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数》蓂华

6、祭月

　　其实月饼应该叫“祭月”的，月饼是姬摇星非要叫的。
　　姬摇星十二岁那年中秋节，她跟着母后回了叶家，叶家是皇后叶瑾的母族，姬绍熙，也就是她的太子哥哥带着她偷偷去了京城最大的地下赌场。
　　他们带着面具，瞒过了随行侍从，在赌场里偶然看了当晚奴隶之间的厮杀，姬摇星看着当时的祭月拖着遍布伤痕的身躯，打趴了一个又一个和他一样的奴隶。
　　直到最后一场搏斗，他赢了，可他却要死了，她不忍见他如此下场便拉着姬绍熙去瞧瞧他，结果看到那些管事的人说着“这个活不了了，宰了吧。”
　　她一激动，便站了出来喊道：“你们凭什么决定他的生死，只要给他找大夫治病，说不定以他的意志和身体素质很快就恢复了呢？”
　　姬绍熙一个没看住就让姬摇星冒了出来，此时已是后悔让她过来，那两个管事的刻薄的笑了笑，“医药费你来出啊，小朋友，你知道要治活他花的钱可比他自个儿值钱。”
　　另一个人骂骂咧咧道：“哪来的滚哪去！别耽误我们办事儿。”
　　“你！……”姬摇星头一回遇到这种事，不知道怎么应对，但她真的不想那个努力活下去的奴隶落个这样的下场，她无意间紧握了拳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杀了可惜了，”姬绍熙开口，姬摇星期待的望着姬绍熙，后者缓缓说道：“不如这样，家妹见他可怜，你把他卖给我们，不管是死是活，你们就当他死了。”
　　那两个人互换了眼神，其中一个笑的奸诈：“这位公子，咱们场子的奴隶，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有数的，少一个尸体我们不好交代啊。”
　　“那我就再送个尸体给你，怎么样？”姬绍熙丝毫不慌。
　　两人听后眼神闪烁，似乎意识到这个人不好惹，瞬间落了气势，其实这里本来就有奴隶买卖，就算姬绍熙在暗地里买了奴隶也不会触碰到上面的人，他们就是想在姬绍熙身上多敲点钱。
　　“尸体倒不用了，我们也不是心狠之人，让我们杀他，我们也于心不忍啊？就当今天行了个善事……”
　　“多少银两？”姬绍熙懒得跟他们浪费时间，他早就知道这个赌场的内部消息，不想太过暴露罢了，况且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母后真要发现了。
　　“呵呵，真是个急人儿，一百两银子。”
　　姬绍熙直接扔了个锦袋过去，那一瞬间，他俩怀疑自己报少了，但话都已说出口，在反悔恐怕得不偿失，何况这个人并不像什么良善之辈。
　　之后两个管事的把那个奴隶给他们送出了赌场。
　　就这样，那个奴隶被她带了出来，在一个寂静的巷子里，姬绍熙严肃地将姬摇星说教了一顿，又派人叫来医师稳住了那个奴隶的伤势，然后他们飞快赶回了叶宅，所幸没有迟的太过分。
　　皇后也知道他们偷偷跑了出去，但她知道太子的稳重，想来也只是带妹妹出去逛了逛，只是教训了两句便回了宫。
　　姬摇星第二次见那个奴隶时，他穿着普通的侍卫服，头发束起，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着，不太敢看她，眸子微微低垂着。
　　“你叫什么名字啊？”姬摇星问。
　　他摇摇头。
　　姬摇星微微一笑，“那我给你取个吧——叫月饼，怎么样？”
　　那个奴隶稍显沉默，姬绍熙在旁无奈地笑，“还是为兄来取吧”，他皇妹在这方面实是欠佳，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叫月饼呢，“当日是在中秋，中秋节又称祭月节，皇妹是这个意思吧，不如就叫祭月，也是缘分。”
　　姬摇星当然知道自己取的名字不太妥，可她就是不服，姬摇星撇撇嘴：“好吧……但你还可以有个别名，叫月饼。”
　　晴窗在她身后差点要笑出声。
　　“多谢公子和小姐赐名。”
　　清冽的声音响起，姬摇星露出两个酒窝，他这是接受了她取的名字了。
　　姬绍熙揉揉她的头，看向祭月道：“祭月，你应该知道——我给了你另一条命，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去充军，要么做我的人，暗中保护小姐。”
　　祭月还未作答，姬摇星扭头问道：“为什么不能让他离开京城找个地方过他的生活？”
　　姬绍熙摇了摇头，耐心道：“摇星，有些事情并不能两全其美。”
　　他买了祭月的命，祭月就必须付出对等的代价，而且，从他插手祭月的事时，祭月就不可能自由了。
　　当时的姬摇星不太能理解太子哥哥的意思，但她知道太子哥哥做事都有他的道理，何况月饼是太子哥哥救下来的。
　　“哦。”姬摇星应了声。
　　“做您的人，保护小姐。”祭月回道，就算让他离开京城，他也很难回到正常生活，在赌场这么多年，他只会搏杀，而相较于充军，他更愿意去用自己的能力保护他的恩人，他并不善与人打交道。
　　“好，从今天开始，会有人带你训练，让你成为一名合格的暗卫。”
　　这种心思单一又忠心护主的人培养成一名暗卫极为合适，姬绍熙当晚也有这样的考量。利用他对主子的感恩之情让他成为最忠诚的死士，正好皇妹身边缺少这样的人。
　　“无夕，带他走吧。”姬绍熙吩咐。
　　“是”，旁边的黑衣男子回道。
　　祭月被带走之后，姬绍熙对姬摇星说：“皇妹记住，半年之后，他便是你的人，不要让他人知道祭月的存在，他会是你的底牌，知晓吗？”
　　“嗯，我明白的，”姬摇星此时也稍稍明白了太子哥哥的安排，她展颜一笑，“太谢谢哥哥了，哥哥对我最好了！”
　　姬绍熙宠溺地又揉了揉她的头，“皇兄不能时时刻刻都护着你，父皇母后也不会，以后做什么事要多为自己想想，明白吗？”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