供，但后期遗产就不留给你们了。想来到时你们也有自己的事业，不会稀罕我那一丁点产业，就让它们化为希望小学吧。”
　　李愁在孩子们还很小时，就经常灌输自己的无遗产教育，以此鞭策孩子们上进。李复愁明白李愁的苦心，家和万事兴，历来多少富人家庭为了争夺遗产闹得反目成仇，甚至是摊上人命。老爸今晚再次提到这事无非是怕自己嫉妒新冒出来的弟弟，或是怕自己想着弟弟会分薄遗产的事而欺负他。
　　李愁不知道李复愁其实是很喜欢这个新弟弟的。说起来也是巧，李均李云是双胞胎，李评和李衡也是双胞胎，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血缘关系让他们一对一对地紧密联系在一起，兄弟姐妹间也有亲疏之别，而李复愁就是那个多出来的孤独个体，他虽然和家里人相处融洽，但一对比起另外两对孩子，就显得有点孤零零的。
　　从小耳濡目染，使得他也想要尝试那种亲密无间的相处模式。可是爸爸妈妈没有给过他，家里两对兄弟姐妹也不和他那样腻歪。看来要想争取幸福，只能向新弟弟下手了。
　　俩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最后李复愁发现已经过了九点半，自己却还没洗漱和做作业。匆忙结束了这场“密谋”，回归到正常生活中。
　　星期六一大早，李复愁就起床了，他来到楼顶，给西瓜授粉，接着又用袋子包起了番石榴和人参果，果实蝇会在水果里面产卵然后孵化出小虫，不套起来根本轮不上自己吃。除了果树，他还种了一些适合冲南省气候的花，像蓝雪花、广红樱三角梅，都非常容易种。
　　现在虽然是盛夏，但果树们没有因缺水而枯萎的。因为李复愁装了自动喷淋，而且还是连WIFI的，平时配合摄像头操作起来非常方便。即使在学校也能精准浇水，不会一盆旱一盆涝的。花草果树郁郁葱葱，站在其中整个人都放松了。
　　西瓜和果树都是需肥量大的作物，李复愁平时忙于学习，每个星期只有周六清早才有时间折腾它们，周日留了白天外出玩耍接触社会，周六日晚上都要学习，学生真是太忙了。
　　这会儿要给它们施肥。他戴了园艺手套，拿了个小铲给土面挖沟，随后取了些豆饼肥和进口羊粪混均匀了埋到刚挖的土沟里。又在表面覆盖了一层自己配的营养土。他想想还是觉得不够，于是兑了些矿源黄腐酸钾和磷酸二氢钾，给正在花果期的作物浇了个透。这才慢悠悠欣赏起了自己的劳动成果。
　　几条蚯蚓十分煞风景地在地上爬，李复愁啧了一声，十分熟练地拿铲子碾碎它们，把尸体铲到垃圾桶里。
　　冲州夏季多雨，要经常给果树喷钙镁硼，防止裂果。但喷叶面肥和农药只能在晚上喷，白天喷的话，太阳出来一晒浓度就变了，极易给叶片造成灼伤。
　　李复愁想着今晚喷药，看来只能在白天压缩时间，使劲赶作业进度。这样才能空出晚上的喷药时间。左右腾挪，找了个最佳角度，拍了楼顶花园的照片给褚绪看。
　　褚绪还没起床，被手机提示音吵醒，拿起来看到是张楼顶花园照片，回了两个字：“羡慕。”
　　他放大照片又看了一会儿，再次打字道：“你的西瓜盆这么小，一棵留两藤一瓜就够了，你一下子留三个瓜，还这么多条藤，不够养分的。”
　　李复愁原本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种植技术，没想到褚绪比他懂得还多。照着褚绪说的，给西瓜整理了枝条，万分痛心地摘掉了小瓜钮，有些还是刚刚授粉的。每棵西瓜苗只留了一个瓜仔，整理好了藤，又给褚绪传了张照片过去。
　　褚绪回复道：“就这么操作，挺好的。到时瓜后10片叶子就掐断，后面不留尾巴了。不说了，我该起床了，今天要去阿蒙奶茶店兼职。”
　　李复愁发现褚绪一聊到花草就格外健谈，可惜没时间聊下去了，道了句别，下楼吃早餐做作业，假期时间过得飞快。
　　晚上10点多，李复愁给果树们打了钙镁硼，洗漱完毕，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准备玩一会儿手机就睡觉。他惦记着明天褚绪要打狂犬病疫苗的事，给他发信息。
　　秋心：“褚绪，你明天是不是要打狂犬病疫苗？我陪你去。”
　　褚绪：“后天打。”
　　秋心：“……那我也陪你去。”
　　褚绪：“我还没虚弱到要人陪的地步。”
　　秋心：“我陪你去。”
　　褚绪：“行吧，谢谢，该睡觉了，复读机。”
　　秋心：“兄弟之间不言谢，晚安，褚弟弟。”
　　神TM褚弟弟……褚绪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边刷牙边吐槽。洗漱完毕，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写起了化学作业。
　　褚绪星期六星期天的白天要去奶茶店兼职，晚上的时间不够做作业，就只能压缩自己的睡眠时间去完成作业了。要是做得快，还能腾出时间预习和复习。
