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兄弟》火狸

82、Chapter 82

　　晚风从窗户吹进来，把热气都吹散，空气里的那点旖旎和残存的味道也一并散去。

　　裴羽身上还是热的，风吹到身上又有些凉，他站在窗口，手还没放下，卫昊扬先把合同放下了。

　　“要不是我看见，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说？”那几页纸张拍在桌上，发出冰冷的声响。

　　嗓子还隐隐作痛，裴羽没有回答。

　　“今天？还是明天？”卫昊扬淡淡看了他一眼，走过去从地上捡起衣服，一件件穿起来，“怪不得，不愿意和我去见家里人，你是决定要去英国了吧。”

　　他还是不相信他。

　　他对他还有所保留。

　　卫昊扬若有若无地露出一丝苦笑，看过来的眼神极淡，“我以为我们之间没有秘密，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

　　他扣上衬衣，重新整理好自己，那种失望和冷淡，从穿衣服的时候他的眼神里，他淡漠的动作里流露出来。

　　不久前发生的一切，那些情热之时说的话，好像都成了虚假的台词。

　　裴羽心口一阵紧缩，站在那里，努力开口说了一句，“不是这样的。”

　　刚才的放纵痕迹还在身上，他顾不上去洗澡，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我想找个合适的机会——”

　　只是在他找到机会之前，就被卫昊扬发现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他说到这里停下来。

　　卫昊扬沉着脸，“从你拿到它，一直到现在，你有很多机会。”

　　合同应该是见Herbert的时候拿到的，已经几天了？只字未提。

　　裴羽合拢衣服，来不及扣好，“你不是知道总会有这一天？当时你表现得那么支持我，我就想着晚几天也没事……还是先顾着小芙，过几天再说。”

　　开口说话，声音还是哑的，他找了找，拿起卫昊扬刚才为他倒的水，润了润嗓子。

　　早知道现在要解释这件事，刚才就该克制一些，等他穿好，卫昊扬已经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他面无表情的，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想要找烟。

　　其实早几天晚几天差别不大，可裴羽这么轻描淡写，好像这并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他到底是怎么看待他们的未来？

　　口袋里没有烟，他来回走了几步，那双眼睛一直盯着裴羽。

　　“我是支持你，我也知道总有那么一天，可——不是现在，你这么快就迫不及待，想要飞走了吗？”

　　他几步走过来，捏起裴羽的脸，好像想要从他的眼睛里，一直看到他的内心。

　　“一年的时间，对你来说不算什么是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年后？”

　　一年在英国发展，要是前景好，会不会有第二年，第三年？这不是一份合同的事，而是关乎于裴羽往后的职业发展。

　　卫昊扬看这一份合同，就已经能看到了几年之后，他早就想过裴羽会走上时尚圈这条路。

　　但不是这种走法，不是那么快。

　　不是拿着合约，瞒着他，等待事情发生。

　　视线扫到茶几上的笔记本，播放完的界面，一片漆黑，可那里也是他所不熟悉的裴羽。

　　他只拥有此时此刻的他，过去的，未来的，全都抓不住。

　　他看上的人有着骄傲的灵魂，无比自我，可从未像此刻那样，他痛恨这种自我。

　　他得到了裴羽，只有他能进入他，但除此以外呢？

　　裴羽从未和他分享他的过去，他在拿到合同的那一刻就决定要去伦敦。

　　这并不是早几天，晚几天商量的事。

　　他其实并不打算和任何人商量。

　　就好像他被排除在他的生命之外，从未加入他的未来。

　　裴羽只觉得卫昊扬捏着他的力道越来越重，落在唇上的亲吻也像带着火气，没有开口的余地，他被卫昊扬压在墙上吻。

　　捏在他肩膀上的手捏痛了他，裴羽自忖并没有想刻意隐瞒什么，只是时机不对罢了。

　　他推了推，没把卫昊扬推开。

　　没来得及洗澡就变成这样，出过汗的身体，裹在衣服里，浑身难受，已经不开地暖了，冰冷的地板就贴在脚下，一阵阵地发凉。

　　嗓子难受，唇上被吻得发胀，身上那种无法言说的黏腻感，更让他止不住的烦躁，要不是卫昊扬，没人能对他做这样的事。

　　可这个家伙……

　　“你够了没！”

　　一把推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沙哑的声音破了音，裴羽咳嗽起来，脸色都涨红，找到杯子把剩下的冷水都灌下去。

　　他从来没这样把嗓子弄废过，要不是这次想要哄卫昊扬高兴……

　　“你到底想怎么样？！”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卫昊扬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裴羽就站在靠着窗户的墙壁边上，没有开大灯，壁灯照出几束暖光，照不到的地方，全是幽幽的黑暗。

　　月光照在窗框上，在地板上打出网格状的光影，投射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无比清冷，还带着凉意的风吹拂过去，吹起窗帘轻轻拂动，空气安静，静到令人无法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昊扬开口，“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

　　“我们之间的主动权，一直在你手上，这份合同代表什么，其实你很清楚，正因为你清楚其中的意义，才为自己找各种借口，拖延着不告诉我，不是吗？”

　　裴羽脸色一变，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没说话。

　　“别说什么只是异地一年这样的傻话。”

