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骰子（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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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地下。
昏暗的人造光源系统敷衍地维持荒星灰调的昼，几乎让人分不清昼夜之间的差距。
这当然也拦不住这座三层建筑里的纸醉金迷。
暮伽舍站在二楼的镀金雕花扶栏边向下眺望。
整座建筑的设计布局在那双不可思议的虫瞳下一览无余，连特意藏匿起来的暗室都被一一洞察出来！
居高临下的角度让底下开始热闹起来的各个娱乐区域，所有玩家和荷官的表情都分毫必现…
哈！暮伽舍饶有兴致地想：不愧是教育普及程度低到可怜的虫族…
…真是质朴无华的出千手法。
站在他身侧一步的西利瓦只能看见，红发少年眨眨眼，似乎被这座俱乐部的诸多花样儿吸引到，探头探脑地越过扶栏向下看。
“…”黑发雌虫皱眉。
他就不该被这只小崽子一句“讨厌烟味”的求饶迷了眼带他上楼。
占观众里绝大部分的联邦雌虫们开始被直播间里熟悉的元素吸引起兴趣了！在为数不多的雄虫们一脸蒙圈的问句下，热血上头地开始凑热闹解释起来。
骰宝，牌九，老虎机…可以说暮伽舍曾经知道的这里全都有！红发少年的眼眸不由暗了一下。
突然，脑内一种被“戳”了一下的感觉传来。
是脑内平时不出声的龙傲天成神系统，眼见着直播间观众们情绪越来越高，弱弱地戳了戳它家宿主。
哈士奇：［宿主…］
暮伽舍：［？］
狗子小声问：［宿主，你以前玩过这些东西吗？］…需不需要统儿我借能量点买赌王技能啊？
察觉到有人向这边靠近的暮伽舍一心二用地回答爱操心的狗子：［知道我死前几岁吗？］
他毫不避讳地使用了“死”这个词汇。
哈士奇想起了对它来说不久之前的记忆里，那个冰火割裂的青年…
［呃…二十几？］狗子心虚jpg.
在身后带着讥讽意味的笑声传来后，才悠悠跟西利瓦一起转身的暮伽舍不在意地回复道：［二十五。］
［楼下那些，我都玩过。］带着笑意的清透嗓音在心底响起！
赤红的昳丽少年毫无畏惧地直视来者含藏恶意的眼。身侧抱枪的西利瓦轻啐一口，手不自觉地摩挲起扳机来。
果然，他就不该把这只雌虫崽子带上来。听着来者阴阳怪气不伦不类的“礼貌用语”，默不吭声的西利瓦手痒的想。
烦人玩意儿！真想一枪崩了他！
二楼区的主管虫科尔文是个像麻杆一样的高瘦雌虫，这可能跟他的种族“竹节虫”有关。一身竖条纹黑西装让他看起来十分笔挺，可惜干瘦的身材实在让人无法欣赏得来。
此时的他正靠着让自己爬上二楼主管位置的口才，阴阳怪气地打探这个本应该守在楼下，陪着一楼贫穷混混们玩耍的，四肢发达的怪胎上来他的地盘的目的。
…可惜不懂眼色的粗鄙雌虫根本不接哉，最后越说越憋气的科尔文只好直接发问：“…不知西利瓦队长怎么就心血来潮上了我这里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西利瓦终于肯吱声搭理他一下了，嘴一咧：“找乐子。”凶恶的下三白眼打量着科尔文以及他身后的保镖虫，被盯上的虫差点想倒退数步直接躲开。
被“老大哥”很讲义气地挡住的红发少年这时探出了头，督了一眼来者不善的二楼主管，意味不明的勾唇：“大哥是陪我的。”声音无辜。
“…啧！”这是一时之间，没按住身后虫的头的西利瓦。
“！”科尔文惊疑不定地看着陌生的昳丽少年。
那个怪胎什么时候认识亲近过外来人嘛？！但是…眼睛狭长的雌虫反应迅速地眯起眼，伪装爽快地笑：“好说好说！找乐子还不简单！这边可遍地都是乐子！”
…乐子？他今天不扒下他西利瓦一层带血的皮，他就枉费往日经营！
被西利瓦油盐不进地下过几次面子的科尔文阴恻恻地盘算着！
刻意削弱自己存在感的暮伽舍全程兴致勃勃地跟在这个性格常见的主管虫身后，跟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声的系统唠嗑：［二楼倒是不太一样。］
设计有点意思。
