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美人》八尾紫藤

23、第 23 章

　　回到菱香阁，雨栀洗了澡，躺倒床上，细思今日发落欧阳玉兰去扫地一事，的确是她不该一时使小性儿。幸好后来嫲嫲告诉了她，她也顺势把人留下来了。不然岂不难堪！又想到宇灏没不但没有笑话她，还答应从明日起就教她写字读书！多年来盘踞她心底的阴影终于可以拨开了！想到这里，她渐渐地感觉到了一丝安心。无论如何，这应该都是一个好的开始！
　　接下来的几日，她都会扶着挽澜到碧梧斋去，然后让挽澜自己去找姊妹们玩儿。她则会先给宇灏研墨，沏茶，然后自己坐到窗边小几旁，对着宇灏写给她的帖子，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练习。有时候宇灏会纠正她的字，从后面握着她的手，指引她细细感受运笔、收笔。她感受到被有力温暖的大手握住，往往就心猿意马起来，无奈身后的人倒是一本正经地指导她写字，只是另外一只手却在她其他地方写字！还不准她停笔！清冷中夹杂一丝喑哑的声音命令她“继续写！”然后伴随着她紊乱的呼吸声，歪歪扭扭地在纸上书写着，被他吃干抹净，还说她总也没有写好一个字，所以，还要继续……
　　下午她也会磨过来，看着宇灏在书案前处理文书，她就坐他边上，从“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读至“焉哉乎也”，时不时歪着头，一双水眸射向宇灏，扇子一般的睫毛像蝴蝶扇着翅膀朝他扑闪着，此时宇灏就会从一堆文书里抬起头看向她，再看看她手里捏的书页上的内容，温声的给她讲解，嗓音清透明净，沉沉地如水流动，是她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
　　欧阳玉兰也还算好，并没怎么闹腾。她吩咐过了，她并不需要去做那起洒扫的粗活，王府里自然有三等的仆妇来做。她只需要和姐妹们一起绣花沏茶，闲暇时一起玩耍就好。只是她的本名还是得隐去，雨栀问她想起个什么名字，她淡淡道：“听姑娘的。”
　　雨栀一时无语。玉兰看了看雨栀，垂眸道：“还是就叫我‘簪花’罢！”
　　雨栀沉吟片刻，开口道：“你叫‘青染’吧，以后还是随锦书、小九她们日常起居，不必拘束。”
　　她抬首看雨栀，似在思量雨栀的意思。
　　雨栀知她的意思，轻叹口气，缓缓道：“你我平生素未相识，昨日既是一场误会，接过不提也罢。但凡人生在这世间，总有许多的不容易！于咱们女子，又更有诸多不得意处。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得偿所愿，但是前提是要先弄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然后正大光明去争取，无可厚非。我欣赏你的才情与傲气，‘青染’这个名字，你若是喜欢就用它，若是不喜你竟可以自己起个喜欢的就是了。”
　　欧阳玉兰听了雨栀的这番话，一双杏眼从本来死气沉沉地低垂着到逐渐睁大，到亮起了光彩，然后她低头思索回味了一番，朝雨栀郑重磕了个头：“姑娘的这番话，令奴婢茅塞顿开，姑娘心境宽宏，是奴婢狭隘了！姑娘起的这个名字奴婢很喜欢，从今日起，‘青染’就是奴婢的名字了。”
　　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滑过。有的时候她和几个丫头一起绣花斗草。
　　有的时候她也会去和莉香一起做点好吃的，让几个丫头帮忙，然后大家一起分享。
　　她在菱香阁后院里寻了一块空地，辟了一个花圃出来，让香柠去寻了各种香花香果香树香藤来栽种。又每日和莉香商量着三餐的花样，捣鼓各种美味吃食。闹得锦书、青染都忍不住跟来凑热闹，忙得不亦乐乎。

　　到她读至第二本《诗三百》的时候，她做了一次拨霞供。
　　她和八个丫头从下午起就开始准备食材了，然后让她们去邀请了随安他们，大家一起。等宇灏一时叫随安不到，半日才有小厮回禀道是白姑娘叫去厨房帮忙呢。宇灏负着手黑着脸踱步至厨房，却看到他们都聚在那里，每个人手上都忙着各自的差事，却又都嘻嘻哈哈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乐！
　　雨栀梳着双螺髻，一身雅黄色的裙衫，袖子高高挽起，正和梨香、挽云锦书她们几个说得开心，星眸含笑，梨涡深深。
　　那案板上是堆的什么？看起来是好多——奇怪的食材？
　　清风和随安正忙着捣鼓的——似乎是风炉？细看还有灰承以及银丝碳诸物事。
　　他愕然：“……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