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一点萤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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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天地浩然之气于剑中，风卷残叶汇于一处，第五寒拂袖引剑，直击那黑衣僧人面门而去。
一引一退，激起满地黄叶，那黑衣僧人双手合十，径直空手接上了这一剑，一招一式，你来我往。
第五寒这柄木剑，名曰逢春，这剑长不过三尺二寸左右，宽约四指，柄上有一道青色纹路，其余则是光秃秃的，再无任何花纹点缀。
通身除了那一抹青色以外，再无其他出彩之处。虽无刀刃伤人，却可吸取万物生机，化为剑气，伤人于无形之中。
第五寒步步紧逼，一跃而起，一剑自上而下刺去原本黯淡无光的的木剑，却突兀的绽放出一股刺眼华光。这一瞬，仿佛有了生机一般，散发着惊天动地的可怕威势……
一剑破万钧，烟尘散去，那黑衣僧人毫发未损。只是这股力道，让他陷入地下三寸。
“怎么会如此？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五寒与他过招已有数十招，却不见这黑衣僧人出手主动攻击，只是闪躲，像是戏弄他一般，第五寒咬紧牙关，士可杀不可辱！
黑衣僧故意露出破绽，引得第五寒向后出剑，侧身一闪掌便击飞了他。缠斗许久第五寒未能伤他分毫，见难以脱身便以言语相激，打不过嘴上还要占便宜。
“你这个秃驴，我跟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出手伤人，还自诩为出家人，佛口蛇心，为祸人间，你做的这些事情，漫天神佛在上，必然让你死后永坠阿鼻地狱！”
“哈哈哈……真是可笑，世人求神拜佛，可若这世间真的有神佛，何不睁眼看看这人间，是否比这阿鼻地狱更像地狱呢？”
砰的一声，话音未落，便被晏云之一闷棍放倒。“话真多，你们两个打架还啰里八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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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衣僧人顿时倒地不起，眼眸之中也好似失了生机一般。
“这就死了吗？”第五寒傻眼了……
“没有，也可以说第一眼看到他时，他就已经不是人了，这只是一具傀儡。”晏云之探出二指，在那人眉间一点，便取出一物。
月光映照之下，一根细丝闪着寒光，如同活物一般从晏云之指间溜走。
“是牵机线，又是傀儡术，这背后之人，果然高深莫测！这就是你说的那招——诱敌深入。怪不得你刚才脚底抹油，原来是拿我当诱饵，出了这控制范围，你好在背后下黑手。”
第五寒刚想将那具傀儡扳过身来，却被晏云之抬手阻拦。“他，我要带走……”
“好歹是我被打的口吐鲜血，此事事关重大，若我不愿让你一人处置？”第五寒与晏云之一时僵持不下。
“若我非要不可呢？”晏云之眉目之间的冷意毕现……
“你们在干什么？让我一个人待在客栈里面。”一阵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僵局。见浮玉现身，晏云之立刻挡在了那具傀儡面前，但还是迟了一步。
浮玉无意瞥见了那个圆圆的脑袋，上面有六个香疤，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语，半晌才回过神，一步步向前。
“是他吗？你找到他了……”
晏云之仍挡在面前，不知如何回答？
“让开……”浮玉苍白的脸庞已经没了血色，用尽全力蹦出了这二字，往日纯真的面孔之上，映着一股死气，仿佛被攫取了所有生机。
浮玉低头轻声唤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沉默良久，她挤出一个笑容，对着他喃喃自语，“阿善，你终于回来了……”
一支竹竿立在水面之上，来回拨弄，起伏间碧波荡漾，萦绕着如丝的荇藻。一个头发光秃秃的少年红着脸，摸着自己光洁的大脑门。
“你的头发怎么没了……”一个小女娃好奇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两个人站在桥上，小小的手握着竹竿，用竹竿上的钩子，勾着不远处湖面上才出头的莲蓬。
“我阿爹说要送我去当和尚，说是当和尚有口饭吃，到哪里都不会饿肚子……”
“阿善！你要是走了，以后就没人陪我玩了，而且我听别人说，当和尚不能吃肉，还要在头上烫六个大洞，结了疤不长头发才算好……”
少年终于使着长长的竹竿，勾住了一个莲蓬，伸手摘了下来，拨开翠绿的莲蓬，露出了白胖胖的莲子。
“阿玉，这不是六个大洞，这个叫受戒，烫了香疤以后，还会给我发个戒牒。”阿善将剥好的莲子递到小女娃手中。