　　他从初中起就习惯了周五周六凌晨一点钟睡觉，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长到一米七就没再长高过了。对此他懊恼又无可奈何。不过有时候想想冲南省男性平均身高是169.78厘米，而自己才17岁就已经达到了平均身高以上，也不算特别糟糕。
　　星期天早上10点多，李复愁迈着一双大长腿，来到了阿蒙奶茶店。他穿私服比穿宽大的校服要帅气得多，今天穿的是一件港味十足的无袖T恤，还戴了条银项链作装饰。两条奶白色的胳膊非常吸睛。这一身装扮配上他臭臭的表情，看上去又拽又冷。
　　“先生，您好，西瓜波波椰椰走冰少糖，堂食？”褚绪先发制人地问了一句。
　　李复愁无话可说，点了点头，掏出手机付款。褚绪无声地翘起嘴角，弯起眼尾。李复愁最见不得他偷笑的样子，随即自己忍不住笑成了狗，高冷男神瞬间幻灭。
　　俩人都没发现，在奶茶店门口不远处有个红发的中年大叔时常看他们几眼。
　　李复愁趁着等奶茶的空档，和褚绪聊天：“本来今天约了阿细一起看展，没想到被他放飞机了。”
　　褚绪回忆起阿细是班里一个男同学，坐在李复愁前面。自己第一天到班上时就是阿细邀请他一起去饭堂的。
　　“下次有空我们一起去，我不放你飞机。”褚绪朝李复愁灿烂一笑。
　　李复愁有点郁闷：“我发现你在奶茶店的笑容特别阳光特别灿烂。和你平时很不一样。”
　　“因为是练出来的。”褚绪向他挤挤眉，“先生，您的西瓜波波椰椰走冰少糖，请拿好了。请用汤勺吃脆波波。”
　　李复愁真想忘记这段黑历史，腹黑阿绪却时常要他想起来。
　　这次李复愁快速喝完就要走，他实在呆不下去了。店长和褚绪时常向他看过来，看得他想躲又不好意思吭声。
　　下午五点，李复愁又过来了，他是来接褚绪下班的。
　　“兄弟，帽子戴好了。”李复愁往褚绪头上轻拍了一下，鸭舌帽套得更紧了。
　　褚绪隐约觉得李复愁黏自己黏得厉害，却又认为是自己想多了。有些人性格就是这样，和刚认识的朋友特别难分难舍，恨不得24小时黏在一起，说不定李复愁就是这种性格。
　　这次一路无事，既没有芒果也没有鸟蛋。李复愁一路挽着褚绪的手臂，两条裸露的胳膊摩擦出粘腻的汗，他毫不在意。褚绪心里觉得别扭，他有点不习惯这么亲密的触碰，可也不反感。
　　快到家时，褚绪被绊得差点扑街，幸好李复愁一直挽着他，没扑成。俩人低头寻找，才发现是人行道一块凸起的地砖造成的。李复愁单脚在砖上跳了几下，凸起的砖被压平齐了。
　　“我们顺路，等下五点四十五分，我来接你去学校。”李复愁又拍了拍褚绪那顶难看的鸭舌帽。
　　目送褚绪上楼，李复愁松了一口气，自从昨晚听说了褚绪父母去世的原因。他总是担心褚绪哪天会出意外。
　　那件事当时还是冲南省轰动一时的大新闻，但那时候李复愁不关注，也就当成一个普通新闻渐渐淡忘了。昨晚他听完李愁的复述，自己又在网上查找了一下写得更详细的新闻。
　　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在某个普通的日子里，一家三口吃了一顿自己煮的汤河粉，食物中毒，只有小孩被抢救回来了。父母二人都去世了。经过调查，发现河粉是被椰毒假单胞菌污染过的，放置的时间过长，产生的米酵菌酸正是中毒原因。
　　李复愁想，人的一生由许多幸运与不幸的事交织在一起，而褚绪的不幸似乎特别多，多到足以毁灭他的家庭。李复愁还打听到褚绪在初中时，别人背地里叫他“霉神”，大家都不爱靠近他身边，怕传了霉运到自己身上。
　　可想而知，他初中生活过得非常不好，先是失去父母，之后又遭受了同学的冷暴力。这期间还伴随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意外事件，这种生活能把人折磨得心力交瘁。
　　不知道他会不会每次遇到倒霉事就想起逝去的父母，而自己还时常拿他的倒霉事开玩笑，感觉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弟弟那么乖巧那么努力，为什么生活要给他制造这么多难题……
　　在外面逛了一圈回家，浑身汗味，李复愁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埋头做作业，高一的课业不算繁重，他想到褚绪越来越靠前的排名，就觉得自己吊儿郎当的态度真是对不起现在拥有的幸福生活，他要卷起来！
　　做了半个小时作业，司机喊他，才匆忙收拾了课本，往褚绪家出发。
　　李家距离褚绪家就只有五分钟车程，李复愁刚坐上车便给褚绪发信息：“我已经出门了，五分钟到，你收拾收拾，不着急。”
　　车开到褚绪家楼下，褚绪刚好下楼。俩人坐在车上也不聊天，各听各的耳机。快要到学校了，李复愁收起耳机，问褚绪：“你在听什么歌？”褚绪摇头道：“BBC广播。”
　　“真巧，我也是。”李复愁咧嘴笑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