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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空山松子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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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好眼力。”慕琼宁见她后退之时，脚下误踩了马车台阶上的菜叶过来，他出言讽刺道：“不过，告诉公主似乎也无太多益处。而且我竟不知，您这嘉珉大长公主当得如此狼狈。
“若我下山之时，知道你是如此身不由己的落魄公主，我倒不如一辈子老死山林。”
郑妍呼吸艰涩，有些难以置信道：“先生……认真的？”
“自然。”
“……好。”郑妍轻声道：“如今的公主府的确外强中干，先生若有自己的打算，想离开，我自不会有怨言。”
慕琼宁未说什么，决然离开。
看着慕琼宁决绝的背影，郑妍留下了伤心的眼泪。
然后……
她醒了。
郑妍用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真在上面捕捉到了一滴眼泪。
“公主做什么梦了？”车厢内，一旁的慕琼宁见郑妍醒了便问道。
郑妍一回想起梦境，脸便有些发烫，她忙道：“没什么。”
慕琼宁听后，也不打算刨根问底，点点头，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
如今他们在开往天水城的马车上。
马车外，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一开始是幅员辽阔的平原，后面是连绵不绝的青山，郑妍觉得过去不过是对岁月的辜负。
她从来都没有特别仔细地去观察过一些美好的事物。
郑妍奇怪慕琼宁这几日在看什么书，看得竟如此废寝忘食。
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之后，郑妍便忍不住将身子凑过去，去看慕琼宁手中书里的内容。
原来慕琼宁是在看《盐铁论》。
郑妍记得这本书里名言锦句众多，很多传世之言都极具智慧。
她还记得那一句“林中多疾风，富贵多谀言”，曾是过去支撑她多年的珍宝。
郑妍倒是忘了，慕琼宁原也是这大颂百年难遇的文曲星。
他年少成名，不仅文采斐然还学富五车。
也不知他在与她成婚之后，会不会遗憾自己在朝中没有一番作为。
郑妍又想起了那个梦，梦里她竟梦到慕琼宁下山后，因嫌弃自己万人嫌的身份，毅然选择了离开。
可现实却不是这样，他们同风雨、共进退。
哪怕慕琼宁揭示自己的状元身份，都是因为要更好地助她。
郑妍内心一感动，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想问已久的问题。
“琼宁。”郑妍对着慕琼宁正色道：“你会不会有一刻觉得本宫真是一个扫把星，简直是祸星降世。”
慕琼宁无奈一笑：“你这一会儿扫把星，一会儿祸星的。你究竟是什么？”
“总之十分不幸又窝囊就是了。”郑妍沮丧道：“公主当到本宫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
“公主。”慕琼宁合上了《盐铁论》，他远眺着窗外的远山，声音像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这本书我已读过很多遍，始终记得有一句话，那便是——”
“明者因时而变，智者随事而智。”
“我知你明白其中的道理，今日再拿出来这句话，希望与你共勉。”
“皇上，臣那晚邀您去天在水，您怎么没来啊？”下朝后，张谨义来到御书房对着伏案批奏章的郑安道。
郑安得了这话，只是懒懒地掀了下眼皮，随后撑着头闲散道：“你以为朕是你啊，成日里花天酒地的，大颂的家事国事哪一个不需要朕过目？”
底下的张谨义满脸的笑容都被郑安的这几句话给僵住了。
张谨义搞不懂最近的郑安是怎么了，每天跟吃了炸药一样。
换作之前，就算郑安没空赴约，他在第二天稍微这么一抱怨，郑安总会一瞬间便愧疚难当，还扬言要赏他不少好东西。
可如今这是怎么了，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有了这样一个疑惑，张谨义不太敢确定地偷偷瞧了郑安一眼。
看着上首的郑安的确还是那个郑安，最终自讨没趣地行了个拜礼退了出去。
出来之后，张谨义先是有点困惑。
他想不通的是，现下几乎好多折子都被徐尧从半空就拦了下去，郑安身边的官员都给换了这许多，郑安怎么好像更加勤政爱民了。
傀儡皇帝有这么爽的吗？
可转头张谨义又很是愤恼。
爷爷的，都快被架空了，究竟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政务要处理？
好，你就暂且得意着吧，到时候有你好哭的！
张谨义如是想着，随后大摇大摆地出了宫。
天水城的人都知道，张谨义闲暇之时喜欢去黑市淘一些宝贝回来。
