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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远行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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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信尾,林牧时发现下面几行字已变成了一种清隽的字体,像是一位女子的字迹。
她告诉林牧时之后可能会有灾祸,叫他小心保重。
接着女子告诉林牧时的话,即便沉稳如他,也免不得心惊了一番。
女子说,那日前来叫林牧时出去的人是当今的皇帝郑安。
她希望林牧时能够保守秘密,并助皇上重新登顶皇位。
皇位……
此事非同小可,不是他想助力便可成功的。
林牧时暗自思忖,决定明日邀写信之人一探究竟。
可林牧时不知道,明日竟是他绝命之时。
回想这许多,外间晨光熹微,郑妍以袖遮眼,顺势仰躺在床上。
郑妍在心中暗自发誓,往后她绝不会叫徐尧等人伤害到她在乎的任何一个人。
任何一个。
郑安自听闻了林牧时的死讯,消沉了好些时日。
昨夜要不是慕琼宁尖锐而又刺耳的一番话点醒了他,郑安或许也不会想起,他身后还有许多人需要他保护。
既然徐尧的人已然寻到了此处,那他就不能在再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
郑安决定再次与云南长老联络,期望再次得到长老的青睐。
其实也不是云南长老有什么强大的军事势力,而是云南长老付影手中握有徐尧此刻最想要的东西。
那便是——蛊印。
传闻付影手中有一样法宝,能够降低人的心智,顷刻转变人的想法。
白云苍狗,斗转星移,蛊印在谁的手中,谁便能问鼎中原,成就霸业。
所有人都知道,徐尧没有玉玺在手,若强行更改人的意志,靠蛮力是不可能的。
那么,这个蛊印便是徐尧操控人心的关键宝物。
同时,如果郑安从付影手中得到此物,必会大获全胜,将徐尧从皇宫里赶出来。
一念此,郑安即刻出发准备去云南。
郑安推门出来的时候,觉得屋外整个气氛都不太一样。
有种说不出来的森寒杀意在萦绕、蔓延。
整个村子里的人好像一下子就都消失不见了。
天地间,只剩下郑安一人。
步月、姑姑全都不见,驸马和柏陵此刻也不在书房之中。
就连屋外郑安与言步月一起养的鸡也被人从高空狠狠摔下去,变成了一块块血肉模糊的尸体。
郑安心中变得越来越不安,越走越觉得蹊跷。
很快,一柄长剑凌空而来,快得郑安都看不清是从何处而来,便削下他胳膊上的一块布料。
郑安直觉不能坐以待毙,马上拿起地上的一个竹篓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郑安不知道躲在暗处的那人什么时候还会再次发起进攻。
正当他如惊弓之鸟一般时,那柄长剑的主人似乎只是打算吓他一下般,主动负手走了出来。
郑安看那人的身影,竟是李奇峰。
谁都不知道,李奇峰有一身武艺,能耍得一手好剑。
能将秘密如此直白地袒露给敌方。
看来,李奇峰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对付得了对方啊……
想到这里,郑安蹙了蹙眉。
“别紧张啊皇上,”李奇峰悠哉游哉道:“我本不欲与您争论,只要您能好好配合下官,下官可以不把您的行踪告诉徐将军。”
哼。
李奇峰若真这么好心,天底下就没有黄鼠狼了!
更何况,李奇峰那□□死了林牧时,这笔帐他还没找李奇峰算呢!
郑安心下这么想着,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只用一种颇为忌惮的目光注视着李奇峰。
见这小皇帝显然不信自己的模样,李奇峰也不同他卖关子了,转而换作一副笑面虎的模样,眼含威迫道:“既然您不领下官这个人情,那下官便同您做一桩买卖。”
“不过这买卖,下官想,您是势必要与下官做了……”
郑安登时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你是何意?”他警觉道。
李奇峰意味不明地一笑:“下官说过,您不必紧张。”
“不过是想拿言姑娘的性命跟您换云南长老的蛊印。”
郑安:“!!!”
言姑娘?
