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天》鸿雁踏雪

98、发怒

　　就这样，穹天也在他身边躺下。
　　不知不是不因为酒的原因，哪怕天气寒冷，他的身上还出了层热汗。
　　实在睡不着，黑暗中，他盯着天璇的侧脸，忍不住撑起身，挨近了用眼睛仔细描摩起他的五官。描到双唇时，他有些入迷，一个没忍住，屏住呼吸俯下身，极轻地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实在是美好又惹人上瘾，诱他一再深入，好似罂粟花般叫人难以割舍。然而就在他伸出舌头要挤进他唇缝地一霎那，天璇猛地清醒过来，翻身压着了他。
　　呼吸一窒，
　　唇分时，两人怔怔看着对方，穹天依旧那么跪坐着，端详天璇。眼里带着笑意，说：“我是什么？”
　　天璇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握住他的腰，将他拉到眼前，道：“说你喜欢我，天儿。”
　　穹天没有他的答非所问，只是趴在他身上大笑不止，眼角都泛出了泪花。
　　当初信誓旦旦说没本事让他动情的是谁？
　　警告离他远点的？
　　骂他窝囊又废物的又是谁？
　　这种时候他埋冤起共生骨，这样我就可以探知他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也不用自己瞎琢磨，一天到晚辗转反侧的。
　　“……你当真不愿将你那未了的心愿说出？”穹天绕着他的发丝，四周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天璇的眼和手都在他身上流连，等了会，穹天长长吁出一口气，起身朝他道：“没意思……”
　　“眼下还有一个风险，不得不冒了。”穹天拿起旁边的烟点燃了，坐在榻边吞吐起来。
　　天璇原本要夺他手里烟斗，闻言，他手上动作一停，身体躺了回去，“不用谈了，如果不想让我再关你一次，这件事就当没说过。”
　　天璇的语气无比认真，穹天敛起表情，“师哥，我明白你所担心的，但如果我不迈出这一步，暗夜与残雍会一直躲在幕后，我担心师哥也会受到牵连。”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穹天，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没把你从蓬山远带出来。”天璇一口气说完，目光一错不错盯着其穹天。
　　“……”
　　穹天喘息未定，一手覆在天璇的侧脸上，再主动亲了上去。
　　在天璇即将脱下他衣袍一瞬，穹天推开他，银丝在黑暗中的断开，吞了口水穹天问；
　　“既然如此，师哥为何不能在此起誓，师哥喜欢我，永远和我在一起，难道不是师哥心中所愿么。”
　　“天儿……唯独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天璇温暖的怀抱，落下温柔而灼热的一个吻。
　　“师哥不想要我们的孩子，也不愿给我一个承诺……”
　　“天儿，我没不想要他……你别说这样的话，我心疼。”
　　心疼死你算了。
　　“把你这共生骨拿走，谁稀罕这破烂玩意。”穹天道，“既然豁不出去要他，那我即便是死也要救他。”
　　“便是如此才不能要他！”天璇紧紧抱着他，心疼道：“天儿，与我而言，这世间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了，你若出了什么事那你要我如何！”
　　“可那是我们的孩子，唯一的孩子啊……”穹天痛苦道，脱力得在那肩膀上泣不成声；
　　“灵胎多存在一日，对你的危害不可估量，即便是赔上我们的性命，他也无法顺利诞生的。”
　　“不要……”
　　一如雪域城噩梦重演，无数悲伤、痛苦、愤怒疯狂涌来，淮止真人面前，死去的同门、被三魂七魄灼烧全身，鲜血迸裂的疼痛。或陌生、或熟悉的人生苦痛，刹那激发了他双眼中的魔气！
　　黑蛟发出嘶哑狂吼，头顶独角喷出源源不绝黑气，形成一条明显的黑焰之线，与穹天双眼内的魔气相连。然而就在那一瞬间，穹天双目瞳孔倏然收缩。
　　“师哥...！”穹天睁开双眼，那声音吼出来后变成声声呻吟，天璇眉头深锁，低头看着他。
　　“天儿...”天璇声音戛然而止，睁大了双眼，鼻息陡然急促起来，“天儿，天儿，”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悲伤、痛苦……所有的记忆随之破碎，穹天犹如置身白光之中，耳边出现了苍茫寒月那熟悉的曲子。；
　　见到穹天苏醒，他倏地站起来，放声大哭着跑过去，扑进了从榻上起来的穹天的怀里。
　　穹天将茯苓扶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茯苓哽咽着收住眼泪，可怜兮兮地望向穹天：“哥哥，你取走我的血吧。”
