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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瞑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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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琼闻言嗤之以鼻,“什么尽心辅助,十八宗派从来狼子野心,百年前还四分五裂着时就没少打过蓬山远的主意,势微时做小伏地,一旦有机会,必定会扑上来在蓬山远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
“十八宗派向来言而无信,这等欺哄之言不得当真,师傅。”
薛灵昀的双眉蹙得更紧了些,弟子纷纷淮止:“师傅,谨防有诈。”
淮止未有表态。
接踵而来的阴谋气息,难免让弟子们有些心浮气躁,连司银决几人都在催着淮止早做决定,只有薛灵昀岿然不动,不露半点声色,谁都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这些年薛灵昀与血灵子两人喊打喊杀,他们都在看在眼里的,还当他一心扑在内阁事物上,并未将血灵子的死活放在眼中。
“如此小儿,生性不定,何以平定乱局?”司南道,“让他过去止不定是去搅局的,不过也好,可以压压十八宗派的士气。”
薛灵昀眉目沉沉:“我替其为之便可。”
薛灵昀用力握紧拳,手指扎进掌心渗出血。
“好。”
淮止看了他一眼,沉声朝众人说:“你等都是我可信之人,我便也不满你们,灵宝失窃,你们都已知晓,这些年内掌门操办内阁一切事物,他如今人去东岳皇室,祭天大典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为悦王效力,我等至少不用担心再被人背后捅刀。”
这倒是十分出人意料了,谁都没想到当中还有这一层内因。温琼与司南对视一眼,忽地司南拽了他一把,温琼只好试探着问:“师傅,那内阁,是由小师弟打理?”
“嗯。”
“他身旁,是否已无其他弟子?”
淮止淡声道:“日后我会长留蓬山,辅助小天打理内阁。”
屋内这些弟子都不是蠢人,哪怕心思粗旷些的,也从这几问几答中听出了些深意,有人若有所思,有人已不自觉地呼吸加重。
短暂的静默后,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司南直言闻道:“内掌门可有望归山之时。”
淮止闻言倏地瞪向他,司银决不慌不乱又添上一句:“掌门,悦王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先前便是他偷偷断了巫族的后,差点造成人鬼两界大乱,这回巫蛮出事,十有八九与悦王脱不了干系,他与那位神木宗主毕竟是皇亲,谁知道他们私下有没有背着您,互通过什么消息。”
有如平地一声惊雷,众人的目光在一瞬间同时望向淮止,只等他表态。
淮止抬眼,碧波幽沉的双目平静回视面前的一众弟子,不答反问:“你等以为如何?”
逢此天下大乱时刻,师傅不问一向得宠的内掌门,反而问一众发愣的弟子,谁都不当这个出头鸟。
有人拳头捏得咯吱响,有人屏住呼吸;
温琼第一个喊出声:“弟子愿追随内掌门!”
其余人回过神,齐声附和:“弟子等亦追随内掌门!”
淮止微颔首,神色沉定:“灵昀,那便择日入朝罢。”
“好。”薛灵昀的喉间发苦,哑声回应道。
腊月二十五,东岳钦天监左右司接下悦王诏令,率军出使蓬山,速接新任祭司往东岳。
腊月二十六,申时二刻,薛灵昀走下蓬山,在距离山门外不过五百步开外的地方排开船阵,寒风中飘展开的旌旗上是刺目的金色‘祭’字。
同一时间,在南院静心居的穹天,也幽幽转醒,看到眼前的人,忙起身:“师傅?你没事吧?”
淮止抚摸他的头,道:“为师没事,祭天大典出了点乱子,你受伤昏睡了几天。”
“出了什么乱子,还有没有人受伤。”穹天急迫问道。
淮止站起身,“丢了点东西,没有其他受伤。”
“那就好……”穹天转念一想,不由笑道,“师哥第一次主持祭司就出了这种乱子,师傅,他现在是不是躲在哪里伤心啊。”
“灵昀已经继任大祭司,这会儿该上了东岳的船了。”
“为什么,他明明说他讨厌朝廷的……”
淮止下意识地避开他视线,用力一握拳:“……你去送送他吧,我就不去了。”
“……我要找他问清楚。”穹天一跃而下,夺门而出。
这些日子他昏迷着,却能感觉到每日都人来守着他,他清楚薛灵昀的选择都是不可变的,可不听到薛灵昀亲口说出来,他终究是不甘心。
茫茫北海,海上白雾朦胧,临海的雪山深处,落仙城华灯初上,而在落仙城不远的雪山上,有一座道观也亮起了微弱的火光;
月光印着上清殿三个大字,殿中央的上香烛火架,此时成为了唯一的光茫。
殿内金身神像,左手指天,右手托着葫芦,笑得像个弥勒。
神像下的道者将手中的三株香火插香炉中,一扫拂尘,脸上的神情严肃。
“没想到,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血灵子,你永远是蓬山远的弟子,不论你在哪,蓬山远的职责都不能忘。”
穹天看了一眼被淮止收走的不嗔,然后纂紧了手中的玉箫,“师傅,我……。”
“什么都不用说了,好好活着,等机会回来看看。”s
殿外的两个弟子,正叠叠乐,歪歪扭扭要将红灯笼挂上殿角上。
“你说师傅他老人家,这是玩的哪出啊。”下面被踩的弟子抱怨道。
“我哪里知道。”上面的弟子一个蹬腿,挂上灯笼,“要不……你去问问,我可不想挨骂。”
旁边的弟子路过看了他们一眼,扛着红绸干活去了,淮止从殿内踏出,捏着胡子道:“嘀嘀咕咕的什么呢,好好做事。”
“可是师傅,这样真的好吗?”上面回头疑惑道。
“什么好不好的,他东岳国能主持法事,我们就不行?这和平时施福法事不都一个礼吗。”
“可是,你这次布置是祭天大典那样的法事,你打着施福的名号开这样规模的阵法,这个也太……”说着,弟子从肩膀上跳下来,“要是东岳国那边怪罪下来怎么办?”
