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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期已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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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这是我偶经江南水乡,搭救的一名姑娘,无父无母,甚是可怜,我想将她抬入房中,做一房小妾。”
“那是自然,后院中多个姐妹陪伴,也是极好的。”
她生得如此貌美,无父母,独一人,怎可安然无恙至此?只有夫君才会听取她的一面之辞而不思索。罢了,他长年在外宅子里留些丫头仆人,只我一人,也就当做给我找了伴吧。
“夫君这遭回家,又可陪芸娘几日呢?”我柔情的望着这陌生的男人。
“半月。那边催货物催的紧,委屈你了。”
“省得了。”
真真懂了何为商人重利轻别离了,好在家中不缺银粮,这样无为碌碌一生,乐在清闲。
见到她了,倒不是我想象中那么柔,还以为是那“心较比干多一窍,病若西子胜三分”式的人物呢。看到她,倒让我想起如迎春花那般鲜妍明艳。
的的是个美人。
“姐姐好。”头深深低着,嫩黄明亮的衣裙,像朵小花。
“见过耽娘,夫君并不在宅中,此处你我二人,不必如此拘谨,空闲时来坐坐。”她抬起头来偷偷看了我一眼,是我的错觉?那一眼中竟有着:娇羞?
十五日也不是那么难熬,恍恍惚惚也就过去了。他上马车时,亲手为他系上了香囊。
绣工精巧,看来那家店铺可以常去。
给自己的夫君系上别的女子绣的香囊,哪里需要亲自动手,乐得清闲。
马车走到再也看不见的地方,我的笑意也抵达了眼底。
我转身回府,一愣,忘记了那朵小花。她依然低着头,头上的珠链却晃得厉害。抓住一朵偷看的小花。
春闲时序好,却也乏趣。似乎就想懒懒地打发掉今天。
我倚着窗沿,看到一个空置的花盆,要不种些小花?这个日子,想必迎春花开得最为热烈。
有风吹过,我闻到早春枝头的花香,像是一股源自光阴的纯酿。
昏昏沉沉竟睡了过去。奇怪,刚才肩头竟搭了披肩吗?
大意了,染上风寒。
给府里的丫鬟们安排好事项,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了。
难受得紧……梦里竟梦到了小花。
真是妖风。
这次风寒,来的快去的也快,倒不如往日那般缠人。
“姐姐,院子里开了些花,一个人看怪无趣的。”
我存心逗她,故意不去看她满含期待的眼。
“那还真的是可惜呢,我今日不怎么得闲,将要煮茶呢。”
又是风,撩起她的秀发,微卷。
吹起的涟漪在我的心湖荡漾。
一两片茶叶尚在白瓷杯中上下打着旋儿。
杯前却没了人,可惜一盏好茶。
“姐姐,你喜欢什么花?”
她说话时,总喜欢看着的眼睛,仿佛我就是她的全世界。
对旁人也如此吗?
“姐姐,你怎还走了神?”
张牙舞爪的。可爱的紧。
“迎春花。”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某人不做声了,绯红爬上耳畔。
她摔了,扭了脚踝。怪我,一直未有清理花园里的枝蔓。
“如何?”
“无妨的,姐姐。只是可否搀着下我。”她苦笑。
斜斜的,半个身子倚下来,好单薄的身子。
“姐姐,我重吗?别累着你了。”
“你轻的像花儿一样。”
夜色溢出窗沿,钻进了屋子里。
春雷作响,雨落。我略显匆忙地拉上了窗,回头一看,她竟出现在门前。
是怕雷吗?娇气的小花。
同床共枕?有些后悔了。
她从后环住了我,炽热的呼吸打在我的颈间。
快些天亮吧,我无声的期盼。
我侧过身来,本想看看她姣好的睡颜。
谁料被面对面抱了个满怀。
如此,如此亲昵!
是谁心里的小鹿乱撞?
她忽地睁开眼,我忽的闭上眼,装睡。
我悄悄从眼睛的缝隙看她,她的眼睛在夜里明亮。
忽而,唇上传来了奇怪的柔软。
什么!我装不下去了,推开了她。
我不明白的情感组成:惊讶,羞耻,愤怒,抑或欢愉?
没有时间让我慢慢分析。
后半夜心是乱的,难道我应该闹起来,像是被轻薄了的良家妇女?
太过狼狈。
奈若何?奈若何?这朵小花。
无比期待的白昼,倒不希望它再到来。
春阳由窗本应洒上床铺的,不知谁拉上了黎幔阻了它的去路。
睡眼惺忪醒来,谁家情丝睡昏昏。
我坐起来一看,床边没有人,都不像是有人来过。
又是梦吗?
未来得及穿上衣裳,我掀开帘子,让光洒满宇内。
映入眼帘的是湿润的地面,昨夜下过雨。
是谁给我搭上了披肩?我一愣神,又跌进一个温柔的怀抱。
一直没注意到她竟比我还高少许。
“姐姐,你这是想求证什么?昨夜下过的雨,还是我的心?”
