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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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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不明白,为什么婉儿前后态度转变那么大。之前明明还对自己很关切,怎么后来就那样冷言冷语。她一贯不擅长猜别人的心事,稍一复杂便抛诸脑后不去理会。但事关婉儿,又让她不得不去弄个究竟。
过得几日便是重阳,届时再约她出来吧。太平想了半夜,终于有个主意,这才沉沉睡去。
长安城内曲江池,地处长安东南角,是汉代“宜春苑”和隋代“芙蓉园”的故址。开元年间,玄宗命人从终南山义谷口的黄渠引河水入池,使它变成了一个南北长、东西短、弯曲有致、水波荡漾的大湖池,并恢复曲江池的原名。
建成后的曲江池芙蓉丛生,垂柳围岸,宫殿毗连。春有桃杏,灼灼其华;夏有芙蓉,亭亭玉立;秋有枫叶,炎炎似火;冬有白雪,皑皑盖地。平日里由皇家独享,但在上巳,中元,重阳等节日对老百姓开放,君民同乐。杜甫有“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的诗句,描绘的就是当时上巳节曲江畔的盛景。
彼时,曲江池还被称作芙蓉园。
重阳佳节一到,太平便向武后要了画舫,带着一干宫娥侍卫出游。
“婉儿,你看,这个是我新近命人找的胡姬,她的柘枝舞可是长安城中的一绝啊!”太平笑着,略带讨好地看着婉儿。柘枝舞、胡旋舞与剑器舞是唐时有名的健舞,舞蹈动作健朗豪爽。后世有名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描写的便是剑器舞。
只见画舫中央,一胡人女子足蹬锦靴身着彩衣,肤呈小麦色,半含媚态,在一片击鼓声中盈盈起舞。舞姿时而刚劲明快,时而婀娜多姿,舞袖翩跹飞扬。那细弱的手腕处系了几只金铃,舞动时清脆作响,叫人迷离失神。
婉儿却仅仅攥着手中酒杯,一言不发。你就那么喜欢看这美人么?
她还在生气,太平想到。
满桌的佳肴,却丝毫不能入婉儿的眼,气氛平静地令人窒息。太平紧张地揉搓汗津津的手掌,看到婉儿眼中神色复杂,似是心事重重。只见她雪白的柔荑执一银质酒壶,不断地往杯中斟酒,短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已喝得面色红润。
“婉儿……”太平不得不拦下这个突然嗜酒如命的绝色女子。
“嗯?”刚要往唇边送的酒杯猝然被拦下,婉儿下意识转头,却是眼睑微垂,纤长的睫毛如受惊蝴蝶的翅膀一般轻轻抖动,微红的面色如三月中的桃李,艳得叫人睁不开眼。一声轻哼,琼浆的醇香混着一股幽兰之香飘过来,直叫太平头晕目眩,却未能捕捉到这张脸上隐隐的绝望深情。
“嗨,我也不爱看这些。我们去船边上站站吧。”太平动动干巴巴的喉头,拉起婉儿走出去。
画舫漂在湖上,湖面微风徐徐,太阳在湖水中洒下波光粼粼。两人探出头去,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水中,刚要平静却被另一波水纹打碎。
“婉儿,你跟我在一起不开心么?”太平安静地问道。
“没有……”婉儿心中一酸。
“那为什么总对我爱理不理?”太平转过头看着婉儿的眼睛。
婉儿不意与她对视,却不能让眼神泄露所有。即使有朦胧的感情,可自己背负上官的姓,流着上官家族的血液,怎么能忘记当初武后将上官仪一家男丁抄斩的仇恨。而如今,自己却与这杀祖杀父仇人的女儿动了心思,这叫她怎么能担当?
“没有……”婉儿连忙转头看向别处。
“是我什么做的不好,让你不开心了?还是你有什么心愿未达成么?”太平继续问道。
婉儿脑海中念头一闪。
“我素来喜欢诗文,以前流行过一种有‘上官体’美誉的诗……”
“嘘!”太平突然捂住婉儿的嘴,拉拽她蹲下。仓促间,已经薄醉婉儿只觉得天旋地转,连蹲也蹲不住,只得将头靠在太平的肩上。
“怎么了?”婉儿不解。
却不想温暖的气息喷在太平的耳畔,竟叫她浑身一个激灵。太平强压下异样的感觉,收敛心神,伸手指指面前过去的一条画舫,悄声道:“那是贤哥哥的船!”
“啊?”
说着,两人透过栏杆缝隙向那边望去。
却见在那艘画舫的第二层上,华贵的帐幔中,隐隐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竟是太子李贤竟搂着赵道生寻欢!一阵细碎的嗯嗯呀呀声随风飘进两人的耳朵,那样暧昧淫\靡,满足快乐到不可思议。太平的脸唰一下红了,又偷偷瞥一眼婉儿,她也脸红地不像话。
一瞬间,太平只觉得那颗心早已要跳出来。婉儿那柔软的身体透过衣料散发出的热意,慢慢地浸润太平的皮肤,一点一点占领,直到太平四肢百骸都是明明白白感觉到身旁人的体温。下意识,右手拦住婉儿的纤腰,紧紧将她揽在怀中,仿佛只能借由发力来压制紧张的情绪。
好在,那画舫很快就过去。
两人这才尴尬地站起来。按理婉儿年长太平两岁,此时已通晓人事,但太平向来早慧,加之在宫禁中,此事甚多,也便不惊奇。
可两人此时面对对方,竟有些不自在,连加重呼吸都怕对方察觉。
最后尴尬地支吾几句,各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