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荔枝园（种田）》红尘孤鹤

32、赶她走（2）

　　卢夫人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她道：“我何时赶那个丫头出去了，她不是在府上好好的吗？”

　　卢夫人觉得儿子是不信她，痛心疾首道：“珩儿，你这一问，我都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我实在不知此事啊，难道在你的心里，阿娘就是如此恶毒的女人吗？”

　　“可若无阿娘的吩咐，家奴们为何会将她的东西全部扔出来？”
　　“这……我何时吩咐人将她的东西扔出来了，这件事，我完全不知啊。”

　　“那阿娘……”骆珩的双目重新燃烧出希望，他还愿意相信自己的母亲。
　　“……是我错怪阿娘了。”

　　卢夫人松了口气。
　　“阿娘，你可知我昨晚去了何处？”
　　卢夫人摇摇头。

　　“我昨夜去了安行桥，您还记得吗，我儿时，每逢上元节，你们都会带我去那里玩耍，阿娘您年少时总对阿耶说你喜欢那座桥，因为你的娘家就在附近，你的少女时期总是去那几条街玩耍，可后来，我出生了，妹妹也出生了，您逐渐忙碌起来，也没了自己的时间，便很少再去安行桥了。”

　　“我昨日替母亲看了一眼，那安行桥如往日一般，只是我的心境不似那般美好了……阿娘，我从桥上掉了下去。”

　　卢夫人大惊，关切道：“可是你还介意你父亲训你？珩儿啊，你切莫寻短见，我知道你委屈，可是没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你有什么委屈可以与阿娘说！”

　　“阿娘，您放心，我没有想跳，是后面有人撞我，我才掉下去的，不过幸而有柳娘子相助，才得以无虞。”

　　“那就好，那就好！”

　　卢夫人怎会听不出骆珩的话外之意呢，先是问她为何将柳玉瞻那个丫头赶出去，然后又告知她是柳娘子将他救出来的，骆珩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分明是在为那个丫头邀功。

　　“阿娘，柳娘子慷慨救我，咱们骆家，若是将她拒之门外，恐会被左邻右舍非议。她一个小娘子，孤身来到长安，不容易。请您看在救过我一命的份上，给她一个遮风挡雨三餐温饱的住所吧。”

　　卢夫人面色如常，道：“这是自然！你这孩子从小就心善，你很少求我什么，如今你都开口了，我岂有将她拒之门外的道理。”

　　她好歹是骆府的当家主母，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珩儿，我的确不知她的东西为何会被扔出骆府，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救了你一命，那我便会拿她当恩人一般对待，阿奴。”

　　“奴婢在。”
　　“将柳娘子从偏门迎进来，她依旧可以暂居府上。”

　　“……是，我这就将她唤进来。”

　　……

　　门外的刘二完成了任务，也没再管柳玉瞻，自顾自去骆欣那里领了奖赏。
　　骆欣问道：“柳娘子现下可回府上歇息了？”

　　刘二开始支支吾吾。
　　骆欣发现了他的异样，道：“你有何话，但说无妨。”

　　“柳娘子好像被夫人给赶出去了，现在……正在门外收拾东西呢。”

　　“门外？”
　　“对，是门外。”
　　“好，我知道了。”

　　刘二最后谄媚道：“五娘子，以后有什么需要小人的地方，记得叫我，我一定为您效劳。”

　　骆欣点头回应他。
　　刘二走后，骆欣依旧坐于案几旁，没有任何动作。

　　身边的婢女问：“娘子，您为何不去帮柳娘子，夫人都跟您商量一声，竟就这般将柳娘子赶出去，柳娘子实在可怜……”

　　“你觉得，真是我二嫂赶她出去的吗？”
　　婢女眨眨眼：“难道不是？如今的骆府后宅，还有谁的话能大过卢夫人的呢。”

　　“我觉得此事与我二嫂无关，依我二嫂的性子，她若讨厌玉瞻，便会当她不存在，眼不见则心不烦，她可能都忘了玉瞻这号人了，又如何能突发奇想，随便丢她的东西泄愤呢。”

　　“还就这么直接扔于骆府门前，难不成让四邻看笑话么，我二嫂虽不善心计，但也不至于如此蠢笨。”

　　“那您要不要插手这件事啊？”
　　“先等等。”
　　“您……不管柳娘子了？”

　　骆欣抬眼，放下了手中的书：“并非我心狠，我与这丫头却有些真交情在，只是如今这情形，我还是先不动的好，那丫头无处可去，可能会在门口待一阵子，暂时是不会离开的，先静观其变吧。”