“你的脑袋光秃秃的，就像一颗胖莲子！那你记得到时候回来看我。”
“好的！”少年的眼睛很亮，眼角弯弯。
“一言为定……”小女娃笑咯咯的，笑声传了很远，很远……
残破的白幡，斜插在风中猎猎作响，残阳如血，漫天冥纸随风飘落。乌鸦落在一处啄食着碎肉，唳叫着直冲天际盘旋着，遮天蔽日。一大片落下，又有一大片飞走。
天色将暗未暗，风吹过扬起了衣袂，晏云之靠在一处墓碑旁，随手吃了旁边盘子上的一个包子。
“死了吗？……”
那是晏云之见到浮玉的第一瞬，他在朦胧中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无力的倚着，身上的伤很重，痛到他已经忘了痛。
“还有口气儿……”
连飞过来的石子也像挠痒痒，晏云之也不躲，只觉一阵虚软，石子快飞到眼前了才出声。
“没死，也要被你砸死了……”
“你看得我吗？你为什么要吃我的包子？”
晏云之眯着眼，被灌了什么东西，口中一阵清苦而悠长的清凉。余光所及之处，借着摇曳的烛火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听到那小人的声音，便觉得有意思。
“我叫阿玉，你吃了我的包子，我还救了你的命，所以你要帮我找一个人……”
“好的，我答应你……”晏云之一路上跋山涉水，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倾塌的天柱，落在古战场之上，化为人形，唯有至纯至善之人，方能得见。
正是眼前之人……
第五寒最见不得女人哭，更何况是一个小女孩。天地万物皆有灵，此剑既然能集万物之力化为己用，亦可反其道而行之。
“好了，好了，再帮你一次！”
负手而立，他引剑而起，挽出一个剑花，剑气所及之处，点点萤光自四面而来，如涓涓细流，积少成多，缓缓而至，汇入阿善的身躯之中。
那双如死水一般无波的眼瞳，终于泛起了涟漪，渐渐清明，恢复了神智。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为她拭去泪水。
“对不起，是我食言了，阿玉……”
“没有，是我太笨了，一直找不到你……”
能攒够这一瞬的相守，已经抵得过永恒，那具身躯随着点点萤光，消散于下一瞬，浮玉想要伸手揽住，终究是迟了。
浮玉的手掌慢慢松开，只留一点萤光于手心之中，而那萤光好像有意识一般，闪烁着光芒慢慢向靠近她。
一点萤光落在她的眉心，化去她的执念，再无苦痛，浮玉伸手摸了摸脸颊，泪水沾湿脸庞，一片冰冷的触感。
为什么会流泪？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这是阿善最后能为她做的，护住她的天真，不会为了他，再伤心流泪。
相忆人间少年时，大梦一场随风去……
天边那轮将落未落的月已不见，破晓时分，一道天光燃起绯红的云。
晏云之躺在屋顶上，月亮晒够了晒太阳，一双脚步悄然靠近。
“那个傻丫头呢？”晏云之叼着根狗尾巴草……
“你不硌得慌吗？躺在上面……”第五寒刚屁股着地，就被硌得呲牙咧嘴。
“习惯了，什么地方都能躺……”
“喝酒吗？”第五寒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股闷气，郁结于胸，让他说不出，捶不散，无处发泄。他捧着酒壶，猛灌了几大口。
第五寒喝的太急了，开始吭吭地咳着，有一种无力感让第五寒不知所措。这世间的爱恨情仇，是非曲折，悲欢离合，生老病死，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无所适从。
从前只知修道，练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成了他生命中的所有。第五寒也开始有了疑惑，为什么？于是他收拾了行囊，奉掌门师兄的命令下了山。
“入世出世，皆源于本心，心之所向，便是心安处……”晏云之坐起身来。
“你不是不硌吗？怎么起身了……”第五寒最不喜别人，在他面前讲大道理，尤其是还讲的很有道理。
“你喷到我的脸了……”晏云之抹了一把脸，眼神之中的嫌弃快要溢出来了。
“你到底是谁？”第五寒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我是谁，不重要，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谁……”晏云之起身离开，留给对方一个潇洒的背影。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第五寒大声喊道。
“不想……”晏云之摆了摆手，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旭日东升，高处俯瞰，十方城中又开始了新的一日，只是日光之下，阴影也愈发深重，让人捉摸不透……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一点萤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