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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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你像一道光一样照亮了我。
“袁风，我已经到了，你在哪呢?“许筱昕站在广场的中央，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打着电话。
“对不起啊昕昕，我在车上，刚才有个临时手术耽误了一点时间。"男人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歉意。
“啊……那你现在到哪了?”她的语气略显失落。
“广场前那个十字路口，有点堵车，你要不找个地方先坐会儿?”
她向路口看去，车队在红绿灯前排起了长龙，几乎蜿蜒到了路的尽头，现在正值周五晚高峰，也确实无可厚非。
为了今天这场约会，她精心准备了好长时间，还专门买了新衣服，早早地化好了妆，推掉了学校的许多工作，这就意味着她周末还得加班赶工。
“……没事，我就在门口等你吧，你尽快来就好!”她不免有些不满，但更多的是期待。
袁风是省人民医院骨外科和肝胆外科的主治医生，他年纪轻轻就已经背负盛名，凭借高超的医术以及百分百的手术成功率,在医学界占据自己的一席之地，备受领导青睐。
今天这场约会，是和他之前的一位患者——也是他现在的女朋友——很早之前就计划好的，他工作太繁忙，以至于一场简简单单的约会，都需要两个人计划很久很久。
而作出妥协的一方，永远都是许筱昕，也只能是许筱昕。毕竟，拯救生命是外科医生义不容辞的本分，本就是不允许推脱的事情。
他在工作时总是一丝不苟，十分严谨，只是他的脾气有些古怪，不太好相处，很少有实习生敢去他的科室学习，正因如此，他被同事们称作怪人，他自己却对此毫不在意。
不过这段时间，他的怪脾气似乎有所好转，也许是许筱昕的到来才唤醒了他心底沉睡了30年之久的温柔，也正因如此，有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愿意去找他实习，但时不时还是无法避免被臭骂一通。
“嗯，好!我马上就来!”袁风挂断了电话。
许筱昕叹了口气，慢慢地向商场门口走去，她很理解袁风，医生的时间不是自己可以支配的。
袁风告诉她，外科医生每天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即便是在双休日，他也没办法得到真正意义上的休息，必要的时候，一通电话就足以把他从睡梦中拉起来，草草地穿上衣服就往手术室赶。
她佩服男人这种敬业的精神，也许他是个怪人，可是面对自己所担当的东西，他从没推辞过，甚至从没抱怨过。
而且……如果不是他，也许自己也不能健康地站在这里吧。她不禁想起那个雨夜……
许筱昕是一名研究生毕业的小学语文老师，她每天都有很多事要操心，作为班主任，她不仅需要完成自己的教学工作，还要时刻关注孩子们的学习、生活状态。刚刚走马上任的她不敢与那些家长交流，怕不被认可，如今，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心学生们的心理状态，可却很少有人关心老师的心理状态，这让她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她常常向袁风抱怨这一点，可同样不被关注的外科医生也没办法安慰她。袁风告诉她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人步入社会，就像是一叶扁舟，掉进了茫茫大海里，不会有人在乎你是沉没或是远行。而你生而为人，只需做到问心无愧，忠于自己。
对于一个刚刚27岁出头的女人来说，袁风是一名很出色的倾听者，每当她怀疑自己之时，袁风都会及时出现，哪怕他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搂住她的肩膀待在她身边，也能给予她莫大的慰藉。
还真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啊，许筱昕自顾自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17:48，袁风已经迟到将近20分钟了。
深秋的傍晚是深灰色的，笼罩着千篇一律的霓虹，和斑斓又单调的苍生。许筱昕被刺得有些晃眼，于是转移了视线，落到一片正在飘落的残叶上。
最开始的她，以为自己可以如夏花般绚烂，如艳阳下绿叶般清澈透明，而如今，她却感觉自己在渐渐凋落，如这残叶一般飘零，无人欣赏，无人在意，最后，平稳地降落，安然地破碎。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突如其来，淹没了残叶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片嘈杂此起彼伏。
许筱昕抬起头，红灯已经转绿，车流缓缓移动了起来，她看到那辆打着车灯的奥迪正向自己靠近，嘴角略微上扬。
一切似乎也没那么不堪吧，至少还有你……
是啊，世界很糟，有个你就好。
18:00，在超过他们约定时间半个小时之后，许筱昕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穿着一身西装——她之前见过的那一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她不禁有些想笑，这年头居然还有男人约会时穿得如此正式。他朝着女人快步走去，许筱昕笑着对他挥了挥手。他看上去似乎有些腼腆，对她微微点头示意。
深秋的风中传来袁风低沉又焦急的声音：“抱歉啊昕昕，我来晚了！等很久吧!”
