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烂漫外先生不爱笑》金水金水

51、怀珠韫玉

　　那张纸条上只写了林牧时的住址以及带他出来的字样，郑安正愁将林牧时带出来之后要去何处，一转眼却发现地上赫然标着箭头。

　　郑安：“……”

　　“嘿，”林牧时背着手弯腰看向地上的标志，奇道：“这是什么神秘符号？”

　　郑安赶紧过去扶林牧时继续走。

　　又走了一会儿，林牧时突然停在一个摊位上不走了。

　　只见他突然捡起一个拨浪鼓揺了揺，对着同样停留在摊位前整理发型的公子哥儿道：“乖孙，喜不喜欢这个呀？我给你买一个。”

　　显印在铜镜上的那个公子哥儿的脸突然僵了一下，手也停在半空，随后一脸不耐烦对着林牧时道：“你谁啊？小爷我都这么大，还玩什么拨浪鼓？”
　　“快闪开，别耽误我照镜子！”

　　林牧时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将拨浪鼓放回了原处。

　　过了一会儿，公子哥儿对着林牧时嗤笑一声，同好友走开了。

　　郑安盯着公子哥儿走远后，再看面前摆摊之人，却是衣着朴素的郑妍和慕琼宁。

　　一个随着公子哥儿走远而双手将遮挡着脸的铜镜挪下来，一个正在磕着瓜子看好戏。

　　郑安同慕琼宁对视一眼，慕琼宁的眸子静若寒潭，郑安从对方的眼睛里什么都没读出来。

　　半晌，慕琼宁朝着郑安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跟上正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着的林牧时。

　　郑安属实没想到林牧时一个垂暮老者竟能走得如此之快，他竟还有一路小跑才追上了林牧时。

　　待二人走远后，郑妍吐掉一个瓜子皮，凑近慕琼宁道：“想不到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你怎么知道本宫正想锤炼锤炼那小子？”

　　“本来我这几日在想，到底要怎么样锤炼他才好，你便开始了。”

　　慕琼宁无谓一笑，并没有告诉郑妍，自己是因为郑安既看不惯自己又不看好他和郑妍这才选择锤炼郑安的。

　　他看着郑安稚气未脱的背影，闲闲分析道：“皇上平日里看着是一身正气，有一股贤良君主之风，但他总归娇软，还需继续成长。”

　　郑妍亦赞同地点点头：“嗯，驸马说得十分在理。”
　　“不过……”郑妍看着这一堆小孩子爱玩的玩意儿，突然想到一个细节，“你是怎么运用这一个摊子将蒋楚生和林牧时凑在一块儿的？”

　　慕琼宁摇摇头，不觉一笑：“此事并不难。”
　　“只要抓住林牧时觉得自己始终亏欠着蒋家的心理以及蒋楚生爱美的天性，一把拨浪鼓、一柄铜镜便足矣。”

　　郑妍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她虽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渊源，不过看着慕琼宁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她觉得十分安心。
　　同时，郑妍发现，比起入朝为官，慕琼宁果然还是更适合做人先生。

　　半柱香之后，郑安跟着林牧时坐在了离蒋府十分近的一个烧饼铺子里。

　　看着蒋楚生同好友在蒋府门前嬉戏打闹着，还一把夺走了好友的折扇边扇边回了府，林牧时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和蔼可亲的笑。

　　郑安暗中看了这许久，心下也隐隐有了猜测。只是一时没什么证据，也不好妄自开口说出来。

　　如果林牧时真的是蒋楚生的祖父或者外祖父，那蒋家人着实是冷心冷清，竟将老人赶出来，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着。

　　正当郑安头脑风暴时，林牧时突然对着郑安开口道：“小伙子，老夫交给你一个任务好不好？”

　　郑安愣了愣，随后疑惑不解地问道：“什么任务？”

　　“替我进入蒋府，剩下的之后再议。”老人家咬了一口店小二刚端来的热腾腾的烧饼，话语清淡地仿佛只是在同郑安讨论今天的天气一般。

　　郑安深呼吸一口，差点没被这句话给噎得半死。

　　也就是说，这位老人要叫他无比自然地潜入蒋府，还不能引起蒋家人的反感对吧？
　　郑安暗自总结着，五官在脸上拧成了麻花。

　　林牧时见郑安半晌不理自己，余光瞟了一眼：“怎么，有这么为难吗？”
　　“不要你白做事的，事成之后，老头子我给你一大笔银票如何？”

　　郑安：“大爷，这不是银票的问题。”

　　“怎么不是银票的问题？”林牧时不服气，顶着一张沾了满胡子烧饼碎渣的脸对着郑安加码道：“觉得一大笔银票不够那就再加，我给你两大笔银票如何？”

　　郑安无奈地扶了扶额。
　　他算是看出来了，老头子压根就不缺钱，住在那破茅屋里大概是在体验生活。

　　“成。”为了不叫林牧时气坏身子骨，郑安答应道：“我回去替您想想办法。”

