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偏误》青柑烤饼

47、第 47 章

　　很奇妙的体验。

　　漏气的气球突然被充满，满得足够魏舒从沙发上弹起，变得轻飘飘。

　　“不相信吗？”魏舒突然坐起来，头发失去支撑，许今安的手也失去了目标，最后跟随着那几根发丝柔软地落在魏舒的后脑勺上。

　　这个动作在他们两人之间比和彼此打招呼的次数都多，但这一次惹地魏舒的耳尖微微发烫。

　　“相信，当然相信，你不想才见鬼了。”魏舒演得镇定，强行嘴硬。

　　许今安不揭穿他，问他明天什么时候出发。魏舒享受着许今安手掌的温度，明明以前没在意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变得这般温暖。

　　“没想好，但是至少得睡到自然醒吧。”

　　许今安笑着应了。自然醒的话，至少会睡到中午，时间应该来得及。

　　他前几天开车路过一家手作甜品店，看到门口张贴了一张新品海报，说店里上新了一款小狗曲奇，海报的右下方是一只伯恩山幼犬，正冲着路上的行人歪头笑。

　　可爱得不行。

　　许今安早上开车去到店里，说明自己是想买门外海报上的那款小狗曲奇。店主很热情，给他倒了杯温水请他先坐，曲奇还差十几分钟才能出炉。

　　店里都是透明的落地窗，暖洋洋的冬阳均匀地铺满店面，许今安坐的位置下趴着一只半睡半醒的小狗，看起来应该就是海报上的那只伯恩山。

　　许今安忍不住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小狗马上就清醒过来，冲面前的陌生人汪汪叫了两声，可惜年龄太小，叫声奶里奶气的，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感觉到这个人没什么恶意，又消停下来，趴回去乖乖认摸，没一会儿又发出了均匀呼噜声。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您的两份曲奇好了。”

　　许今安最后又摸摸小狗，还在梦里的小狗头动了动，又落回梦乡。

　　车开回去，敲了敲对面的门，等了一会儿没反应，一个早上都没收到信息，屋里那只小狗估计也还睡着。

　　已经将近十一点，是差不多该自然醒的时间了。

　　许今安在门口给他打电话，铃声刚响了一声电话就接通了，魏舒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刚睡醒，但应该还躺在床上，字和字都粘连在一起。

　　“怎么醒得这么早？”

　　“我外婆给我打了个电话，”说着魏舒打了个哈欠，“说想让我回去吃午饭。”

　　“嗯，需要我送你吗？”许今安问。

　　“......”魏舒在电话那头停了一会儿，“好，那你送我。”

　　许今安笑笑，让他来开门，这引起少爷不满，“我才不给你开，要进来自己开。”

　　本来问他也只是走走过场，许今安拿出钥匙，魏舒的钥匙早就和自己的钥匙穿在一起，开门进去，魏舒也刚好从房间走出来。
　　魏舒收拾好，在车载导航输好地址，目的地是Z市出了名的地王别墅区，富人扎堆的地方。

　　车到门口，魏舒手摸到门边。

　　“......那我走了？”他回头看向许今安。

　　许今安的表情一如既往，带着淡淡的笑，“嗯，走吧。”

　　他不死心，又问了一遍，“我真走了？”

　　许今安这才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让他等等，从后座拿来一盒曲奇递给他，上面歪头笑的小狗越看越眼熟。

　　“饼干？”魏舒接过来，“这是不是我上次给你做蛋糕的那家店，这个狗看着和店主姐姐的伯恩山好像啊。”

　　“应该是吧。”许今安没留意是不是同一家店，他指指包装上的小狗贴纸，“但是你不觉得这个，和你很像吗？”

　　“？”

　　魏舒拉下遮光板，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又看看小狗贴纸。

　　“哪里像了！你是不是拐弯抹角骂我呢？”

　　许今安忙说当然不是，像条件反射一样接上一句：夸你可爱呢。

　　魏舒对此存疑，不满地哼了声，但还是抱着曲奇下车了。

　　外公外婆和魏舒一年大概会见上两三次，春节是最见面时间最长的一次。老人并不是不关心小辈，只是经历的事情多了，见多了世事无常，更希望小辈能随心所欲生活，如果留在国内是魏舒希望的，那为他兜好底就可以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妈妈忌日的时候，算起来也有大半年没见过了。

　　从进门开始，外婆就拉着魏舒上下左右打量，左一句瘦了，右一句憔悴了。外公在旁边附和，但还是满意他的主见，让他这个春节好好补补，既然要考就要养好身体再努力。

　　魏舒一一都应了。

　　这一回来，魏舒结结实实过回了少爷生活，吃多了饭堂和校门口的炒菜馆子，魏舒的看着一餐饭能摆满整张大圆桌的菜都有些不适应。

　　他给元旦发消息，说自己可能已经摒弃消费主义，正式由奢入俭，心如止水了。

　　元旦引用了他前几天发给自己的，新下单的五位数摩托车头盔的订单截图，甩给他一句话，你先看看你的消费再说这种话。

　　魏舒看着图片沉默，暗骂自己真是奢靡无度。

　　外婆把他喜欢的菜转到面前，让他多吃点。魏舒拿了块鱼子酱面包送进嘴里，决定放任自己在消费主义的阴沟里沉沦。

　　每天除了吃和睡，就是陪外婆去逛街，或是陪外公在院子里喝茶。他们虽然常年在国外，但是在国内也有产业，某天喝茶的时候，外公和他提了家里今年在郊区投资了一个赛车场。

　　魏舒听得眼前一亮。

　　在学校里当了一个学期循规蹈矩艰苦奋斗的好学生，听到赛车场，一下就激起了他心里的躁动。

　　他在国外的时候经常去跑圈，有什么心绪不畅的事情，下场跑几圈就能舒解很多，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谁又能说布洛芬不是良药。

