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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引君玦
我勉强着回到神启殿,身上白衣已是猩红斑斑。刚要迈步进去,忽然身上一软,竟无力支撑,向后跌坐下去。
“圣女大人!”一声惊呼,身子已被扶住。背后之人好像身单力薄,被我撞了一个踉跄,但随即又稳稳地站住。我微微一愣,难道这宫里还有未走的宫娥不成?
回首一看,惊讶万分:“澜泽公主?”
“澜泽见过圣女。”她等我站稳之后,俯身向我行礼。
“公主为何不随圣上南迁?”
“…澜泽身为南风公主,不屑随父…与宫人南迁…”
我心里微微一笑,这小公主满脸倔强,言语间却仍是不敢对她父皇不敬。
“只是这些?”
小公主的声音低了下去,眼圈渐渐有些微红:“澜泽想在这里陪着母妃…求圣女大人别让澜泽走…澜泽不想把母妃一人留在这里…”泪水划过脸颊,在下颚汇集,轻轻滴落,如滑过芙蓉花瓣上的露珠。
我心里一软,轻轻把小公主揽了过来。那潇妃也是可怜之人。本为太傅之女,才貌俱佳。被昏君窥见美貌,强纳入宫。后言语不和,竟不管已有身孕,贬至省思殿,难产而死。这澜泽公主也因此不甚得宠,不然也不会独自留下而不被发现。
我轻轻拍着她哭得微微颤抖的肩膀,心下怜悯,毕竟还是个只有七岁的孩子…虽不得宠,可宫中王子公主,像她这么知道进退,懂得荣耻的,也没几个。
“公主可知这宫门将破,留在宫中有几多凶险?”
“澜泽知道,澜泽愿出家为尼,在禅若庵中守着母妃。”那潇妃在省思殿中薨逝,灵柩不得进入皇祠,只安放在宫中的禅若庵内。
我低头,暗自寻思。若新王残暴,只怕禅若庵也不能幸免。至于那个人…我也不能够相信。不是我胆怯,只因赌注太大,是这万千无辜百姓。
心思已定,我指间发力,圣女权杖片片碎裂。权杖顶部,一块不大的玉佩显露出来。那玉佩似是用上等青玉雕制而成,可一眼撇去,就知绝不一般。它通体发出微微白光,皎洁如同月轮。玉佩四周似有隐隐咒文,却看不真切。中心有一点胭脂痣般的血红,如同一把锁的锁眼。
“这是?”澜泽公主心下奇怪,伸手欲拾。
“公主勿碰。”
我轻轻格开她的手,拾起玉佩,将已划破的中指贴近玉佩中心,一颗血珠随即落下,滴在胭脂痣上,竟被缓缓吸了进去。片刻之间,玉佩中心的红色已然退去,不留任何痕迹。
“烦劳公主划破玉指。”
小公主露出不解的神色,但还是拔下头上银簪,刺破了中指。
我将她的血滴入玉佩中心,玉佩吸入,又渐渐泛起微红,一如初见。
“此乃南风国宝,贵如玉玺。公主请将此玉佩随身保管,可保平安。此玉佩若到他人之手,则会立刻碎若粉尘。”
澜泽公主闻之,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入怀中,言道:“谢圣女庇护。”
我起身迈入神启殿,抬手欲关殿门。忽听小公主问道:“圣女留步。不知…不知此物可有名称?”
“引君玦。”
7.心祭
我缓步走到神像之前,整了整衣襟,虔诚跪下,微闭双眼,以额触地,开始了生平最认真,最肃穆的一次祷告。
祷告声中,心底的不甘和忧虑渐渐消失不见,眼前唯有圣光闪闪。
仿佛看见神慈爱的眼光注释着这片土地。
仿佛听到神的子女在头顶上渐次而过,高唱颂歌。
仿佛漫步云端,俯瞰大地。
仿佛身处浪尖,静观潮起。
耳边忽然有声音传来,严肃却不失宽容。
“圣女千烨,你可知罪?”
我一惊,难道,这就是神启?
“千烨知罪。”
“何罪之有?”
“千烨身为圣女储位之时,顽皮懒散,对圣女宫所传术法未有认真领悟,学之不精。此为不律。
千烨荣登圣女之位后,清高自傲,对君主所行无道之事未有严加劝诫,听之任之。此为不智。
千烨在举国危难之时,心力不足,眼见城门将破,百姓流离失所却不能施救,方知懊悔。此为不力。
圣女千烨犯下不律、不智、不力三条大罪。请神上严惩。”
“你既已知罪,就该将功补过。”
我仰起头,看着神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千烨愿以心为祭,求神上救救百姓,救救子民!”
反手拔下头上玉簪,刺入胸口。青丝在身后散落,委垂至地。看着心脏之血点点渗入祭坛,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