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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隐晦相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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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已经努力避免自怜,可是有时候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又陷入自怜的情绪中,自怜的人会不可避免的更加怜悯别人。
那是他的母亲,不是别人,那天看到母亲时他觉得有十把利剑一齐捅向他的胸口,他跪地自持,鲜血流向四面八方,他握着胸前其中一把剑的剑柄拔出来再刺进去,来对冲此刻情绪上的极度疼痛。
□□的疼痛可以缓解精神上的疼痛,这个道理知道的人很多,人们自残是为了保全生命,因为死亡是结束,而自残是迂回求生,他还想要活下去,所以选择了不致命的自残行为,这是避免走极端的一种方式,可能很多人觉得莫名其妙,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懂得。
“我好难受”林晚平静地说,情绪继续反复,他能做到哪怕已经在决堤边缘也能平静地说话的本领
萧暮雨用手托着他的下巴问:“哪里难受”
“我有很多话想说,想跟你坦白一切我的难以启齿。”
萧暮雨再度更加柔声:“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你的脆弱,痛苦,难以启齿,甚至是阴暗都能告诉我,我爱你的美与你自认为的不可爱,人毕竟都不是完人”他反问:“你不觉得完美的人很可怕吗?”
林晚嘴角微微上扬点了点头。
“之前做梦时我梦到过KTV发生的事情,可是很碎片化,几年前我摔烂手机离开的那次收到的视频可能并不全,里面的男人只有背影,我在梦里看清他的脸,于是那天认出了他。”
“他对我的伤害是让本就有心理隐疾的我从重伤变为极重伤而已,可是这种伤刚好放大了我在情感中的强烈自卑与对我们未来的恐惧中,我在渴望温暖与拥抱中拼命告诫自己,我的不堪与过往如若你知道了,会决然抛弃我”,他甚至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并无意识的用手去抓萧暮雨的袖子,像是已经被抛弃了一般恐惧。
“我承受不了被人抛弃的难堪与绝望,自卑如我,不可再受一点儿打击,那无疑会让我更加厌恶自己,我害怕,于是只能自己走,即使在我们相爱时我时时刻刻都如履薄冰,我怕你觉得我是个骗子,这样的事情就应该在我们在一起的初期就坦白,可我没有勇气,我连自己面对的勇气的都没有,又何来向你坦白的胆量。”
他停了片刻,呼吸放平缓后又继续说:“后来我在楼老师的帮助里出国治疗”,原来那次他已经严重到要立刻去治疗,萧暮雨心中暗想,闭了闭眼睛。
“后来,我治疗的那间医院附近有个教堂,每次听到教堂的钟声我会突然有片刻的宁静,于是经常去里面坐一坐,我在那里认识了纪清颜,那是在我状态很差时,她扶我走出教堂,看出端倪后她给我留了联系方式,可能在异国他乡人们会自然而然亲近同胞。”
“之后她知道了我的情况,经常来看我,也经常一起去教堂,教我做一些拼贴,我开始痴迷上了手工,做了很多立体的贺卡,情况慢慢好转后她邀请我做她的临时助理,我答应了,在那里我上完了我的油画专业,拿到了大学文凭”
他又往萧暮雨的怀里钻的更深,继续平静地说着:“我努力地调节自己的情绪,保持稳定,其实那次收到视频之后我已经变得生无可恋,可能是天无绝人之路吧!我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楼先生从车上下来,发现了我的异常,他将我送到医院,在得知我的精神状态后联系了国外的医院,我在医院呆了大概1个月左右才被送出国,是他的朋友在国外的医院一直照应着我的,他是我在油画上最敬佩的老师,也算是我的半个救命恩人了。”
楼先生惜才,他看到了林晚在艺术方面的天赋与独特的想象力,当时看到林晚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直觉告诉他这个年轻人呆在国内的可能会废掉,于是联系了友人安排将林晚送出国去治疗,他当时表现出的逃离感过于强,所以楼先生更加下定决心让他换个环境去治疗。
林晚确实得到了不错的治疗,用药物确实可以避免他长时间沉浸在绝望的深渊里,不至于那么难受。
萧暮雨心口被牵动了一下,:“嘶……”了一声,他连忙解释:“没事,你继续”,他的心口疼是因为太心疼了产生的幻觉吧!他这么想着。
林晚又接着说:“后来纪小姐因为书的事情回国,我便一起回来了,在国外时……”