郑安如临大敌道:“你把她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李奇峰先是笑着答了一句,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般,顿了一顿,这才接着道:“不过那女子性子也是烈。”
“就在方才,下官同她不过打听一个人的踪迹。”
“可大概是她对那人太过情深意重,竟咬死都不说。”
“下官替人做事,眼见着上面之人给下官安排的任务完成不了,下官也是一时着急,就失手将那女子与下官要打听的人一同传过的书信掉进了火盆里。”
“那女子一见便慌了神,赶忙扑过来用袖子扑火。可她那点力气,哪比得上火舌的吞噬速度。”
“顷刻间,那些书信全都化为了灰烬,而那姑娘的心似乎也跟着化灰了,眼神都变得空洞无神起来。”
“后来呢……”
郑安来不及为言步月如此珍重他与她之间的书信而感到欣喜,他咬牙切齿地追问道:“后来呢?你别喘那么大气,你继续说,后来呢!”
“后来?”李奇峰哼笑道:“没有什么后来了。她既不肯说出那人的动向,那徐将军只好请她去宫里喝茶了。”
“至于那姑娘什么时候回来,可就由您说了算了……”
郑安得了这话,渐渐攥紧了拳头。
郑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奇峰,从而测试着李奇峰这一番话的可信度。
见对方始终噙着一抹自信十足的笑,郑安最终败下阵来。
他心想,就算李奇峰说的是假的又如何?
他如今手无重器,对李奇峰的话只能听之任之。
郑安答应回宫一趟,不过他也有条件——
在他呈上玉玺之前,他要见言步月一面。
李奇峰一开始还是一副全盘答应的姿态,在听到郑安要见言步月后,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疑。
不过很快就被他压下来,李奇峰依旧笑容满面道:“这是自然。”
“郑公子,请吧。”
原本事情的走向要像李奇峰所想那般顺利,可郑安不经意往不远处的山崖望去。
崖边的一棵树上,竟挂着不久前,郑安送给言步月的那条鹅黄发带。
郑安瞬时睁大了双眼。
他觉得难以置信,可两条腿像是不受控制般朝着山崖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在祈祷。
郑安希望自己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女孩,此刻正在不算好受却暂没有生命危险的皇宫,而不是冰冷地躺在崖底,连尸首都无处寻找。
郑安终于走到了山崖边,可放眼望去,崖内全部都是抹不开化不去的浓雾,就连崖底在何处,郑安也瞧不真切。
郑安将最后的希冀都放在李奇峰身上,他一字一句真切地问道:“你告诉我,你的人没有将她推下去对不对?”
“你将那些书信尽数烧毁之后,有没有继续逼迫于她?”
“而她又是否在走投无路之际,选择葬身崖底?”
“你快告诉朕!”
李奇峰也没想到,怎么看都是一个乡野出身的粗鄙女子,竟会让堂堂一个帝王如此重视。
他原本打算继续将这个谎圆下去的,可大概是郑安的神色太过哀切,甚至叫李奇峰在同郑安对视的那一刻,张开嘴竟没有发出声来。
也就是这片刻的沉默,李奇峰错失了圆谎的关键时刻,也让郑安瞬间得知了言步月已坠山崖的真相。
郑安无法想象,自己竟在这几日时间内,眼睁睁瞧着自己身边之人一个个都离他远去。
他亦无法想象,他在失去他们之后,他还怎样在这时间存活下去。
可现实没有留下太多时间让郑安去感伤。
眼见计划败露,李奇峰向身后的暗卫使了一个眼色,暗卫们便悄悄朝着郑安的方向走去,试图包围。
就在这时,消失很久的谭思依带着一班人马,将郑安从包围圈里救了出来。
李奇峰似乎没有料到竟还会有人来解救郑安。
自发现这个叫合庄的村子可疑之后,李奇峰留意到此处居住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便只拨了一部分跟着他前往。
可在逼问那女子无果之后,李奇峰正想前往其他屋子巡查时,郑安走到了他面前。
他倒是把那个谭思依给忽略了……
一念起,李奇峰也不恋战,匆匆撤离了此处。
于是,谭思依使着从霜不杀学来的轻功、肩扛着一个几近绝望的少年帝王,一刻不敢耽误地朝一辆马车跃去。
马车内有人,只见谭思依和郑安刚一撞进马车,车内之人便吩咐车夫快马加鞭地跑了起来。
郑安知道自己身旁坐着的是何人,不过他手捏着一条鹅黄发带,已不想去和任何人打交道。
此刻,郑安只想言步月能活下来,也好叫他道出他那未尽的遗憾和思念。
久未回天水城的李云戈见郑安如此,不免有些吃惊。
他还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他接到谭思依的信,今日才抵达。
李云戈一向不知道怎么宽慰人,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谭思依。
谭思依瞧着李云戈如此没出息,缓缓翻了一个白眼。
去扬州城历练了那么久,竟还是一根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