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偏误》青柑烤饼

33、第 33 章

　　许今安人还没到，已经把楼上的争吵一五一十听明白了。

　　魏舒果然如他猜想的那样，明明自己才是层间噪音的受害者，气势汹汹地冲上楼，但门开了，语气也远没有他的脚步那么没有分寸。

　　“您好，您家噪声太大了，从我住进来开始一直听到你们的脚步声和小孩玩闹的声音，麻烦以后不要再扰民了可以吗？”
　　魏舒的语气强压着愤怒，这个时候还在想着能和平解决问题，但显然谢阿姨可不像他这样想。

　　“你神经病吧，一个小屁孩在这里发什么疯，回家写你的作业去。”

　　魏舒被她的厚脸皮惊呆了，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怎么上来自己还被加害者劈头盖脸骂了一顿，顿时火气烧的更旺。

　　“谁神经病啊，你要不要脸。活一大把岁数脸皮厚的比砖还硬，吃了几十年白饭把脑子也吃白了，成白痴了是吧。”

　　魏舒骂人的话不经过脑子就能像倒豆子一样往外倒，谢阿姨驰骋菜市场和小区花园八卦座谈会多年，更是不可能甘拜下风。

　　“你这个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这是你跟长辈讲话的态度吗？突然出现在这里，没个大人的，都不知道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情躲到这里来的，跟你这种不良少年住一栋楼，我都怕你教坏我孙子，你自己赶紧滚，再不滚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许今安听到了谢阿姨骂的这句话心里一慌，太残忍了，这和往魏舒心尖上捅刀子有什么区别。

　　他终于冲上八楼的时候，魏舒还在还嘴，听着语气倒是没什么波动的样子，但是许今安从楼梯上转角的时候看见了魏舒，他侧身对着楼道，正在和防盗门里面的谢阿姨对骂，借着昏黄的楼道灯，许今安清楚的看见眼泪源源不断又悄无声息地从魏舒的眼角滑落。

　　许今安的心被魏舒脸颊上那道泪痕刺痛了，三两步冲过去把他护在身侧。谢阿姨骂得脏，不是普通的问候爹娘的脏话，而是用方言骂那些根本上不得台面的污言秽语。

　　虽然魏舒可能甚至听不懂，但是即便如此，许今安也不想让魏舒听见，伸手将他耳朵捂住。

　　魏舒嘴上还没停，感觉到自己被人搂住，还没看清是谁，就先闻到他衣服上熟悉的味道。一双温热的手捂上自己的耳朵，干燥的指尖按在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泪痕上，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帮自己擦干眼泪。

　　本来没什么感觉，给他这一擦，魏舒被委屈灌满、淹没，眼泪像开了闸一样越流越凶，把原本干燥的手指彻底打湿了。

　　温暖的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隔绝了女人尖酸的话语，但他能清楚的听见许今安在说话，还是那样不紧不慢的，但是语气却是自己从没有听过的严肃。

　　“谢阿姨，话说这么难听就不怕教坏你的孙子了？他妈妈知道您每天是这么教他的吗？我刚刚开录音了，您说如果我把这段录音发给他妈妈，您孙子以后还能常常来这吗？”

　　“你！你敢！”谢阿姨一下子被戳到肺管子，嗓门尖得刺耳。

　　“法律对噪音扰民的定义是有标准的，现在是晚上，超过40分贝就算扰民了。平时您扰民大家不追究，是情分，现在人家高三学生正是精神紧张的时候，感觉被影响了来提醒您才是本分。您现在满口脏话、人身攻击，是想闹到派出所去吗？”

　　魏舒听着许今安沉稳的说辞，伸手擦了擦满脸的眼泪，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哭成这样真是丢脸死了。

　　但听着又恍惚间想起来，许今安这样子的说话语气自己并不是没有听过，他们在这个楼道里第一次碰面的时候，许今安也是这样的，不紧不慢但又义正词严，一字一句都是不容反驳。

　　谢阿姨听着一愣一愣的，听到什么法律，什么派出所的就被唬住了，但又不肯在气势上败下风，硬着头皮顶回去：“说得真像这么回事似的，你有本事就报警，110，你倒是打啊！”

　　许今安点点头，认同她的提议，伸手从口袋拿出手机，说道：“110太慢了，还要总台调配，我记得楼下派出所的电话号码，直接打给他们出警比较快。”

　　说着就按亮屏幕，一副真的打算拨号的样子。谢阿姨只是嘴上说的痛快，一看他真的要报警就乱了阵脚，手忙脚乱就开了防盗门出来抢许今安的手机：“哎！别报警别报警！”