他突然转头看向萧暮雨:“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也觉得不配再拥有你,忍住不去想爱人的苦我知道是什么滋味”。
萧暮雨看着他瞬间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忍着眼泪使劲闭了一下眼睛后说:“嗯,确实……,确实不好受”,话语间的停顿里夹杂了多少个日夜的煎熬,或许只有自己知道,他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后恢复平静,叹了一口气将林晚抱的更紧。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一回国便碰到了你,我当时既欣喜又害怕,忍不住去靠近,又为自己的那件事会败露而焦虑”他突然笑了,“其实刚开始我以为你和张宾在谈,还小小的吃过醋,现在想来有点好笑。”
“后来……”,他像是说累了要歇息一下似的,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后来,我在你的房间里看到了那部被我摔碎的手机,再加上在酒店时你对我的阻拦,我本能的埋怨你不帮我,却忽略了你可能并不知道状况的事实,我的愤怒达到顶端,你收藏着我的破手机,当时我怀疑你已经在偷偷查我的事情了,于是信任也随之崩塌,我又陷入无尽的深渊,才跌跌撞撞地走了,最后晕倒在路上,被周叔叔夫妻两人救了。”
“在那段时间里,我过了一段安逸的日子,我们仍然在同一个城市里,只是我居住的地方不会和你碰到,我忍的很辛苦,痛苦于怕你认为我是个欺骗感情的骗子,没有坦白我的不再干净”。
在他看来当初被侵犯后的自己已经不再干净,他有强烈的精神洁癖,所以这件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可以说是灭顶之灾了。
萧暮雨有点凉的唇吻落在他的额头上,他更加确信此刻的自己被深情地爱着,因为这是他说出一切后得到的吻,是在他看来最珍重最让他释怀的吻,不再惶恐与患失患,不再担忧惆怅,坦白带来的松弛感让他无比舒适,从此以后所有的爱都终于有的放矢,此刻的爱人与自己才是最完美的状态。
“你受苦了”萧暮雨温声说。
林晚轻轻摇头,又继续说:“我爱你,不敢自诩纯粹,可是当我送你那幅无尽荒野的油画时,我便想连同自己都送给你,真的。”
他又加了一个词确认自己的真心,他抬头,萧暮雨看到如当年一般献祭的眼神。
“我相信,我当然相信”,萧暮雨用手扶着他的腰,将人拉的更加贴紧胸口,甚至让林晚有些呼吸困难,他用手勾住萧暮雨的脖子,借力将头向上仰着,他碰上萧暮雨的嘴唇的那一刻,被猛然压倒,萧暮雨将他的身体放平,用手垫在他的后脑勺上,另一只手则将他额头上的头发往旁边捋,林晚看着他,犹如翠色的山间兰花让人流连,那么纯洁又透亮。
刚才的睡袍带子又被拆开,这一次他帮助了萧暮雨,他们在这个晚上相互给予,最后林晚实在撑不住在他的颈窝间睡着了,天际已经慢慢变白,夜被稀释完了墨色,已然是晓风残月。
林晚是纯风净骨,是他心中最澄澈的一汪湖水。
这一夜他们将彼此交给彼此,相互爱抚,他们都被爱着,被热烈的爱着。
一夜坦白过后,床下已经一片狼藉,卫生纸团像是废弃后被暴躁握成团的稿纸一样四散,床单也充满了褶皱。
林晚还没有醒,他睡的很沉,可能是因为昨夜说了很多话,也有可能是安心,所以才睡的沉,睡的深。
他的期待却是要落空的,其实他真的期待吗?说不好,他克服了那件事情带来的影响,可是它所带来的经年累月的痛苦现在想起来仍能让他颤栗,如果他没有遇到萧暮雨,或者遇到的人因为这件事情而嫌弃他或许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
他们隐晦地相爱,在旁人看来克制有礼,可在逼仄的出租屋和如今更大的公寓里他们都热烈赤诚。
中午的时候萧暮雨还是告诉了他萧索朋友拒绝见面的事情,他表现的情绪波动极小,出乎萧暮雨的意料。
“嗯,那我们还要呆在这里吗?”说话时竟然有些着急,似是这里有什么他惧怕的东西似的,怕萧暮雨多想他又补充:“我们再找其他人,那个女式工作服的主人,找到她才是最关键的”
萧暮雨放下心来:“嗯,好吧!那我去退房,收拾好我们就走吧。”
到楼下退房,外面渐渐下起了小雨,他走出去看了看外面的天,被对面匆匆而来的一位大叔撞到,那人连声说对不起后匆忙走了。
他们在回去的途中林晚中间下车吐了一次,喝了晕车药依然没压制住胃里的翻江倒海。
回到公寓勉强洗了澡就沉沉睡去了,萧暮雨接到电话,是他妈妈打来的。
“小雨”他的母亲带着哭腔。
他心中一紧,问母亲:“怎么了,妈,你有话好好说”
母亲明显无法平复:“你表姐,你表姐……”,话没说完,传来更加崩溃的哭声。
“你表姐,跳楼了”
“什么”
他张着嘴,说不出来话,母亲还在哭着。
他几乎是一瞬间扑到茶几上,在便签上写了一串字后,换鞋出门,像是落荒而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