这几日，郑安给自己甩脸子，徐尧也时常斥自己办事不利，没一件顺心事。
张谨义便打算去黑市转转，换换心情。
结果他蒙着面具还没逛多久，就有人跑来给他算命。
张谨义“啧”了一声，随后不耐烦道：“不信，不算，给我滚。”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谨义看错了，那算命的见他不领情，似乎抬起腿来想给自己来一脚，可是张谨义再定睛看去，那人就已经乖乖地站在原地了。
算命的说是算命的，遮掩的却比自己还严实，一身黑衣，就连脸上也遮了一个带有黑纱的帽子。
不过……看身形，应该是位女子。
张谨义摇摇头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有一道熟悉的女声唤他。
张谨义正觉不可能，身后之人又出声叫了他一声。
真的有人会起死回生吗？
张谨义自然不信，可为什么那人的声音那么像那个嘉珉大长公主的声音？
他回过头一看，还是那位黑衣女子在原地。
只不过，看着比原先要高了一点。
身着黑衣的郑妍看着张谨义步履有些迟疑的朝自己走来，内心既坎坷又苦不堪言。
一开始，郑妍叫褚颜去装作算命的，就是看中张谨义不大认识久不在天水城的褚颜才叫她去的，不想褚颜这性子竟憋不住一点。
郑妍在一旁看得着急，于是便打算自己上。
毕竟慕琼宁说过，张谨义似乎对自己有一种扭曲到变形的爱，所以她斗胆上演一次美人计。
可叫她苦不堪言的是，一旁隐匿在人群中的慕琼宁的眼神，似乎要将自己切成八段的样子。
眼看着张谨义快走到自己跟前了，郑妍也顾不得打哆嗦，旋即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这位大人……”郑妍尽量专业道：“我昨夜掐指一算，觉得你身边可能存在‘倒吊人’以及‘红皇后’的交易哇。”
就在一个时辰前，就连郑妍也搞不明白，这两个词汇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是郑妍临时在一个卖话本小说的摊子前买了一本《黑市交易黑话》，这才明白的。
原来“倒吊人”是指：交易对象不可靠，可能有陷阱；
而“红皇后”则指：交易存在极大的欺骗性，需谨慎。
张谨义此时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他琢磨片刻，随后道：“不可能啊……我之前的货找人验过了，不可能是假的……”
郑妍知道，张谨义这是以为她再说他以前在黑市的交易，所以纠正他道：“不，指的不是这些。”
“我是说，你最近和人在筹划的更重要的交易……”
得了这话，张谨义心中顿时警铃大响，他开始重新审讯眼前之人。
“你……”张谨义诈道：“好一个算命之人，你究竟是什么人？敢来这里装神弄鬼！”
“敢不敢揭开你的面纱，叫我来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
“不敢，告辞。”郑妍说完便一溜烟跑了，搞得张谨义呆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郑妍也不指望张谨义在今晚能完全相信她的话，她只是在她心底种一个怀疑的种子，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
郑妍这么想着，还在继续往前面跑着。
一不留神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黑纱帽也被撞得飞了出去。
郑妍刚准备去道歉，那人便先出手将自己重新拽回了他的怀抱。
郑妍在那人身上只摸一摸，便确认了那人的身份，正是慕琼宁。
被此一摸的慕琼宁闷哼一声，随即将郑妍抱得更紧了些。
“哪有你这样的，还在大街上呢。”慕琼宁摸着郑妍毛茸茸的脑袋温柔道。
“怕什么。”郑妍狡黠道：“天这么黑，又没有人把灯笼凑在咱们面前看。”
慕琼宁没再说什么，只是用心地享受着与郑妍在一起难得的静谧时光。
“琼宁。”
过了一会，郑妍出声唤他。
“嗯？”慕琼宁回应道。
郑妍抬眼盯着慕琼宁的下巴道：“你今晚生气了吗？”
“看着我对他使美人计，你是不是挺瞧不起我的？”
慕琼宁敛眸看了郑妍一会儿，随后诚实道：“一开始是挺生气的，不过事急从权，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必要一直揪着这事不放。”
“更何况都是小事而已，哪有我们像现在这样拥抱在一起重要？”
“好驸马，”郑妍欣慰道：“你没发现你有些变了吗？”
“我何处变了？”慕琼宁问道。
郑妍道：“变得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也比以前更温柔了。”
“是么？”慕琼宁勾魂摄魄地对着郑妍一笑，“那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什么秘密？”郑妍奇道。
慕琼宁道：“你有时候抱在怀里的圆木，其实是我送的。”
“什么？！”
郑妍这次真的被震惊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