　　郑安卧病在床的这几日，一直是由言步月看顾着。

　　是日晚，言步月收走郑安眼前的餐盘正欲出去时，见郑安愁眉不展，忍不住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郑安看一眼端着餐盘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叹一口气道：“你说，三日内叫一个纨绔不爱读书的人爱上读书，这是可能的吗？”

　　言步月：“？”
　　都什么跟什么啊。

　　郑安早就知道此事难以为外人道也，于是翌日一早，郑安站在蒋府门前调整调整心态，叫柏陵上前去敲门了。

　　柏陵：“？？？”
　　柏陵：“凭什么要叫他去开门啊！？”
　　罢了罢了，他是皇上，他惹不起。

　　于是，柏陵木着脸，尽管根本不知道慕琼宁为什么要安排自己跟着郑安在这里做事，鉴于对方是皇上，他也只好哑巴吃黄连，乖乖听郑安的话，上前去敲门了。

　　结果蒋府的家奴从里面打开一条门缝，大概都没看清楚他们的脸，就重重地将大门给合了去。

　　这番粗鲁的动作，险些将柏陵的鼻子给切了下来，他捂着鼻子本欲发火，可一想到自己在为谁做事顿时就冷静下来。
　　随后，柏陵可怜兮兮地转过头来无声注视着郑安。

　　大概郑安早就预想到了这样的结果，他握着拳头抵着嘴唇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吩咐柏陵接着敲。

　　如此反复地敲了三次，蒋府的开门小厮终于不耐烦了，他拉开大门就破口大骂起来：“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一直敲门，不知道少爷还在睡觉吗？”

　　面对一顿痛骂，柏陵不敢吱声，只好向郑安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郑安冷静道：“我们不找蒋少爷，我们找老爷夫人。”

　　“老爷夫人也在睡觉！”小厮摆摆手道。

　　郑安、柏陵：“……”

　　不是，郑安只知道蒋楚生不务正道，没想到一家子都这么没正形啊！
　　郑安淡定自若地抬头看了看正中的太阳，在心底持续咆哮着。

　　见小厮又要关门，郑安忙道：“那等老爷夫人醒了麻烦通传一声，就说我有要事！”

　　也不知小厮究竟听到了没有，他再次将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放眼天水城，或许也只有蒋家敢叫九五至尊蹲在旁边的烧饼铺子里等了一柱香又一柱香了。

　　就在柏陵被一块干巴巴的烧饼噎着准备问店家要一盏茶水之际，对面的蒋府的大门突然开了。

　　看着郑安箭一般冲了过去，柏陵也不敢在此逗留太多时间，两只手捂着脖子，硬生生将烧饼生咽下去，然后也跟着郑安进府了。

　　当郑安在圈椅上正襟危坐之际，蒋老爷甚至还在主位上打了一个哈欠。
　　柏陵面上没什么表情，却在心里将蒋府的作风颇为嫌弃了一番。

　　待蒋家人泪眼中的朦胧雾气终于消散过后，蒋家人这才看清楚坐在堂下的究竟是何人。

　　意识到自己叫郑安在门外等了许久，蒋老爷携夫人直接跪在了郑安面前。

　　郑安：“？”
　　看来他还是小瞧蒋家夫妇了，郑安还以为他们根本救认不出来自己是谁呢。
　　如此，倒是叫他省了不少事。

　　郑安思忖片刻，叫他们先平身。

　　想不到蒋府荒唐是荒唐了些，却十分忠君，哪怕郑安已不在皇宫龙椅上坐着，他们仍对郑安恭谨十分，将郑安视作天水城唯一的君王。
　　郑安心间颇有些感动。

　　之后，郑安叫蒋老爷同意将自己安排在蒋楚生身边并叫他读圣贤书的要求，蒋老爷一开始点头如捣蒜，说什么抖应着，后来听到皇上要教小儿读书，蒋老爷不敢应了。

　　“皇上啊，”蒋老爷满脸沧桑道：“您大概不清楚犬子的个性，您就是打死他，他也未必肯读书的啊……”

　　郑安觉得问题不大：“无妨，蒋爱卿只管将他交给朕便是。”

　　蒋老爷见拗不过皇上，只好有些心虚地应下了。

　　见郑安要走，充当了半日空气的柏陵也抬腿跟了上去。
　　不想却被蒋夫人叫住了脚。

　　不等柏陵问蒋夫人还有什么吩咐，蒋夫人猛地将一根金刚杵扔进柏陵怀里，还神情激动地对柏陵道：“大人，您转告皇上，小儿若是有什么不听话的地方，尽管拿这东西打他！”

　　抱着金刚杵只想往地上倒的柏陵默默地想——
　　不是，这一杵子下去会出人命的吧！
　　将少爷真的是他们亲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