　　“别哭，你知道要是你没有了血怎么样？”穹天看着茯苓双眼问道。
　　茯苓抹泪点头道：“知道，可是茯苓不想让哥哥死。”
　　“没事了，别怕。”穹天又捏了捏她的后颈，轻轻环抱住她，“哥哥不会死的，更不会取走你的血。”
　　穹天在旁观察，天璇便抬头看了他一眼，眉头紧紧地拧着。
　　茯苓坐在穹天怀里，委委屈屈地说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晚他魔气入体，差点走火入魔，天璇当夜破开藏尸塔，跑到鬼蜮将冥王拎了出来；
　　“大哥哥好凶，茯苓不要这样的大哥哥，茯苓害怕。”
　　“他还说如果我不同意，就是我害死了你和他的娃娃。”
　　“茯苓不想哥哥死，也不想娃娃死，，不想做坏人。”
　　小孩说得颠三倒四，穹天轻抚着着他后背，眼中尽是晦暗。
　　穹天沉默不言地听着，抬眼望向天璇，无声一叹。
　　天璇的身上，已再看不到半点昔日的温润傲然，现在也是极力忍耐才将周身的戾气压下，将他变成这般模样的，是他，和他腹中的灵胎。
　　看着这样的天璇，穹天无畏生出一股害怕，
　　天璇将窝在穹天怀里的茯苓拽了起来，收了苍茫寒月，正准备离去；
　　“师哥！”穹天连忙起身，险些从榻上掉下去，稳住身形道问：“你要做什么。”
　　闻言，天璇顿住脚步，“怎么，你怕我杀他放血？”
　　手上的茯苓不敢挣扎，只是委屈望着穹天。
　　穹天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拉他的手，劝他道：“师哥，别将怨恨波及到孩子身上，连你都说即便有瞑血也不行，你又何必如此。”
　　天璇转身，冷声反问他：“孩子是谁？将他也当做孩子，他连人都不配做，他配吗？”
　　“师哥……”穹天怔怔看着那滴晶莹，他本来有一堆说辞，却再也难受不口；
　　“那我怎么办？”天璇眼中带着泪水，突然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说，“你这么做，就没有想过我么？”
　　穹天没有说话。
　　天璇突然说：“算了。”
　　穹天道：“师哥。”
　　天璇浑身发抖，嘴唇在不停地颤动。
　　穹天说：“是，是我错了，我早就料到你会生气，但我也想清楚了，是我自己总连累你......”
　　穹天在这样思忖之下，却忍不住自笑起来，微仰了头，吹气如兰地说下去。
　　“因为不久的将来，也许你我还要共同面对未知的劫难，那么趁此还是我师哥的时候难道不该给我一些儿现实的安慰吗？”
　　谁知正在这时，天璇一撩眼皮，眸子也掠了出来，疯狂似的扑向穹天，双手抓住他的手腕上，哭叫着道：“你的眼里只有你的谋略，你竟等不及和我撇清关系了吗？”
　　突如其来的举动，以至于穹天心中一愣，忍住不笑道：“师哥，你别说那样使人伤心的话，以这三百年来师哥待我之情，安能无动于衷？不过值此东岳多事之秋，我想把我们的爱联系起来，去救天下子民于水火之中，那么也算是弥补我心中愧疚。早知道你这样会多心，我就不敢说这些话了。”
　　“你凭良心说句话，究竟是我太多心还是你太多心？假使真能如你所愿，你还会差点飞走火入魔？”天璇似乎感到太委屈了一些，两肩气得一耸一耸的，灵力失控后便在他周围，呜呜咽咽运转不停。
　　“我说错了，原是我太多心了，好师哥，你饶我这一趟儿吧？”
　　穹天听他这样说，心中暗想，照事实上说起来，的确是他第一次见天璇的流泪，亲眼目睹还是震惊了，不过对于天璇这幅模样还挺乐见的，比起素日多了些惹人怜惜的意思；
　　这是在别人的地盘将人惹哭了，让人看了总归不好，心中既然自己也责怪自己不好，所以不得不赔了笑脸，向他轻声地讨着饶。
　　穹天在这样思忖着，却忍不住笑起来，说道：“师哥，你怎么也哭起来？哭是懦弱的表示，那不是你自己对我说的吗？”
　　天璇听了，周身的灵力尽数拢聚，但表面上依然不理睬他，自管自地啜泣着。
　　穹天见他不肯消气，遂把手儿抱在他的腰间，脸儿凑到他的脸颊傍去，低声地又道：“师哥，你难道真的不肯饶恕我么？唉，你再哭，我的心也被你哭碎了。”
　　天璇听他这样说，心儿不但悲哀消失了，而且脸上逐渐露出了些喜色，不过心里气不过，所以故意刁难他似的，仍旧目不转睛看着他，心里闷着气，眼睛里都能喷出火焰来。
　　穹天自觉没了法儿，便索性用顽皮的手段去对付他，说道：“要是师哥再哭一声，我马上吻住你的嘴儿，使你哭不出来。”
　　没着想，天璇“嗯”一声，真的把头儿低下去了。穹天这就急了，把手儿来抵住他，说道：“别闹，这儿不合适...”
　　手背拭着他颊上的泪痕，天璇忽然放开他转身，恨恨地白了他一眼，道：“我也问你，你下次还要挖苦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