“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小崽子。”淮止话锋一转,指着殿角,“你看看你们弄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些死结怎么回事,还有这些花里胡哨的颜色又是怎么回事,而且你见过镇邪像挂在院里的吗,赶紧给我挂到观外去。”
“是,师傅。”弟子们手忙脚乱去取墙壁众多木雕牌,刚挂上的红绸应声而落,盖了众弟子一脸。
瞬间,弟子都难为情看着淮止,淮止看着这些平时称得上是英雄豪杰的弟子们,在人事上却实在潦草,不由有些忧上心头,连同他的声音都极度沧桑:“唉,都说了不是这样弄的嘛。”
一个弟子路过殿中央的上香炉,瞟到炉中一根断香,停下来疑惑道:“嗯?这香怎么断了?”
正在他手即将碰到断香那一霎那,断香中涌出一股火焰,顿时弟子变成一个火人,发出连连惨叫。
弟子闻声而出,“怎么回事,怎么着火了!?”
“快救人!”
几乎同时,所有弟子驱使降水符,但是口诀念了几遍,也没有一滴水落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把拂尘穿过火光,卷住火人,将火人甩进了殿中的水缸中。
水溅起八丈之高,火球落进水中,冒出浓浓白烟,弟子从水缸中爬出。
淮止捋着胡子,面色变得凝重。
身后的弟子们有些慌乱,“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起火。”
“刚才你们的灵符都无法使出来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奇怪啊。”
淮止的神情变得严峻道:“决儿,带你师弟过去吧。”
“师傅保重。”穹天此刻千言万语全都堵在喉咙,最终化为一句。
闻此,淮止神情怔了一怔,嘴唇紧抿,手里拂尘甩到左变;
直到坐到飞兽身上,穹天心里仍是隐隐不安,想到方才的失火,他总觉哪里不对劲;
旁边的温琼打断了他的出神,“兄弟,你真的是鬼蜮的什么小鬼王啊?”
穹天不置可否,温琼也没了兴致问下去。
“师傅这么做并不是不认你这个弟子。”司银决道。
“我都知道,该问的我已经向师傅问清楚了,也是时候结束这一趟了。”穹天并未故意打断司银决,确实他已经该了解他都了解了;
他生来便是鬼蜮,孕育他的母亲葬在阴川,来人间不过是一场意外,经此一遭,该玩的不该玩的也都玩了,现在想想人间和鬼蜮,差的也就剩下这琳琅满目的山河了。
不过现在他已经将山河收进了手里的乾坤袋中;
他捏着腰间法器,想着里面收集的这么多种子,或者接下来回到鬼蜮有得忙了。
“怎么回事。”
远处山峰轰然倒塌,蓬山法阵罩应声而破,司银决驱着飞兽也猛地失控。
“刚刚那是什么!那,那个方向,是上清殿。”温琼看着被炸的山峰说道。
“蓬山远的结界被破开了!”
“外掌门,外掌门,快,回蓬山远看看。”
可是司银决置若罔闻,继续竭力稳住飞兽,驱着往前飞,穹天气道:“司银决,我让你回去!”
“师傅叮嘱我带你去昆仑巅,不得有误。”
于此同时,在前面的半空中,出现一只飞兽,上面站着一个红裙飘飘的蒙面人;
“什么人?”穹天道。
眼看两只飞兽即将撞上之时,从那蒙面人身后,冲出无数妖兽;
继而,他们周围的山崖峭壁上,出现了大量的妖兽,冲着他们一跃而起,妖兽赤红着双眼,咬住司银决他们的飞兽,几人几乎要摔下去;
“抓紧了。”司银决道。
“刚才那是什么人。”
“还管什么人,这都快追上来了,你快想办法啊。”温琼道。
妖兽在两边的悬崖上追着他们,找准时机就扑,司银决驱着飞兽应对,也几次险些被打落。
温琼:“我勒个奶奶,怎么会这么多,这是万兽谷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