　　许今安伸手高举过头顶，将手机举到谢阿姨抢不到的高度，说道：“不报警可以，我现在就联系他妈妈，让她给您家买好隔音垫，您老老实实铺好就行，如果之后再出现扰民的情况，我们就只能报警解决了，还有刚才那段录音，我也会原封不动的发过去的。”

　　说完也没管谢阿姨是什么表情，转身将魏舒搂过来，低声说：“走吧，我们回家。”

　　魏舒经历过情绪的大起大落，现在脑子懵懵的，任由许今安拉着下楼。

　　下楼在门口站定，许今安停下脚步，魏舒也跟着他原地不动。许今安不催他，陪他站着，楼道微黄的声控灯亮一次坚持不了多久，悄无声息地灭了，许今安轻轻踏了一下地，灯又亮了起来。

　　魏舒在灯亮的瞬间开口了：“我们在这站着做什么？”

　　许今安：？

　　许今安借着昏暗的灯光观察了一下，魏舒脸上的泪已经擦干净了，除了眼睛还是红红的一圈，看起来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

　　“我还以为我捡回来了一个碎成渣渣的脆弱男高，没想到是一个傻子啊。”许今安放下心来，手上还被魏舒刚刚的泪水浸得湿漉漉的，这会儿当事人倒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许今安故意抬手往魏舒的头发上揉了一把，说道：“开门吧，你再不开门我们就要在这里站到天亮了。”

　　“哦。”魏舒听话地掏出钥匙开门，开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转过头来质问许今安：“你刚刚是不是把眼泪擦我头发上了？”

　　许今安藏着笑，伸手又往他衣服上擦了一把，“嗯，现在还擦在你衣服上了。”

　　“你！”魏舒转念一想，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的眼泪，再说下去丢脸的也是自己，悻悻地结束了这个话题，闭嘴开门。

　　魏舒进门后又瘫坐在沙发上，给许今安坐下的位置都没有留。许今安没在意，自力更生从旁边拉来一张椅子坐下，刚坐下就看到魏舒扔在地上的成绩单。

　　侧脸看了一眼，魏舒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许今安便捡起来看了看，进步其实很大，跟他估计的分数差不多，但是跟魏舒的预期应该有一定差距。

　　许今安心下了然，拍了拍沙发上躺尸的魏舒，说：“背上书包，我带你去个地方。”

　　魏舒本来不想背书包，结果也是被许今安连人带书包拎上车。

　　“我们这是去哪啊？”

　　许今安却跟他卖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在黑夜里飞驰，魏舒本来趴着车窗往外看，试图看出车究竟在往什么方向开，期间还问了几次许今安是不是想趁夜黑风高把自己拉去卖给人贩子。

　　许今安被问得哭笑不得：“你都成年了少爷，我上哪找愿意花钱买年满18娇生惯养的少爷的人贩子来买你啊？”

　　魏舒偷偷哼了一声，只好静静地趴回窗边去看夜景了。

　　车里安静了好一会，许今安转头去看副驾驶，魏舒已经把头扭到一边睡着了。今天上了一天的课，又跑去和人吵架，还哭了一场，应该是真的累坏了。

　　趁着红灯，许今安从后座拿来一个靠枕枕在魏舒的脖子上，又把车内空调调高了些，一路平稳地把车开到了目的地。

　　魏舒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好了，许今安也没叫他，在旁边坐着看手机，听到旁边有动静转头看了过来：“醒了？”

　　“嗯。”魏舒眼睛有点睁不开，适应了车里的灯光之后望向窗外，发现这个地方并不陌生，之前他就和许今安来过。

　　这是魏舒第二次一睁眼就来到海边了。

　　从车窗望出去正好能看到海景，夜晚的海水黑压压的一大片，这个点沙滩上的人不多，不远处有人在玩仙女棒，明亮的火花像是在黑色的海面上里闪烁。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许今安还是没有回答，伸手帮他解开安全带，说道：“下车，待会你就知道了。”

　　“哦。”魏舒一头雾水，但魏舒照做。

　　这种时候许今安就会觉得魏舒很可爱，好像魏舒在自己面前经常是这样的，懵懵的，但是说什么就做什么，很乖。

　　魏舒下车就打算迈开步子往前走，又给许今安叫住了：“书包，别忘了。”

　　这个时间点背着书包来海边也太傻了吧，魏舒有点抗拒，抬眼看了一眼许今安，见许今安也不打算让步，只好不情不愿又回到车上把书包背上。

　　背就背，他倒要看看许今安要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