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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赶她走(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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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柳玉瞻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房间内没有点蜡烛,屋子里黑蒙蒙的,叫人害怕。
她坐起来,打算点一盏油灯。
她找出一根灯心草作灯芯,将它搭在灯碗边缘,准备点燃灯丝的一端。
她用火镰点燃火绒,再用火绒去引燃灯丝。
“古代怎么连点个灯都如此麻烦,弄得我手都酸了。”
此时,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柳娘子,卢夫人唤你过去一趟。”
“啊?”
柳玉瞻吓得差点被火苗烧到自己的袖子。
“哦,知道啦!”
刘媪走后,柳玉瞻深呼一口气,准备着去见卢夫人。
前堂,柳玉瞻还未进门,便能听见卢夫人洪亮的声音,她没着急进去,而是在廊下静静地听着。
“到底是谁下的命令要将柳娘子的东西扔出去的?是我吗?”
卢夫人瞪着眼睛,盯着面前跪坐着的家奴,眼中满是怒气。
这事必须得摆到明面上来好好盘问一番,否则她岂不是吃了这个哑巴亏,收下了这恶人的名头。
家奴颤颤巍巍,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说!”
“夫人……小人小人的确是得了夫人的命令……”
“不是!不是!不是夫人的命令,是我记错了!”他忽然如大梦初醒一般改了口。
“那你倒是说,何人命令你将柳娘子的衣服扔出去的!”
“是……是小娘子吩咐的。”
家奴口中的小娘子,乃是卢夫人的小女儿,骆萱。
那家奴话音刚落,柳玉瞻就看到一个年岁如她一般大的女郎匆匆前来,她根本没注意到一旁的柳玉瞻,径直踏入前堂内。
“阿娘!”
骆萱用哀怨的声音唤着她的母亲:“阿娘怎可听信这家奴的一面之词,也该听女儿辩一辨!”
卢夫人一直很宠爱自己的这个小女儿,因为骆萱是她在泸州时候生的,那是她最艰辛的几年光阴,所以对这个小女儿也是格外疼爱,她的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在骆家的待遇与兄长骆珩一般无二。
见自己女儿来了,卢夫人的表情变得柔和了许多,上前拉住骆萱的手,安抚她道:“女儿放心,我何时独断专行过,你且说来与阿娘听听,阿娘自会为你做主。”
“一个月前,我奶娘说,府中有一别院,院内郁郁葱葱,几朵牡丹正含苞待放,我被她说的动了心,她便撺掇我搬去那个别院居住,我便欣然答应,便让她找人将那个院子拾掇出来,也不知怎的,我这话一层层传下去,就变了意味……”
卢夫人听女儿这么一说,便什么都明白了,当即便想叫骆萱的奶娘过来。
骆萱能明白母亲的意思,侧身道:“阿娘,奶娘我已经带来了,您尽管问便是。”
然后对身后的奶娘道:“你且把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再对我阿娘说一遍。”
这奶娘是跟着骆大人一家从泸州过来的,小门小户出身,他们一家准备回长安的时候,萱儿还小,她极度依赖这个奶娘,故而卢夫人便做主将这个奶娘也一并带回了长安,在骆府当一个粗使婆子,也不枉她细心照顾小娘子一场。
奶娘低着头,只好和盘托出:“夫人容禀,我的确对小娘子说过这些话,可我不知道那个院子已经有人住了,这才犯下了错,求夫人恕我。”
卢夫人厉声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可有人指使你?”
那奶娘犹豫了一下,确认道:“没有人指使我,我真的不知道那里已经有人住了,我说的话千真万确!”