跟广阔混乱、气味混杂的一楼相比，二楼更接近常规意义上的“雅间”。
相互之间有半透明磨砂玻璃围成迷宫似层层环绕的墙，配合纤尘不染的黑金大理石纹地板，第一次进入这里的人大概压根分不清具体的通路。
“你玩过吗？”身边走着的西利瓦突然小声问暮伽舍。
“…”看着白白净净顺风顺水没受过一点儿挫折的少爷转头看他。
嗤！破烂荒星上怎么可能有什么少爷！目露麻木讽刺的黑发雌虫看上去更加阴沉凶戾了！
但红发少年却不怕他，眨巴眼睛，同样小小声地：“你觉得我会输？”
真有自信。西利瓦压低眉目督他一眼，性感肉感的唇刺人地勾起来。
各间的圆木赌桌蒙上墨绿色的细绒桌布，雕花的黑漆宽椅围在桌旁，奢华内敛的都不像荒星狂野混乱的风格了。
暮伽舍从容不迫地落座在赤红绒缎面椅上，佩戴一枚朴素银戒的右手自若地摩挲过扶手上镌刻的黑漆蔷薇，左手支起下巴，放松地垂眸。
他殷红如落日熔金的赤发几乎和身后华贵的红绒缎融为一体，此时没有人能够质疑这个本该生长于混乱区域的小子不够格坐上这把属于贵客的交椅。
［宿主，这边的牌局你会玩吗？］狗子的心已经放下一半了，它家这位靠谱的宿主基本没有啥事需要它帮忙的，不愧是大佬选择的人啊！
［…］但出乎意料的，它家宿主突然沉默。
［宿主？］
［了解过一些…］暮伽舍看着二楼主管虫摸出扑克，说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玩法方式——
“‘Blackjack（黑杰克）’。”
科尔文笑得不怀好意：“在下新学的玩法，据说是从帝国中心上等星球流行并传过来的…”
“由在下来做庄，各位没意见吧？”
另一边坐着的西利瓦没理他虚伪的问题，眼不见为净地闭眼。
“哦，对了。”科尔文拍拍手，一个服务员上前：“筹码呢？难得我们的西利瓦队长除了工作和擦枪外找别的乐子，当然要好好招待他…还有这位队友的好朋友。”
西利瓦睁眼拔出大腿绑的另一支枪，随手扔在一旁服务生的托盘上，“黑市最新款的PRT-12镭射枪，4%损耗度的无限能量槽，50万星元。”服务生为他恭敬地呈上五枚金玫瑰筹码。
一身黑西装的科尔文像模像样地摘下两边袖扣，放在托盘上：“星萤石，60万。”
服务生向这边靠近，左手支头的暮伽舍轻笑着摩挲右手食指上的素银戒，拇指轻敲，将凭空出现在手心的黑盒子递出去。
在场所有虫脸色变了变，服务生匆忙接过黑盒子，打开看一眼，瞳孔骤缩成虫瞳，抖着声音：“…绝、绝迹的恒银砂，重2.5g，价约…500万。”
【恒银砂？小殿下宫殿里用来砌墙的那个？用于机甲升级的特殊矿产？】
【他竟然有空间戒指！什么时候区区一个荒星上都能存在这种可遇不可求的金贵物品了！（惊呆）】
【啊不是？他难道都不怕被抢劫吗？！】
丝毫不怕被打劫的暮·黑吃黑专业户·伽·钓鱼佬·舍把玩自己的一缕长发，览尽在场虫的表情，但笑不语…
五十朵金玫瑰筹码在墨绿圆桌上摞成一座小山，红发少年饶有兴致地捻起一枚，上下抛着华金的圆币，接着傲慢地靠坐在椅背上，等待庄家宣读游戏规则。
在场所有虫余光萦绕在这个身份成谜的少年身上，和弹幕一样猜测少年已经胜券在握了！
实则——
［啊啊啊！没开玩笑？宿主你真没玩过‘21点’啊？！］叫的像杀猪！
［嗯哼。］淡定。
龙傲天系统在宿主精神域里焦急地转来转去，完了完了完了！这下怎么办啊？！
［宿主，别担心能量点了，咱们赶快去找大佬借点买系统商城的赌王技能吧！］
哈士奇疯狂挥舞爪子翻找商品列表，找到了！
［最便宜的是时限一小时的赌王投影附体，只需要300万能量点就够了！］…千万不要翻车啊！
［急什么？］暮伽舍唇角上挑，凌冽的鎏金瞳却锋利精准地刺向不自觉向他看过来的科尔文，让高瘦雌虫惊疑不定地垂下头。
［我没玩过又不代表赢不了…］暮伽舍轻敲手上的空间银戒，在心中笑：［…更不代表‘他’没玩过啊。］
嘎？狗子懵逼。
“21点”的玩法，是使用去除大小王的牌，使自己手中的牌的点数之和不超过21点且尽量大。
数字牌即代表本身的数，J、Q、K代表10，A算为1或11，当A算作11时总数大于21，则A此时算为1。
暮伽舍一上一下地抛着金花筹码，开始在心底持续地，连绵不断地，用灵魂链接疯狂call对面的祖宗！
［…］
某个被夺命连环call的“大冤种”：磨牙jpg.