　　很快，只要获得成功，名和利就会一起席卷而来，他会被唾手可得的利益淹没，有许多人在这个世界迷失自我。

　　裴羽始终保持着清醒，是因为他的内心毫无所求，是因为他还没有走上过金字塔的顶端，卫昊扬身在其中，深知这里有多少凶险，又有多少诱惑。

　　他相信裴羽，但很多事不是相信就够了的。

　　“随便你吧。”

　　卫昊扬收起笔记本，开门走了。

　　当大门关上，重归静谧的客厅里剩下一片死寂。

　　裴站在昏暗的角落里，把手里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

　　之后的几天，卫昊扬一直没有联系。

　　裴羽从卫小芙里能听见她提起卫昊扬，说大哥现在早出晚归，好像一回来事情就很多，忙得飞起。

　　因为太忙，所以不联系他？

　　还是因为他还在生气？

　　还是……

　　以后就这样，再也不联系——

　　没有过什么像样的恋爱，但好歹从栗栗那里听过她的失恋经历，不声不响地断联，时间久了，就默认以后都不会联系了。

　　裴羽心里窝火，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盯着合同看了半天，他下笔签了名字，然后寄了出去。

　　在自己后悔之前，他做了决定。

　　他开始收拾行李，这次不再是简单的旅行袋，而是一个大的行李箱。

　　工作签证也需要准备，找到靠谱的代理，准备材料，语言这一关完全没问题，其他的一件件按照要求去办理证明。

　　这栋租来的房子早就付了租金，要退也麻烦，还要和房东再去扯皮，他没有这个心情，索性就这样留着。

　　想好了，要是假期还能回来，到时候就还是住这儿。

　　有个家在等他的感觉，很好，让人知道有一个地方始终在那里，还能够回去。

　　而那个本来被他视作归途的人，这几天完全没有声息。

　　裴羽开始约自己过去的朋友吃饭，权当告别，尤其是陈佳琪，他排在第一位，第二位也许该算江淮一个。

　　没想到，他没来缠着他，竟然是去了配音的进修班练习，他还发来语音，完全的炫技。

　　然后裴羽告诉他，自己退圈了，江淮在那头足足发呆了五分钟没有任何反应，然后他又告诉他，自己要出国了。

　　这一次，江淮在电话里哭了。

　　他的反应那么直接，直接到不用花心思去猜，裴羽忍不住想，自己始终对江淮的感觉不坏，是不是就是羡慕他的坦诚。

　　可惜，卫昊扬不是这样的人。

　　他也不是。

　　要是他能坦白地告诉卫昊扬，自己早就计划好了，一年之后一定会回来，他想以后都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太骄傲了，说不出这样的话，也没办法断言未来，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他明明知道，卫昊扬最讨厌别人的隐瞒，对他来说越是重要的人，他就越是希望对方的心能对他完全敞开。

　　而他，本来是最喜欢隐藏自己内心的人。

　　昊阳集团大楼里，负责市场的沈野汇报完工作，还没走。

　　卫昊扬低气压已经好几天了，脸色一天比一天差，他坐在办公室里好像厉鬼要索命一样看着进来的人，这样下去谁还敢来汇报工作。

　　沈野摸了摸鼻子，“昊扬总，您倒是说句话呀，这方案还有什么不好的，尽管说。”

　　他手里有一个文件夹，里面贴满了便签，什么颜色的都有。

　　卫昊扬看了他一眼，满面阴霾，眼睛里还有血丝，“不用嚷嚷，我听得见。”

　　沈野诧异，他没见过卫昊扬这样，嘴上继续追问，“卫老板一声令下，我们就把别人的工作都做了，研究方案那么多天了，说起来，是要把裴羽签在星阳传媒下面吗？资源方面没问题，完全可以倾斜。”

　　总公司做好方案，直接发到旗下的传媒公司，星阳的老板是昊扬总的表弟，肯定不遗余力。

　　“不过，你真的舍得让裴羽进圈？”最后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刘秘书从外面拉开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卫昊扬把沈野的文件扔出去，“滚！”

　　刘秘书把沈野拉出来，卫昊扬心情不好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他还来这里挑衅碍眼，是工作不够饱和吗？

　　沈野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好像现在方案用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裴羽拒绝了，我还以为他们是有了默契，说好了呢。”

　　“你先收起来。”刘秘书往里面看了一眼，“不要多问。”

　　沈野本来就精明，似乎明白了什么，闭嘴不再说了，往里看看明显没什么精神的卫昊扬，叹了口气。

　　冒死探头进去，说了一句，“感情嘛就是你哄哄我，我哄哄你，哄一哄就好了。”他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卫昊扬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一点人类的感情，“沈野，你还想在公司干吗？”

　　这是来真的。

　　沈野一下子把嘴紧紧闭上，缩着脖子把门关上，刘秘书关照他把那份方案收起来，在那之前，他自己先看了一眼。

　　这方案不是一天两天能写好的，看来早就计划好久了，里面还有许多标注，都是便签贴上去的，全是卫昊扬的笔迹。

　　卫昊扬很早就在为裴羽谋划，他居然会为一个人这么用心。

　　刘秘书不敢问，也不多说，但心里猜测着，估计这回是真的吵架了。

　　偏偏这时候，卫昊扬的父母还要约饭局。

　　“今晚的晚餐安排不变，老爷子让我问你，裴羽去不去，再提醒你别忘了时间。”刘秘书翻出日程本，估摸着今晚这顿饭吃着不会太平。

　　“他不去。”卫昊扬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