　　柳玉瞻还真如骆欣所说的那般在骆府门前等了一会。

　　不过这次她的耐心差了许多，见迟迟没有人来，便知骆府是真的要赶她走，她收拾好包袱，抹了把眼泪，正要离开骆府。

　　没想到，从右方来了个骆府家奴，快步走到她身边，对她说：“委屈柳娘子了，您随我来吧。”

　　柳玉瞻愣着。

　　这几个月来，她经历了太多的沧海桑田，曾经多少次她觉得自己真的完了，即将如蝼蚁一般流落街头，又每次都柳暗花明，生出新的希望来，这次也一样。

　　家奴见她整个人呆住，以为她是心中有气，又解释道：“刚刚的事，纯属误会，我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可能是那个家奴会错意了，我回头一定说他！”

　　柳玉瞻才不信什么会错意了，这只是对方的托词而已，而她到底没被赶出府，阿奴既然给了她台阶，那她便下。

　　“没事没事！您什么都不用说，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自己都如履薄冰，可不能再得罪人了，这些小人物可都是不好惹的。

　　柳玉瞻平安回了自己的房间，跳到床上，开始呼呼大睡。

　　这几天她可累极了，一边赶路，还要跳水救人，实在疲累，还差点露宿街头，这都是什么提心吊胆的日子啊。

　　……

　　今天的事，卢夫人越想越不对劲。
　　当她听到骆珩质问她为何要将柳玉瞻赶出去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

　　她朝着自己的贴身婆子刘媪发泄着：“真是反了！如今这骆府上下，竟然有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我是想赶走那丫头，不过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我都快不记得骆府有这个人了，现在怎么样，我倒是成了恶人了！”

　　“夫人放宽心，这不过是件小事而已，那丫头如何影响夫人在府中的地位。”
　　“她不会影响我在府中的地位，但可能会影响我在珩儿心目中的地位啊！”

　　卢夫人越想越委屈：“你都没瞧见今天珩儿看我的那个眼神，他分明是觉得我小肚鸡肠，连一个丫头都容不下，我简直冤死了我！”

　　“夫人稍安勿躁，若真是府中的奴隶犯错，那我大可明日去寻人牙子来，发卖了便是，怕就怕……根本不是什么家奴犯错，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你这是何意？”
　　刘媪答：“有的人过的太舒坦了，就总是想闹一闹，明里暗里到处给人使绊子。”

　　“你的意思是，那个丫头故意卖惨算计我？”
　　刘媪叹了口气，摇摇头。

　　她从儿时起就跟着卢夫人了，她眼睁睁看着她从卢氏女变为骆家妇，可这脑子是一点没变聪明，光长岁数了。

　　范阳卢氏乃五姓七望之家，卢夫人虽是旁支，可也养了些世家大族的姑娘身上的娇纵，算不上多精明的人物。

　　且自唐初开始，科举制度盛行，皇室打压世家，范阳卢氏的名声上也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但总归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初骆歆能娶到卢氏，也不算辱没。

　　刘媪答：“我跟夫人一样，不喜那个丫头，她从头到脚都是一番穷乡僻壤的做派，讨厌得狠，不过这次的事似乎还真赖不到她的头上，她这才刚回长安，哪来的时间部署计策呢？难道是她在离开骆府时，就已经算好了夫人您会发现她不在府上，然后将她赶出去吗？”

　　刘媪的话，卢氏都能听得进去。

　　“这事分明是三夫人陈氏搞的鬼，她就是想借刀杀人，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夫人您容不下那丫头，这才将人赶出去的，为了败坏您的名声。”

　　“可那丫头与骆府上下的许多人已经熟络了，仅仅只是将她的东西丢出去，未必会真的赶走她，老夫人之前对那丫头印象不错，还有小姑从旁煽风点火，到时候一追究是谁将她赶出去的，这矛头就会落到夫人你的头上啊！”

　　“真是好大一盘棋啊！”

　　卢夫人恨陈氏恨得牙痒痒，她平日里根本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没想到她竟如此不安分。

　　刘媪接着与她分析：“到时候那丫头很可能会恨上您，如果陈氏再拉拢她一起对付您，那可就不妙了。”

　　“可……陈氏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老夫人即将步入花甲之年，且她身体一直不好，若是突然撒手人寰了，那她是要从这个家搬出去的。”

　　“你的意思是，她不甘心做不成当家主母，为了多分家产，才针对我，为的就是让老夫人以为我是个不堪托付的儿媳？”

　　卢夫人左想右想，她越想越不安，即刻对刘媪说：“你去，将小姑唤来同我一叙！”
　　“是夫人，我即刻就去。您到时候记得温声细语一些，要以退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