　　摩拳擦掌，踏进久违的车库，当初离开的时候还想着要遵守交通规则，未满十八岁还是不要挑战国内交警的底线。

　　早上睡到自然醒，中午吃过饭，约上元旦和其他一些以前的朋友，到新赛场跑几圈，累了回家往沙发上一躺，啃两块小狗曲奇，发个信息和许今安说今天自己吃到的曲奇是蔓越莓味的，会收到一张许今安给他发的照片，说吃到巧克力味的。

　　这盒饼干刚回来的时候就给外婆看见了，外婆见小狗形状可爱，想吃一块尝个鲜，却不想被魏舒看见了，一个冲刺过来把饼干抢走。

　　“怎么啦？外婆连一块饼干都不能吃啦？”

　　魏舒否定的很快，但是说不出理由，最后只能说这是别人送的。

　　外婆眼神挪揄，问他是不是女孩。

　　“不是，当然不是！”

　　否认又快又坚决，把桌子上切好的果盘往外婆的方向推，说什么是因为饼干太上火了，多吃点水果下下火比较好。

　　外婆看他一顿忙活，耳朵尖悄悄漫上一点红色，心下了然，年轻人还是藏不住事啊。

　　到了除夕，家家户户都越发忙碌，魏舒也难得不睡懒觉，一大早兴冲冲起来，要换和外公外婆一起贴春联，才把正门的贴好，魏舒就耗尽了全部力气，躲回房间睡回笼觉了。

　　睡之前给许今安发了自己贴的春联的照片，到醒的时候只看到许今安给他发来两个字，好看。

　　好看个什么，三张红色的纸好看在哪里了。

　　一直到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许今安都没有再回一个字，给他打了电话也没有接听。魏舒坐在饭桌上，就算现在面前放着国宴都觉得不香了。

　　吃过饭，正是消食的时候，平时没什么人气的地方这个时候是格外热闹。外公外婆坐在客厅里看春晚，魏舒嫌无聊，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外婆喊他进屋，说外面风大。

　　魏舒拒绝，说自己已经饱得快吐了，现在对包饺子有ptsd。

　　外婆笑骂他胡说八道，让他多穿点，随他去了。

　　在院子里能看到其他人放得烟花，火花从四面八方炸起来，五颜六色，甚至稀奇古怪的，甚至还看到斜前方的一处放完一串粉色的烟花后，炸出来一个爱心的。

　　告白吧，怎么挑了这么一个合家团聚的日子，是打算让人想着大过年的不好拒绝吗？

　　正想着，有电话打进来，是许今安。

　　整整一天了，这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这会儿倒是有空闲打电话了。

　　“喂？”魏舒语气不善，许今安听出他不高兴了，主动解释。

　　“今天没接到你的电话，不好意思啊。”

　　哄人的态度很好，被哄的人自然原谅的很快，嗯了一声让他接着往下说。

　　“今天我爸和许周的爸妈都来了，家里嗯......有点混乱，没顾上看手机。”

　　有点混乱，许今安说得都算客气了。今天大年三十，名义上是一家人都来团聚，实际上每个人都各有心思。

　　许周的爸爸和妈妈，也就是许今安的哥哥和嫂子，从下午来到的时候就明里暗里说要让许今安的爸爸在房产证加上哥哥的名字。

　　这个事情本来起的头就怪，家里和穷不沾边，房产也有几处，哥哥和嫂子在结婚的时候就分走了一个新楼盘的大平层，但是今年却总想打这套房子的主意。

　　他们也是心大，争执几句就说出了实情，原来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收到风，觉得这个小区正好在新的地铁路线的规划区域，这个小区已经很旧了，拆迁的可能性很大，他们争的根本就不是这套旧房子，争的是政府拆迁补偿。

　　他们家靠的是许今安的爸爸在外面包工程赚回来的，并不是什么根深蒂固的产业，哥哥和嫂子也没什么挣钱的路数，本质上也只是游手好闲吃老本的二世祖，这次若是真的拆迁，他们还能大赚一笔。

　　这个所谓的家，人虽多，人心却分崩离析。

　　许今安的爸爸在外面抽烟喝酒给老板捧面子，回到家有样学样，故弄玄虚说到时再看，一趟浑水搅得一家没一个人心安的。
　　许今安看不下去，不愿意继续和他们虚以委蛇，撕破脸大吵一架，这顿年夜饭才勉强吃了个消停。

　　最后拿起手机，看见未接来电，才给魏舒拨回电话去，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窗外传来远处烟花炸开的声音，长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