“没关系啦!毕竟你的工作没办法推辞嘛!累不累啊?”许筱昕主动上前挽住他的胳膊。
袁风微微笑了笑:“还可以，今天的强度不算很大。而且能见到你，所有的疲惫就都瞬间消失了!”许筱昕也对他甜甜地笑了下。
这不是一个他经常来的地方，除了陪许筱昕以外，他上一次来几乎要追溯到大学时期陪室友闲逛了。对他来说，商场没什么有趣的，他更在乎的是和谁在一起。现在有许筱昕陪在他身边，不管在哪他都可以很开心。
他们走进一家高档的西餐厅，餐厅里正播放着德彪西的《亚麻色头发的少女》，灯光有些昏暗。
两人挑了一个窗边的位置，面对面坐下，桌上摆着一盏烛台，烛光映红了秋夜，为两人的约会增添了许多浪漫与暧昧。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举止端庄的女服务生端着菜单走了过来。
“嗯……黑椒西冷牛排，七分熟，再来一份意大利面。”
“我和她一样，再加一份芝士火腿披萨，可以吗?”袁风礼貌地询问许彼昕的意见。
“当然可以，我不挑剔的。”女人妩媚地笑了一下。
服务生又确认了一遍菜品，随后退了下去，袁风又要了一瓶红酒，先给许筱昕斟了半杯，又给自己倒了一点。许筱昕往前凑了凑。
“上次被你骂哭的那个新来的小护士，现在还好吧?”
“嗯，我听你的话，按你教我的方法去给她道了歉，已经解释清楚了。最近她也再没有犯那些低级错误，估计那会儿第一天来，太紧张了。”
“看吧，所以说要宽容一点嘛，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从不犯错的。”
“可是，作为一名外科护士，尤其是在骨外科和肝胆外科参与的手术里，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足以让病人葬送生命，这是绝对不允许的!”袁风的眼神很坚定。
“好啦好啦，我知道，毕竟人家是实习生嘛，就是过来学东西的，要求严格确实是好事，但你也要注意点分寸，更何况人家
还是个小姑娘……”或许是受到职业的影响，许筱昕的语气就像是在开导小朋友。
“嗯，我明白!以后会注意的。”
许筱昕满意地笑了一下。
“那你呢?最近工作忙吗?”袁风反问道。
听到这话，女人的身体往后靠了靠:“唉，这不最近刚好期中考试结束嘛，好多家长都过来询问孩子这半学期的学习情况。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被说到了令她困扰的话题，她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不知道怎么回答?如实回答就好了啊!”
“不是，再怎么说班主任跟孩子们相处的时间要比跟家长相处的时间长的多，有时候讲话也要考虑孩子的感受，好学生倒没什么顾虑，对于一些问题学生就要注意言辞了。而且有的家长还会问关于管理方面的问题，我怕自己哪里会有疏忽。”
“我不这么觉得，昕昕，我一直觉得，你是一名合格，并且很优秀的老师。"袁风的表情充满了情意，那双深邃的眼眸似深海一般将许筱昕溺了进去。
许筱昕知道他这句话并不是一句简单的安慰，袁风绝不会是那种为了安慰人而去编造一些善意的谎言的人，不然也就称不上“怪人”了。
“为什么这么想?”
