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天》鸿雁踏雪

80、疏离

　　血灵子摇头是以无妨，“内掌教师兄么。”
　　“看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那一刻仿佛有奇异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没等血灵子来得及看清楚，司银决又恢复漫不经心的慵懒做派。
　　“床铺原本是为担任内掌门陪练准备的，躺上肯定有些拥挤，不过你个头小足够了。”司银决对他道：“你睡罢，我就不打扰师弟休息了。”
　　司银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其实看得出这孩子出身不凡，心性里也未必有几分孩子的天真，但是他似乎在努力要将自己捏成一个翩翩君子，好像不知道该用什么面孔与人交往似的。
　　“谢谢。”穹天学着那些人生疏地念出这词。
　　一般心思阴深的人都不免让人觉得有点讨厌，哪怕只是个小孩，可不知为什么，司银决并不讨厌血灵子，反而莫名地有些怜惜他，因此对他慢生细语的。
　　“别这么见外，小师弟，这段时间我都在，有事没事只管找我。”
　　司银决将人安置好，他的任务便完成了，接下来的去留审判，是内阁的事。
　　他正打算去处理一下伤势，便听得一个咋咋呼呼的大嗓门老远响起：“外掌门，外掌门！”
　　十几名少年蹬蹬蹬跑了过来，一脸惊恐地嚷道：“师傅、师傅带回来个人！”
　　大伙已经数月没有师傅的消息，此时应当是高兴的，可各个神色慌张，担心师傅是不是又又又闯祸了。”
　　“带回来了个人，他正在休息。”
　　“不是吧。”外阁弟子们急得手舞足蹈，“他不是收了妖回来，他、他带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他们就等着这一声令下，谁知司银决道：“咦？诸位师弟倒是突然关心这位内门师弟的事了。”
　　听完，他们冷汗直下，张大了嘴：“内门师弟？”
　　趁着还把内掌门招来，您可快去劝劝师傅吧。”
　　司银决：“你们去给师傅烧上热水，然后拿一身...”
　　“外掌门呀，您还顾得上这些，先赶紧把里面那个祖宗悄悄送走，要是被内掌门发现了，咱们日后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我有轻重，你们快去。”司银决遣散了人，往里面看了一眼，最后，悠闲得走了。
　　被褥显然是刚晒过的，上面还留着一股阳光暴晒过的味道，十分好闻。
　　睡着睡着，他面前浮现出白天薛灵昀的脸，他觉得薛灵昀就是那孩子，可别人都说不是，薛灵昀也不说是。
　　因此，接下来这段日子，他一直追寻薛灵昀的踪迹，变着法得找他‘麻烦’；
　　不知是不是他的纠缠起来作用，薛灵昀渐渐没有避开他，只是也没有近一步。
　　“这里为什么这么多蝴蝶。”薛灵昀说道。
　　一棵绿意茂密的巨树下，如搅蜂窝一样的蝴蝶，黑蝶被惊动，带着极大的杀伤力；
　　连同周围异动起来，一只煽动着金色翅膀的蝴蝶，猛然撞击穹天的眼睛，随着他的意识思绪掉进万丈深渊，眼前只有无尽的金光，所有的景象都埋没在金光之中。
　　他将酒壶中的梅花酿仰头饮尽，握住粗糙麻绳，微蹲俯身，奋力跳上绳子缩腿，一荡而起，绳子绷紧，无数模糊不清的影像一扇而过，尖叫划破长空；
　　黑靴从巨大的白梅树上跳下，他握着竹扫把青涩的笑，陌生的连他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微笑。
　　蝴蝶煽动翅膀，自他的掌心飞出，在指尖缠绕，少年也向着他伸出手掌，接住飞碟，看着金蝶容颜沉静，穹天问：“喜欢吗？”
　　“这只蝴蝶叫什么。”薛灵昀看着手上的黑蝶，重叠交错的金筋经脉，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当光芒消失却是黑蝶，隐没在黑暗中；
　　“我也不知道，它的体内流淌的是鬼…炼火。”
　　薛灵昀脸上有了些笑意，他看向着穹天，说：“不如我给他取个名字，它的尾巴很像凤凰尾翼，不如叫它凤尾蝶吧。”
　　“好。”穹天趁着劲头，便朝薛灵昀道，“师哥，我知道你有许多难言之隐，但是没关系，我可以等你考虑好，你再偷偷告诉我就行。”
　　看着薛灵昀迟迟不回答，穹天有些着急道：“不过，你也别让我等太久。”
　　薛灵昀这次看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从那以后，他每天试炼结束，都会在那棵古树下等一个人，与他并肩躺在树下草坪上。
　　他隐约记得，薛灵昀和他曾经也和睦相处，这样一片青草地，朝他微笑过；
　　直到一个月后的祭天大典之后，放佛从那之后，薛灵昀开始讨厌他，无论他怎么讨好，再也无济于事，因此他们之间也变得疏远；
