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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记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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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潭里被他亲手封印了十五册残卷,杭谨庭愣在了原地,这不可能出错。
他看着木盒中静置着的津门残卷,与周翊面面相觑。沉默在原地许久,他才伸出双手,有些颤颤巍巍。
“你真的没看过这些残卷的内容?”周翊看着木盒,沉思了片刻,又说,“你要是看过,好歹能分辨这到底是哪一册残卷……”
“没看过。”杭谨庭坚定道,“但是黑龙潭的残卷不可能出错,这份残卷只可能是剩下五份中的一份,但是师父谁也没有告诉。”
将残卷拿出木盒,底部竟有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杭谨庭同样将其拿出,当着周翊的面,毫不忌讳地将内容展现在两人的眼前。
纸本是空白的,在杭谨庭将灵力传输于纸上时,这才有文字缓缓显露出来,杭谨庭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杜兰的字迹,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封并不长的信件,每向下阅读,心中便更多一分忐忑——
谨庭,很遗憾用这种方式再一次与你见面,我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间,但这时候我肯定已经不在了,我只可能为了津门而死,在我得到这一册津门残卷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
从前,我总认为津门的盛极一时与落寞只属于历史事件中的偶然性,但偶然之中必定有着必然的联系,在你越接近真相的那一刻,你同我一样,将会发现,津门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好,它的衰落是注定,也是命定。
也许你会遇见另一位来自津门之人,浩瀚宇宙,无奇不有。我卜了一卦,乃是未知,命中有劫,劫中生变,万物相生,生之又灭。
我在信里留下了我的最后一丝灵力,在你阅读完的那一刻,它会指引你走向有着津门真相的未来。
但是如果你不愿意了解,看完这封信,你就将信连同所有的残卷销毁。师父希望你能遵从本心,永远忠于自己。
缓缓放下信纸,忽有一道灵力从纸上跃然而出,它从杭谨庭的眉心没入,融入男人体内时为他带来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就像是儿时他被杜兰牵着散步那会,灵力如同一只温暖的手,将杭谨庭引入一处无人之境。灵域之中只有他一人,杭谨庭随着杜兰的引导不断向前走去,在这方空间里看着万物的演变。
短短几分钟,他瞧见了姜隽青,看见了姬熠,遇见了策宇寰在山头放羊,身后跟着的策留,似乎在喋喋不休什么。
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直到一阵玻璃的破碎声刺透他的耳膜,杭谨庭闻声寻去,竟发现姜隽青同姬熠竟在争执。争论的内容杭谨庭无法得知,他只能看见两人在争执中险些出手,竟闹得一副不可开交的模样。
虽然听不见,但他不是瞎子,杭谨庭想要凑近了查看,画面却在下一秒转换。
这一次,画面骤然一转,他来到了一间书房之中,在他的不远处,年少时的周翊正伏于案前,似乎刚刚睡着。男人心中一软,想要上前,忽然身旁闪过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姜隽青不知何时来到了周翊的身边,却并未惊扰熟睡的人。他将周翊掉落在一旁的外衣捡起,轻轻披在了对方的身上,他的眼神慈爱,并不如周翊所说的那样有着血海深仇。
他见不着杭谨庭,在男人的眼中却是一副好师长的模样,似乎担心周翊夜里受凉,姜隽青顺带带上了门窗,为屋里填了些炭火。他离开的时候叹了口气,也不知在感叹什么,目光竟有些不忍。
不可否认,眼前的姜隽青是一位合格的师长,若非知道九曲的事情,眼前的男人与当时桑网魂境中的那人逐渐重叠了身影。
这么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为什么偏偏会对周翊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杭谨庭有些困惑,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些不可思议,还未来得及思忖些什么,忽然思绪被另一人拉回。体内传来另一人的熟悉且霸道的灵力,他猛然睁眼,看见周翊正在自己的身侧,神色如春树暮云。
“杭谨庭!”周翊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用一只手搭住对方的肩膀,五指用力扣下,“回神!”
