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续见春》只云

48、第四十八章

　　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容霁将抱枕圈在怀里，好一阵发呆。
　　刚才周应川看她的举动那么明显，答得又那样意有所指，她想秦臻大概很难不猜到。

　　不过，或许是她做贼心虚，从进门开始秦臻就在厨房忙碌，并没有多问她半句。

　　正纠结要不要坦白从宽，秦臻便端着水杯走了过来，容霁看向她，有些眼巴巴的乖巧。

　　从她手中接了杯子，容霁看出是泡的蜂蜜水。
　　她暗自紧张，准备接受母亲的“盘问”。

　　秦臻却只是笑了笑，温和地说：“喝完洗个澡好好休息，妈妈去睡了。”

　　不止是容霁担心的，她连网上的事也不再问。

　　容霁端着水杯，望着她的背影，她想自己是很幸运的，有秦臻这样开明的妈妈。

　　蜂蜜水的温度正好下嘴，她喝了两口，收到周应川已经叫到代驾开始返程的消息。

　　她回：【好，我先去洗漱。】

　　车又在柏油马路疾驰。

　　后座屏幕亮光随着消息查看完毕而熄灭，周应川放下手机，目光飘向旁座。
　　丹凤眼深邃幽然，十来分钟前，那儿坐着容霁。

　　指腹摩挲过手机边框，屏幕再次点亮。

　　热搜榜浏览而下，所有容霁和于明祺相关的绯闻词条都降下几位排名。
　　虽还是高居，但已是刻意运作的结果。

　　余下，不论出于对容霁的维护，还是综艺后续播出，都需要妥善澄清解决。

　　周应川心中计较着，悬于词条上面的手指落不下去，哪怕那些照片，他已经看过一遍。
　　哪怕，他此时此刻无比明确容霁的真心。

　　嫉妒，要是合理，就不该叫嫉妒。

　　方齐的电话让他抽回神思，他最终还是没再去看，将电话接通。

　　方齐四处联系处理时难忍火气，正逢年节出了这么个事，任谁都会觉得搞心态。

　　“老板。”他语气不由自主变得郑重其事。

　　“王导那边已经着人把澄清稿撰写完毕，”他简明扼要汇报，“于明祺那边也已经联系接洽过了，他那边的经纪公司正在确认澄清稿内容。”

　　“嗯。”
　　周应川声线没什么起伏，问方齐：“综艺宣发准备得怎么样？”

　　方齐：“王导那边说提前宣发问题不大，只是……”

　　方齐语气染上一丝凝重，“王导担心提前宣发会让澄清变得无效，还可能让综艺口碑变差。”
　　“具体原因是年前于明祺和蒋萦都参加的一场音乐节，音乐节结束当天，他们上了热搜，衍生出一些cp粉。”

　　有这个前提，这件事就会产生更多弯绕。

　　今天的绯闻来得突然，但却也是一次免费的热度。
　　澄清加宣发原本是一举两得的安排，可蒋萦也是综艺的明星嘉宾，更不巧的是她和于明祺在前已经被捆绑上过热搜，综艺里三个嘉宾不清不楚，算怎么个事？
　　这种情况宣发综艺，很有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说难办，也称不上。
　　倘若他们没有多余互动，又有综艺合作的交情在先，也能减轻些路人观感的“贵圈真乱”。

　　沉吟片刻，周应川问道：“那次热搜，两边团队有没有引导cp粉。”

　　这事方齐了解过，“没有，当时只是简单的感谢互动。”

　　“不过，” 他话锋一转，“王导说后续于明祺的经纪人问过他，综艺介不介意嘉宾炒cp，私下也和蒋萦那边也见过一次。”

　　周应川蹙眉，脑海浮现容霁不谙世事，以为解释就能清楚的白纸模样。
　　而狗仔偷拍的照片里，于明祺的面目被她凸显得那样可憎。

　　于明祺想炒cp混热度，难道要把容霁推出去被人骂着解决这件事？
　　想都不要想。

　　他神情染上不耐，一时竟比吞了苍蝇还要恶心。

　　“先澄清。”周应川嗓音沉冷，“你去找档期合适的明星，做好背调。”

　　言下便是不行就将人换掉的意思。

　　方齐领命，心下却有些叫苦不迭。
　　当初于明祺也不是没有背调，只是不曾想这竟是个野心这么大的。

　　“容霁那边，让王导不要多说。”

　　方齐应了好。

　　通话结束，代驾也将车开到周应川的住所。

　　周应川又下了一单，让代驾把车开回声色。

　　车再次驶进夜色，他站在原地吹了会冷风，心中烦闷难平。
　　不止是恼怒于明祺，也责怪自己费尽心机弄出综艺，却让容霁陷入舆论风波。

　　周应川松了松领口，收到容霁洗漱完毕的消息才重重舒了口气。

　　他回复：【我刚好到家。】

　　他转身往家走，眉宇的昂扬被风吹散了些。

　　容霁弹来的语音通话像及时雨。

　　“小霁。”他叫她。

　　周应川有些低闷的声音传入耳中，容霁听出几分不对劲，“怎么了？网上的事处理得不顺利？”