“你住院那会儿，隔壁床有个左脚骨裂的小孩，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怎么了?”
“有一次我去查房的时候，他闹着要看动画片，但妈妈不同意，他就哭了起来，哭声很大。在住院部，小孩的哭声是很干扰病人疗养的，我正愁着该怎么制止的时候，是你帮我解决了这个问题。”袁风笑着说。许筱昕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件事。
“你说那次啊!我其实也没多想，我看他妈妈也挺着急的，就想着帮个忙。你提那件事干什么?”
“那时候你让他妈妈把他抱到你床上，然后做了一件很有教育智慧的事——你先答应给他看动画片，而不是先制止他的哭声。但是随即便提出条件，只允许看一小时，并且看完后不可以再哭闹，因为哭闹会打扰其他病人休息。
“这不仅有效地缓解了他的哭声，控制了他看动画片的时间，而且建立起了他最基本的社会公德心——公共场合不应大声喧哗，因为有其他人和你一起共享这片区域。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你的职业，但我在想，你一定可以是个好老师，也一定会是个好母亲。因为你和大多数成年人不同，你会考虑孩子的感受。包括你前面说，和家长谈话时会注意分寸，也能很好地体现这一点。”
听完袁风逻辑严谨、条理清晰的长篇大论，许筱昕不由得笑了起来：“没想到啊，原来袁医生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特别关注我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倒是把刚才滔滔不绝的袁风问得一愣，脸颊微微红了起来……“算是吧。”
“谢谢你啊!”许筱昕打断了他的局促。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不那么差嘛!”
袁风也笑了：“当然，我们每个人本就不是该被别人评判和定义的。所以你很好，你一直很好，在这个世界上，人人按部就班，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他们疲惫又忙碌，而在这些忙碌的身影中，有你，和我。
“幸运的是，我们在一起，就会很从容，而且不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所以一切都很美好，令人期待又向往，不是吗?"
看着袁风真诚的表情，许筱昕突然觉得一切困难也都不过如此，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也不怕。
“没错，只要你一直陪着我! ”说着，她举起手边的高脚杯。
袁风略微敛起了笑容，看上去有些严肃，让许筱昕不由得幻想起他做手术时的表情。"一定! “他也举起酒杯。
两人的酒杯在烛光前相碰，袁风小抿了一口，红酒如女人的长发一般丝滑而清甜，许筱昕没太讲究，一饮而尽。袁风拿起酒瓶，又为她斟了半杯。
服务生端着牛排走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两人身前:“请慢用!”
“谢谢!”许筱昕点头示意。袁风拿起刀叉，熟练地切下一小块肉，送进嘴里。许筱昕也学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地在肉上划着。服务生又把意大利面和披萨端了上来。
“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提前把学校的工作安排一下，晚上出来陪你过吧!”许筱昕期待地看向袁风。
“好啊，也别太麻烦了，我不太讲究这种事情。”
“那怎么能糊弄呢!这可是一年一次的机会啊! "许筱昕的表情认真得可爱，袁风感受到了满满的幸福感。
“好吧好吧，正好，我准备那天把你介绍给我父母，他们一定会很满意的——对了，你父母知道我们的事吗?”
“啊……我还没准备好，我得再考虑考虑……”许筱昕的表情顿了一下。
“哦……”
“啊!不过你放心!我不是犹豫的意思，我就是还得做做心理准备。我……一定会和你在一起的。”许筱昕急忙补充道。
“嗯，我明白，别担心，我等你! ”袁风给予了她一个充满理解的笑容。
两人再一次心照不宣地举起酒杯，摇晃的烛光中，他们只能看清对方的脸，周围有陌生人来来往往，轻柔的钢琴曲缠绵地进行着，他们凝视着彼此的双眼，仿佛那就是彼此的全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