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印》月月很麻烦

47、堕落的根本

　　死寂的虚空，蚩尤石像默然矗立，戾气如丝如缕

　　墨夜静立于蚩尤巨大的石像前，玄色衣袍在无形的能量流中微微拂动。纯白面具遮蔽了他的容颜，却掩不住周身散发出的孤绝与苍凉。

　　指尖萦绕着一缕精纯的戾气，漆黑如墨，与他记忆中自身那温暖祥瑞的金色灵光，早已是云泥之别。
　　最初，他是真的想过要遵循那人的遗愿。

　　“墨夜，活下去…守护好这片天地。”

　　孟章消散前最后的凝望，如同烙印，灼在他的心头。那个总是身姿挺拔，如青松傲立，待他却又带着不易察觉纵容的兄长……

　　他曾试图拾起那人留下的重担。降甘霖，驱瘟疫，镇邪祟。他以为，这样便能延续那人的意志，仿佛他从未离开。

　　可这世间，回报他的是什么呢？

　　是凡人日益膨胀的贪欲。为了一块灵石，可屠戮至亲；为了一本功法，可背叛师门。所谓的正道宗门，表面光风霁月，内里蝇营狗苟，争斗不休，比那魔域鬼蜮更令人作呕。

　　是九天之上仙神的冷漠与遗忘。那些享受着信仰供奉的神明，早已将四象的牺牲当作古老的故事，甚至带着轻慢的笑意谈论着当年的“痴傻”。他们沉醉于自身的逍遥长生，何曾垂怜过下界蝼蚁的悲欢？

　　他看着这世间一步步滑向糜烂，看着人心在欲望中沉沦。那些孟章他们用神魂俱灭换来的安宁，竟滋养出了如此不堪的世道。

　　一种被狠狠背叛的刺痛，混杂着难以言说的委屈，在他心底疯狂滋生。

　　孟章…这就是你拼却一切也要守护的东西吗？
　　为了这些…值得吗？
　　你为了他们…抛弃了我…

　　这个念头如同心魔，日夜啃噬着他。

　　就在他道心摇摇欲坠，对一切感到绝望之际，那丝来自蚩尤封印裂痕的混沌元神，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而上。

　　它放大他所有的负面情绪，滋养他心底的黑暗。起初是细微的低语，引诱着他去看这世间的“真实”；后来是力量的诱惑，那混沌本源的力量，远比祥瑞之力更直接，更…痛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抗拒那冰冷的戾气流入经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着那些沉沦的魂魄，心中再无悲悯，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是了，是在他彻底明白，孟章的牺牲毫无意义的那一刻。

　　既然这天地不仁，秩序崩坏，那不如…彻底推倒重来。混沌，或许才是最终的净化。

　　他主动敞开了心神，任由那混沌意志与自身融合。麒麟祥瑞的金光被深邃的黑暗取代，温暖的本源被冰冷的戾气同化。他利用麒麟对气运的天然感知，开始布下一处处如桑梓镇般的棋子，冷静地观察着灵魂在绝望中的蜕变。

　　他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存在。

　　可心底最深处，那个青袍残破，却依旧挡在少年身前，眼神冰冷而坚定的身影，为何…还是挥之不去？

　　墨夜缓缓抬起手，指尖的戾气如活物般游动。纯白面具下，传来一声极轻极淡，仿佛自语般的呢喃：

　　“孟章…你看，我没有走你安排的路。”
　　“这条路很黑…但，我不后悔。”

　　只是，为何心口那沉寂了数千年的地方，还是会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