　　“要些时间，”他模棱答，又说，“王导的澄清稿发你了，收到了吗？”

　　容霁“嗯”了声，“我正在看。”

　　她话落，已经将这则短小精悍的稿子看了大半。

　　容霁想了想，和他说，“周应川，我们可不可以把澄清稿和综艺宣发一起放？我记得王导定的宣发日期也没多久了。”

　　她浏览到稿子末尾，紧接着肯定：“嗯……写清楚了是正常的工作安排，就可以了。”

　　她前后两句清晰入耳，周应川坐到书房，感慨她的聪慧，又忽的明白，于明祺和蒋萦的事不能瞒着她解决。

　　他想到那些照片，顺着她最后那句话，嗓音更加沉闷：“小霁，你有没有看拍到的照片？”

　　容霁愣了一下，她知道这个消息还是聚会期间王导那个电话，而那个电话之后，她就被周应川…亲了。
　　到现在回了家，也在和他通话。

　　她这个当事人，竟没有时间去看自己的绯闻内容。

　　莹白的面颊又开始发烫，她忙不迭去看，轻声回他：“……没有。”

　　然而帖子出来，她看着照片没什么波澜。
　　但……

　　她忽然意会到周应川沉闷发问里，暗戳戳的情绪。
　　有郁闷，还有醋意。

　　周应川像是猜到她在看帖子，“下面有一条热评，我只认同一半。”

　　容霁依言向下去找，看到时他恰好继续说：“玻璃花房里娇艳的花卉，是为我盛放的。”
　　“和于明祺，没有任何关系。”

　　面红耳赤，容霁身体力行的学会了这个成语。

　　她再去细看那条热评，评论人前半句夸赞她漂亮得像玻璃花房中精心养育的花卉，后半句则是站在一个路人的角度评论她和于明祺看起来配一脸。

　　容霁张了张嘴，打着腹稿想要解释，就听见他又追问：“小霁，你觉得她说的对还是我说的对？”

　　这是一道送命题。

　　“路人不知道呀。”容霁试图和他讲道理。

　　周应川不讲道理，“那就是她说的对了。”

　　容霁有些哽住，拿他没办法却也乐得哄着他，“我当然觉得你说的对，所以才急着要澄清呀。”

　　她红着脸哄完，没忘记正事：“一起宣发你觉得怎么样，可不可行？”

　　周应川：“我一开始是这么准备的。”

　　容霁听出些深意来，眉心微动。

　　他继续幽幽道：“你想解释，他可不一定。”

　　容霁以为他还是吃飞醋，说话很中立：“怎么会？跟我传绯闻对他的事业没什么好处。”

　　周应川不再拐弯抹角，将问题的核心告诉她：“于明祺有意和蒋萦炒cp。他们之前已经上过热搜，对你不利。”

　　这话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容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别怕，”周应川安慰她，“这事我来解决。”

　　“我只是有些没想到。”
　　容霁回想一遍她和于明祺短暂的来往，为歌词去动物园他会认真的记录，后来主题曲录出demo到录音棚，他也很专业。

　　平心而论，容霁觉得于明祺或许不是那样功利的人。

　　她默了默，还是提议：“让王导问问他吧，看他自己有没有这个意向。”

　　周应川没有拒绝。
　　容霁为人黑白分明，这事该明明白白给她交待。

　　于明祺的事让容霁有些意兴阑珊，手指划拉着屏幕，各种各样的评论充斥视野，她索性退了出去。

　　和周应川的语音通话界面占据屏幕。

　　他的头像放大在中间，容霁之前没有注意，盯着看了半天，想问什么了解他更多。

　　还没问出口，屏幕上方弹出消息。

　　她语句一变，意外道：“于明祺给我发消息，问我方不方便接电话……”

　　“惹来麻烦的是他。”

　　周应川压下不耐的情绪，十分不情愿，但容霁最终还是接了于明祺的电话。

　　“学姐！”

　　甫一接通，于明祺话里的焦急毫不作假，容霁只是不咸不淡“嗯”了声。

　　他感觉到她的冷淡，连声音都透出一股无措，“抱歉，我真没想到那么早就有人跟着我……怪我当时没处理好，现在还连累了你……”

　　“事情已经发生，别的不用多说。”容霁叹口气，倒也不是心软，只是更想解决问题。

　　“这事就按王导给的澄清稿澄清，你应该没有什么难处吧？”

　　“当然没有。”
　　于明祺语气有些苦涩，“但是学姐，或许我很卑鄙，看到这个热搜，我第一反应，竟然是高兴。”

　　电话那头，容霁静默着没有说话。

　　“容霁。”于明祺不愿意再叫“学姐”这个称呼，这原本就是作为靠近她寻找的借口，既然没有用处，就不再这样叫。

　　“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