“我……”杭谨庭看着盒中的残卷,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我被师父的灵力带入到残卷之中了。”
“残卷?”周翊拿起打量,在展开竹简的时候,瞧见的满简的大纂,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每个人书写的时候都会有他们自己的习惯,周翊在看到这些文字的那一刻,似乎刻在骨子里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这是姜隽青的字迹。
杭谨庭按压住周翊的手背,似乎想要平复对方的情绪,他轻声问道:“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纪录?”周翊不可思议地阅读着,不知不觉中,将逐渐中的内容,用着易懂的语言缓缓翻译出,“周景王十二年,收三皇子姬熠为津门大弟子,姬熠生性稳重,是可塑之才,有盖世之能,然功利心太重。周景王十四年,收策家大儿为二弟子,策宇寰虽顽却不劣,可教。十五年收周翊为三弟子,允卿重情,不循规蹈矩,因我之过,经历磨练之后必成大器。三年后收策留为小弟子,策家小儿性格阴晴不定,还需留意,加以教导。”
“阴晴不定?”杭谨庭看向姜隽青对策留的评价,想起和对方共处的那几个月,不禁觉得困惑:“策留……性格是这样的吗?”
“……我也不知道。”周翊沉默了半晌后回答,“算起来,我和阿留真正相处的日子不算多,在我离开之后,师父应该还和他相处了几十年。性格……或许会和小时候有些不一样吧。”
可是津门残卷,为何姜隽青会留下这么一些记载?
周翊看着这熟悉的字迹愣神,百思不得其解。
津门的真相是什么?两人看着这残卷,想起了杜兰的那一番话,觉得他们了解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真正要挖掘出真相,依靠的唯有津门残卷。
这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对任何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想起那被封存的十五册残卷,杭谨庭严肃道:“师父不让我过早地接触它是有道理的,黑龙潭……现在是时候回去了。”
杜兰的信件与姜隽青的笔迹放在一起,它们被人平铺在桌面上,被柔和的灯光照射着。杜兰并不想将津门的家丑外扬,于是才在暗格上下了一道只有杭谨庭才能打开的禁制。他似乎已经在走向真相,却远远没有触及,重任被托付到了杭谨庭的身上。
忽然,周翊伸出双手环抱住杭谨庭的脖子,不带有任何情欲,他将脸埋在了对方的颈窝,让男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充斥着自己的鼻腔。檀香味让周翊觉得心安,他的气息吞吐在杭谨庭的颈窝,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近、很近。
“你想知道真相吗?”周翊轻声问道。
“我想。”杭谨庭搂住周翊,毫不犹豫道,“不仅是师父的死亡,或许和你三千年的事情也有关系。师父他早就知道我会遇见你,了解的真相远超过我们,说明我们的相遇并非偶然,而是人为。”
在所有事情的背后定会有一只无形之手推动着一切的发展,他们是局中人,但也是变数。
“我也想。”周翊回答,“千年以来,我从来没有寻到过姜隽青留下的半点蛛丝马迹,今天的残卷是第一次,让我发现,我的生命里原来还是有这个人的手笔。我不知道他那一句‘因我之过’是什么意思,或许是另有隐情吧……我想要弄明白。”
杭谨庭轻轻拍着周翊的背部,像是在安抚对方的情绪,不自觉地收紧双臂,他说:“你还相信他吗?”
周翊摇了摇头。
“但是策宇寰却觉得姜隽青有难言之隐。”看见周翊愣在了原地,杭谨庭决定委婉地道出,“他说姜隽青在最后嘱咐他的事情是照顾好你和策留,再也没有其他了。”
怎么可能?
周翊看着杭谨庭,一脸不可思议。脑中久久回旋着杭谨庭的一番话不肯散去,他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排除了杭谨庭所说的这种。他并不认为姜隽青还对自己存有师徒之情,直到看他看见杭谨庭的眼神真诚,心中不由得出现了一丝动摇。
“刚才我被师父的灵力拉进了残卷。”杭谨庭又道,“我看他的样子……很关心你。”顿了顿,男人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内心想法:“黑龙潭的剩余十五册残卷里,幕后的黑手、姜隽青的目的、津门的真相,我们还有太多的事情被蒙在鼓里。在北京这边只能靠我们自己,我周围的人你一个都不能相信。”
“包括何凌和施为方?”
“任何人,也有他们。”
周翊颔首,道:“现在我只信你和宇寰了。”
杭谨庭笑了笑:“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