你能想象到有人突然近在耳边“咚咚咚”地敲锣打鼓吗？
坐在白水晶花园里，正心血来潮写生的小画家珀修斯，默然丢掉手中被从中掐断的画笔，不知是为了画歪的那一笔还是为了某个远在天边的傻逼半身而皱眉。
［你又发什么神经？］小王子平静无波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冻人的像西伯利亚冬季的刺骨寒风，能把人骨头都冻成冰棍！
［Honey，］暮伽舍一声甜腻腻的简直像掺了一百罐琥珀蜂蜜，婉转的让陪酒牛郎都甘拜下风，［我来找你做数学题啦！］
可不是数学嘛！21世纪里跟“21点”的名气一样传播广泛的，就是它的算牌技巧！
选择这个游戏的提出者是否知道这个小技巧呢？
该是不知道的吧…
显然珀修斯也清楚虫族让人无语的教育文化水平，被毁了一幅画的小王子不自觉幼稚地冷笑一声：［半斤八两的水平…你直接去拼运气好了！］
暮伽舍一眼看穿半身冷笑下的抱怨撒娇，好笑地将一枚筹码递进烙印金绿玫瑰纹的压码位上，歪头：［Honey，珀西…］
［你忍心看我输给别人吗？］
…哼。
被呛声回去的珀修斯眉梢反而松了些许，换了一根画笔。
［除了我你还想输给谁？］
好吧！暮伽舍知道自己赢定了！
他在心里愉悦而傲慢地笑：［…除了你我谁也不会输！］
“BlackJake（黑杰克）”又名“21点”，是赌场里极其罕见的、由玩家取得概率优势的游戏。
站着的科尔文作为庄家快速利落地将52张牌洗好，给自己发了两张牌，一张朝上（明牌）一张朝下（暗牌），复又给两位闲家各发两张明牌。
A的存在十分弹性并不重要，所有牌里16张10点牌的存在却至关重要。
这意味着11以内的点数要牌是安全的，12～16点开始出现爆牌风险。
暮伽舍是红桃2和方块8，总数9安全；西利瓦黑桃5跟红桃Q，总数15处于风险数字。
明牌为方块5的科尔文眯着小眼睛问道：“诸位，要牌吗？”
“要牌。”暮伽舍无所谓。
“停牌。”西利瓦环胸，完全辜负自己那副凶戾相貌的冷静。
一张牌滑过墨绿桌布来到红发少年面前…黑桃9，总计19点。
科尔文翻开暗牌，一枚红桃A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庄家16点——不超过16点的话庄家就必须继续要牌，大于等于17点必须停牌，庄家的爆牌概率更高。
但科尔文依然眯着小眼不慌不忙，又发给自己一张牌，梅花5！
21点！
“诸位，看来第一局是在下赢了！”科尔文得意洋洋道。
静观其变地暮伽舍依然支着下巴笑，目视出千取胜者…
［嗤…］远在天边的小王子蘸取殷红的颜料在画布上落笔，将之前那抹猝不及防的败笔抹消，雪白的画布上因而盛开了一朵红玫瑰。
［这种水平也值得我出手？］
21点是贯通过去与未来的概率游戏。
只有这52张牌被派发完成，这场游戏才会结束庄家换人，一轮游戏的结果将影响下一轮与下下轮游戏，因为使用的是同一副牌。
而恰巧的，结合庄家的要牌规则，使算牌法有了基底——剩余高点牌越多，闲家胜率就越大。
根据这一点将所有牌分成三派高低点：
“2、3、4、5、6”为+1牌；
“7、8、9”为0牌；
“10、K、Q、J、A”为-1牌。
依次相加相减，得出高低点数，再除以剩余牌数后乘100，得到高低索引值，索引值越高，牌局对闲家越有利。
——这就是完全计点法。
像科尔文这样靠出千技巧开局抛出数个低点牌，生生给自己对手的胜利天平上无敌压码的，纯属没脑子的半瓶水乱晃！
除非遇上绝世倒霉蛋，否则有人稍微动动脑子或者手脚，就能坑得他满地找牙。
“绝世倒霉蛋”本人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第二轮开场一K二A，点数尴尬12点。西利瓦两个10点牌，对面又来出千手法，20点…优势全崩。
这把珀修斯也给干沉默了：［…你水逆？］
这种逆天的牌局已经不是出千手法能解释的了…该说不愧是开局把自己搞到荒星上的人吗？
点数相同的另外两虫表情各不相同，科尔文又开始得意微笑了：“看来在下又要赢了…”
“西利瓦队长，别忘了我们赌场的规矩，同点数下庄家获胜。”
嗯？
珀修斯终于放下托起颜料盘和画笔的手，审视眯眼。
身前从写实自然派一路挥洒成浪漫主义的红白玫瑰花海霸道地占领雪白画布，一直蔓延到天边尽头。
在场虫和大部分弹幕都没有什么反应，表明这几乎是赌局里的普遍规则了。
平局庄家赢？正常的21点游戏可不是这么算的。
如果说算牌法能帮助玩家获得额外的3%胜率，那么光平局庄家赢这一条规则就将给庄家带来9%的高出胜率！
游戏开始不公平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骰子（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