此时房间内陷入了僵持,骆萱似乎想要对卢夫人说什么却又不好开口。
柳玉瞻从廊下入堂内,道:“夫人,玉瞻来迟,望夫人宽恕。”
卢夫人见柳玉瞻来了,刚刚还深邃的眉头突然舒展,装出一副与她熟悉的样子来:“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晚才来呀。”
“我在整理自己的物品,故而来迟了。”
“玉瞻呐,这件事我的确不知情,都是这些下人们不安分,做事毛毛躁躁的,我正在训他们呢,故而叫你来此。”
柳玉瞻竟没想到有一天卢夫人会对她殷切至此,简直令她受宠若惊。
卢夫人将刚刚事情的原委同柳玉瞻复述了一遍。
柳玉瞻便与她说:“夫人,劳您为我撑腰,玉瞻无以为报,至于这奶娘,她好歹是小娘子的奶娘,这么多年在骆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看就放她回老家吧,也算全了主仆情谊。”
卢夫人点点头:“念在你在骆府多年,我会给你一些钱帛,你拿着回泸州老家吧,我记得你郎君好吃懒做,女儿身体也不好。”
那奶娘听了这些话,一个劲地谢谢卢夫人,仿佛卢夫人是她的再生父母。
卢夫人下令责打那个会错意的家奴,吩咐阿奴,明日就将他发卖给人牙子,如此,也算清理门户。
一个家奴的清白,没人会在意。
奶娘与骆萱走后,卢夫人又拉着柳玉瞻说了好一会的话,其实柳玉瞻没怎么仔细听,她的思绪一直在游离。
对于卢夫人突然而来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柳玉瞻不敢因此就张狂,她始终记得自己永远是骆府的外人。
不过没关系,她总会在长安有自己的家的。
这件事可能真的跟卢夫人无关,柳玉瞻与她接触不多,但她觉得卢夫人应该是不屑如此卑劣的手段,至于将她叫过来,也是为了给她看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证实不是卢夫人所为,至于这幕后撺掇之人,那奶娘不说便算了,她也不想追究,小事一桩而已。
柳玉瞻应付了卢夫人好一会,才得以脱身,她顺着廊下走,前面有个后背就像一堵墙,夜晚的灯光微弱,她差点一头撞上去。
面前的“人墙”转过身来,说:“柳娘子是吧,可否借一步说话。”
柳玉瞻看清了,是卢夫人的小女儿,也是骆珩的胞妹,骆萱。
柳玉瞻答应了她,伴着她朝着自己的房间走。
骆萱开始与她聊天:“听说你救了我阿兄?”
“只是碰巧遇到了而已,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我早就听闻府上来了个打秋风的穷亲戚,没想到你还有如此胆识,之前总是听我姑母提起你,说你聪明又机灵,今日总算见过你了,她的话不全是夸大其词,还有……”
“柳娘子,谢谢你。”
柳玉瞻不解:“小娘子你谢我什么?”
骆萱一笑,道:“柳娘子可真会装模作样,你可别跟我说,刚刚的那些话都是你随便说的。所以……我想谢谢你,替我做了选择。”
“小娘子不必谢我,举手之劳罢了,骆府愿意收留我,是我该报答你们。”
骆萱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看的顺眼的人,便打开了话匣子,与她说了许多话:“那个奶娘,她从小就陪伴在我身边,她无微不至地照顾我,陪伴我,我一度视她为亲娘,那个时候发生了许多趣事,有一次她和我阿娘同时出现在我面前,我竟然开口叫了她娘,气的我阿娘差点就要把她赶走了,不过我阿娘这个人她就是说说而已,我对那个奶娘如此依赖,说明她对我如亲女儿那般,可是这份感情,不知何时竟变了味道……”
“柳娘子……”
“你叫我玉瞻就好啦,我可以叫你萱儿吧。”
柳玉瞻见骆萱与她说了这么多话,觉得骆萱应该是不讨厌她才对,故而借机与她拉进关系。
她可是骆珩的亲妹妹,如果你能跟她搞好关系,她在骆府会更加安生。
骆萱转头瞧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玉瞻,你知道这世间最可怕的事是什么吗,就是一个一直以来对你很好跟你很亲的人,某一天,你突然发现这个人竟然是一个坏人,一边是感情,一边是道义,两股力量不断在撕扯着你,我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
骆萱突然蹲下来,双手抱头,看起来十分痛苦。
柳玉瞻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蹲坐在他的一旁,伸出手轻抚她的肩膀。
“这些年,奶娘的月钱已经是骆府的较高标准了,可是她贪得无厌,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捞油水,若她只是贪婪便罢了,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卷进我阿娘与三叔母之间的争斗来,我恨她……”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随我们来了长安之后,人终究会变得贪婪,没人会不同。”
“我刚刚一直在犹豫,不知该如何惩罚她,我总是这样,犹犹豫豫,玉瞻,我真佩服你的果断,谢谢你看出了我的犹豫,替我做了这个决定。”
“这……”柳玉瞻被她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有很果断,我与那个奶娘之间又没什么感情,如果我是你,可能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决定。”
骆萱重新站起来,重新振作:“玉瞻你别怪我奶娘,她也是一时糊涂,她只是被三叔母利用了,她与你无冤无仇,不是针对你。”
“你放心,我都明白的,反正奶娘也要离开骆府了,我怪不怪她爷爷已经不重要了,一个生命中的过客而已,不会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