我叹了一口气道:“耽娘,你逾矩了。”
我注意到我的声音在颤抖,只有我晓得其中有几分情动,几分嗔怒。
“顺从本心罢了,你心里就不曾有我吗?如此朝夕,如此日夜。”她在低语。
我想起不日前在窗台种下的迎春花,从我心中的情,一道发了芽。
我想起书案上的墨迹尚润,我画了她的肖像。
我想起这一个偌大的庭院,既然每一处都有我们的影子。
我没有想起的是,我们仅相识一个春天。
“这不合宜,也不合礼。暂且不说你我已婚,共侍一夫,况且说你我都是女子,怎可?”我听见我是这样说的,我尝到心中隐隐的酸涩。
“合宜?那个男人对你似乎也不是很重要吧,我可未见到你为他洗手做羹汤,也没见到你为他缝补绣织。合礼?礼……”
“这本就是自然法则,这也是世俗的要求,阴阳相调……”
“你就那么在乎吗?在乎外界的看法,甚至重于你的心?你心里就当真真无法接受吗?当真不曾有我吗?”
及时结束错误,这样没有结果。
“是的。”应当是不悲不喜,听不出情感的一个字。
“你可知春天快结束了,花期就过了。”她忽然笑了,笑的悲伤,像一朵开至荼靡的花朵。
我别过头去不看她,不见不悲。
好几日没见着她了,是她在躲我,还是我在躲她?
你什么时候开花?
我靠着窗问那颗芽,它正在阳光下。
终究是我没有耐住,前去了她的院子找她。
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形同陌路终究是不可取的。
心中忐忑,上下不安。
推门却只有淡淡的灰尘的味道,不像是有人居住。
原来一个春天过去了,竟然都没有去过她的房间。
我走近看了看,床头是一朵枯萎来的迎春花。
春天过了,她去哪儿了?
“耽娘呢?”我低眉问身边的仆人。
不料的,他,她皆是一脸茫然。
“回夫人,奴婢不知是何人。”
“不是新进门的一房妾吗?就在早春的时候。”
我着急地向身边的人求证。
未果。
我像疯了一样去找她留下的影子,怎会呢?
我翻箱倒柜,她可曾留下一丝一缕?
最后我也只找到了那幅画只有画上的人,是她。
笑的就跟花儿一样。
有些后悔了,若那天并不如那般决绝。
她是否就不会消失了?
我将那幅画悬在书房,只日日看着。
沏壶好茶,戏戏花鸟鱼虫。
回头一看,就仿佛她仍在,不止陪我一个春天。
当被人爱着的人走了后,真该带上她所有的东西。
我知道,府里的下人之间,都谣传我疯了。
不过,谁在乎呢?
“你简直不可说!身为妻子怎可如此?”
他回来了,想必也是听那些传闻的。
“我想知道为什么我的妻子会成天抱着一封陌生女子的画像!”
心里已经有了他人,总会还如往日一般--“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个人?
不理会他。
芸娘啊,芸娘。你也是可笑。
你不是绝情,也不是深情,你是自作多情。
心口不一,可笑人,可怜人。
果真,得不到的才会珍惜。
一盆火,他竟然烧了那幅画。
我所得到的只剩下了灰烬。
原来,你都没有了眼泪。
“你什么时候开花?”
我问窗台花盆里的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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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株迎春花,不会说话,也不会笑。
开花也算恣意的,我在风里永恒。
一日,我见一少女,唇红齿白,面色如画。
最重要的是,她是一个爱花之人。
我生长在她家的宅院里,日日都见得着她,她很讨喜。
一日狂风大作,我估摸着花开不过这场风雨了。
雨打花落,只能零落成泥了吧。
“命也夫。”
可似乎并未被那想象中的雨点摧残。
她竟在此处撑了一把伞。果真是孩童心性,才会如此单纯的可爱。
谁会如此,在乎一朵花的荣败。
说不动心是不可能。
那个为我撑伞的人。
于是,我以十年花期为媒,去见她一个春天。
十年间,我未开一朵花,孤独是难以捱过的难受。
十年后,满心雀跃,去见她。
终于可以,以人的身份站在她身边了。
尽管只有一个春天。
利用雕虫小技骗过她的丈夫,将我抬进了屋。
她果真不爱他,店铺里买来的荷包,马车开走后眼底的笑。
糟糕,被发现偷看了。
我匆忙低下头,只剩珠链在晃动。
错算了。
我找尽了蹩脚的借口:赏花,品茗,作画,不一而足。
一两风,填她的梦。
她竟然说她喜欢迎春花,多么直白的爱意。
我一个人欢喜了好久。
那是一个雨夜,我去寻了她。
吻了她,她装睡时睫毛扑闪成蝴蝶了,真是可爱。
然而,次日……
也是,她那么一个规矩的女子。
再者,我用什么去许她的未来,花期已至。
十年的梦,在这个春天悉数绽放。
后来,我躲进了她窗台的花苗里。
下个十年,还能见到你吗?
我睡去了。
终究也没见到她的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