　　这几天，蓬山远来了许久人，穹天问司银决：“为什么要办祭天大典。”
　　“当年蓬山元气大伤，千疮百孔的蓬山结界，对内要镇压山中的万千恶兽，对外要提防人间修士蓬山偷灵气，吃力极了。”
　　“值此焦头烂额之际，某一天，悦王大摇大摆地来到蓬山，穿过结界，驾临蓬山远。他不仅有一身傲视群雄的修为，还拥有上古四大法宝之一封天印，可以巩固魔兽谷结界，师傅破例答应他每五年举行一次祭天典礼为天地散下灵气，届时与授命左右两司军队，可自由穿梭结界。”
　　“除此之外事严禁出入蓬山的，所以你千万别再偷偷出山，简直是唯恐不乱。”
　　“我知道，下次保证不出山了。”穹天嘴上敷衍道，又问，“这魔兽谷据说藏着许多天下最厉害的武器，这是真的吗？”
　　司银决打算揪住他的耳朵，只是那手临到半空，看了一眼那件衣服，又甩开了：“不仅有最厉害的兵器，还有能吃了你的魔兽，我说什么来着？你就是功课太少闲的。”
　　“小天。”背后突然有人呼喊他。
　　两人同时转身，羲萋抱着一捧果子，笑着向穹天招手；
　　穹天迅速转身往那边走去，来到萋萋身边，忙接过果子，“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萋萋：“想给你一个惊喜，看来你还没忘记我啊。”
　　司银决走了过来，“龙七公主？”
　　“银决师兄，给你，这个可好吃的。”说着，穹天往他手中塞了好几个。
　　“师弟长大了，想着孝敬兄长啦，不容易”司银决说着，突然突然压低声音，“别想着贿赂我，平日少犯点混。”
　　穹天：“明白。”
　　萋萋看着他们，突然笑出了声，穹天一瞬间有点尴尬；
　　“掌教师兄！”司银决突然喊道。
　　听到声音，穹天一下看过去；
　　远处的薛灵昀与身边几个同他一样的大的道童听到声音叫喊后，不约而同往他们看来；
　　穹天热忱喊道：“师哥，好吃的果子，要吗？”
　　薛灵昀看着他们，没有任何回应，方才平淡的脸上，生出一丝诧异，他盯着穹天身边的羲萋许久；
　　穹天权当他耳背，于是跑到他面前，“师哥，吃一个吧，很甜的。”
　　薛灵昀盯着他探出的手，半天没有动静，穹天有些着急，不知又哪里惹着他了，更往薛灵昀伸过去；
　　“脏。”薛灵昀一手打掉凑近的果子。
　　就在一瞬间，穹天整个人一个倾斜，原本没站稳的腿失去平衡，人往旁边倒去；
　　旁边响起羲萋的惊呼：“小天。”
　　谁知，薛灵昀听着这一声后，脸色更难看了，收回了伸出的手，冷眼看了他一眼，竟然直接走了；
　　“小天，你没有受伤。”羲萋扶起穹天，着急询问。
　　“……没事了……”穹天有些发愣，因为从他来这里，他好像还没见过薛灵昀生气，不过有可能是他多心，可是刚才有一瞬间，薛灵昀有些可怕，更多的还有忧伤。
　　“你们不是昨天还好好的吗，这又是怎么回事，刚才要不是有人在，你们都快要打起来了！”司银决不停叫他，诉说着自己的诧异。
　　穹天记起来，他们好像也是在这时候开始，薛灵昀变得冷淡，疏离，还有戒备。
　　“你们怎么这么不省心……要吓死我们啊！”
　　“叫你们别打架别打架，打出什么事情了吧？记住回去之后，心平气和好好说话，有错认错，没错求饶，别叫我们担心了。”司银决最后叮嘱完就走了。
　　进了南院，穹天站在薛灵昀的屋子外面，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在台阶上坐了会，抽完一根烟才走了进去。
　　屋子很简陋，月光透过残破的窗纸漏入，薛灵昀盘膝坐着，腰背笔直，穹天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缓缓闭上眼睛。
　　　他轻咳一声：“掌教师兄。”
　　穹天没想到他此话一出口，那人隔得老远，冷冷抛出一句：“假惺惺。”扭头给了他一个极具威慑力的背影。
　　那一刻即使是一腔热血也能被浇得一干二净了，更何况他还是一锅热油。
　　若换了寻常人，小穹天早已经提刀杀上去了，这次他倒是忍住了。
　　但当后来他看见薛灵昀衣裳整齐坐在桌旁时，他又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没动手了，因为对方实力愈来愈不可估量，偏偏又生了一张漂亮出尘的面孔，这又算什么？’
　　“谁让你进来的？”
　　穹天进了门，替他关好门。
　　“你啊，你白天唱的那出，我不能来一趟。”
　　薛灵昀不知是不是被他一言命中，沉默片刻，在开口时就此揭过不提了。
　　“来干什么？”他将杯子放回托盘，瓷器相碰，发出一声脆响。
　　“我来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说完也有些口渴，举起那杯被薛灵昀放下茶就喝。
　　一口饮尽，苦得差点让他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