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AS YOU LIKE I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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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完了，应行的路我已经行尽了，当守的道我守住了。
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就是按着公义审判的主到了那日要赐给我的；不但赐给我，也赐给凡爱慕他显现的人。
01
尖叫声，哭泣声，连同各异的凄厉呼喊混为了一团。
“周明瑞！！”
他艰难的睁开眼。
02
克莱恩等关门声响起后，才慢慢睁开眼。
悬挂白炽灯的天花板，两侧的盐水，规律作响的仪器。窗外洒入进柔和平静的洁白月光。
……我回来了？
他有些迟疑的做出推测。沉睡期间跟天尊的斗争中，他反反复复进入天尊操刀的多要素混合梦境，看到面前的场景他第一反应其实是“又来了”。可如果真的是梦，这一切却没随着他意识的清醒而发生变化。
没有欣喜若狂，没有悲伤惆怅，只是内心有一点点复杂，类似于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从未尝过的糖。
克莱恩习惯性想要用愚弄的权柄来抹除疼痛，紧跟着又发现自己的权柄竟仍部分有所保留。
看样子不是简单地回来。克莱恩又确认了一遍，心里暗叹，渐渐开始发散思绪。
他习惯于让自己的精神放空，除非是跟外神大战，平日里他根本就不会去过多的认真思考些什么，因为他早已不需要再努力集中思考，认真规划才能让他满足于自身需要了，他已经没什么满足的情绪还停留在头脑里。
末日到来的比他们预料的还要更快，众神竭力对抗着外神的入侵。
结果自然是外神被击退，地球得以拯救。不过他们付出的代价相当惨烈，莉莉丝、列奥德罗、奥塞库斯接连陨落，赫拉伯根以沉眠为代价保住了阿曼尼西斯，阿蒙千钧一发之际窃取了亚当身上的污染，蒸汽与机械之神给罗赛尔挡下了致命一击。被逼入绝境的他自己更是在最后拉着欲望母树同归于尽。
意识毫不意外的飞快消散，他瞥见黄涛和阿曼尼西斯正张大了嘴巴，焦急地呼喊着他的名字，视线越过星界扫过人间时，塔罗会的成员正在到处奔走保护地球内部，克莱恩·莫雷蒂的家人，无数愚者教会的普通人正虔诚的双手合十赞美他，颂念他的名。
这种结局也没什么不好，该做的他都做了，自己也都一直努力奋斗过了。
愚者完成了祂的使命，克莱恩·莫雷蒂回归最初的死亡，周明瑞也许可以回家。
他为“愚者克莱恩·莫雷蒂”的陨落平静的画上终止符，至于满意与否，遗憾与否，他也早已不怎么能感受到这种情绪了。
既然已经回来，那么接下来思考自己的现状如何。
……可以的话，他不是很想太动脑去思考。
03
记忆里的周明瑞是因为救一个小姑娘躺进的医院。
他所在的工作组刚刚完成一个项目，为了庆祝终于解放，他们约好在公司楼下附近吃一顿，一群人吃饱喝好后准备各回各家，在门口道别时，周明瑞随便往旁边一瞥，注意到距离他们仅十来米的墙壁上方悬挂的广告牌摇摇晃晃，将目光停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小女孩落在正在对话的俩大人身后，慢悠悠走路的她眼见即将路过那个长度高达数米的广告牌。风刮得更大了，广告牌也摇晃的愈发厉害，锈烂了的下方支架嘎吱作响，连周明瑞其他几个伙伴也都不自觉转向那头看去。
小女孩走路动作掌握的还不太熟练，她有些朝旁侧移动，反而没向前迈出多少距离。紧随其后的某个瞬间，固定广告牌的支架突然断裂，本就朝外摇晃，这下没了支撑的东西，连片的广告牌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伏地倒下。
周明瑞想都没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朝那个女孩冲刺，一把推开小孩，自己则是伴随着“嘭”得一声，被后一秒赶到的广告牌结结实实的砸中了全身。
克莱恩结束距离最近的一段记忆回放后沉默了几秒，又微微皱起了眉。作为周明瑞时，他那平凡的人生里根本没有这么英勇的事迹，这也即是说周明瑞跟这个周明瑞的时间点不在同一处。
那这具身体里的周明瑞人呢？
04
克莱恩躺着用半吊子的权柄去找这个壳真正主人的线索无果。此日清晨病房的门被换班的小护士推开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眼下即将要面对普通人类。
他习惯将人和人进行区分，有非凡能力自保的可以放松些，没有非凡能力的就老实看惯，多加照顾。
跟呆滞在原地的小护士对上了视线，克莱恩飞速确认自己没有随手丢去一发盲目痴愚，才主动扬起一个简单的友善微笑。
“周先生醒了！！”小护士喊叫着奔去了医生办公室。
很快，躺床上的他就被数位脸上写满了震惊的医生护士围了一圈，在众人的注视下做了简单的身体检查和口头询问，成功得以摘下氧气罩，此刻正靠着床垫坐起上身输液中。
“奇迹啊……”他的负责医生感慨道，见周明瑞平静的偏头看他，他便给出这句感慨的解释，“你之前被砸伤了大脑，进入了类似于你们看的电视剧里那种的植物人状态中……具体复杂的那些原理我就不说了，你就这么理解吧，有些类似，总之你昏迷持续了足足四个月。”
四个月。
“我父母呢？”
负责他的那个活力小护士立刻接话：“你当晚送医院来抢救后，你的同事就通知了他们，昨天晚上要是你醒的早一点说不定还能碰到呢。”
另一个护士接话道：“两老本来是每天都轮流照顾你的，但前段日子你母亲有些着凉感冒了，我们就劝了你父母晚上别在这里熬着，让他们都回去休息了，晚上值班护士就多照看一下你。”
难怪昨天晚上查房频率不低。克莱恩听到门外放轻的脚步声，数次装作自己仍在睡眠状态中。
“按照惯例，你父母很快就要来了，那我们也不打扰你们了。”医生笑着看了看时间，“你昏迷时受的伤自行恢复得差不多了，肌肉无力算是正常现象，你自己多试着走走，运动运动，一两周左右就没事了。你目前的问题是你所说的，记忆有些消退是吧，我先去给你开体检单，然后排个专家会诊，看看你大脑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谢谢，麻烦你了。”周明瑞微笑。
“不谢不谢。总之你能醒来这件事就很好，医生总是乐意看到患者康复的嘛，你自己也别心理压力太大。”
医生招呼着其他人一齐出去，留给他们一家会面后交流的空间。
父母。
克莱恩开始回忆起自己记忆里双亲的模糊的容貌。
记不清了。甚至连体型都记不清了。
回来一天不到，就有一堆事急不可耐地赶到他面前，让他直面难得的忙碌。更要紧的是，自己现在并不算周明瑞……起码不是这个身体的周明瑞。跟天尊斗争了十余年，他的意识早就不是单纯的克莱恩·莫雷蒂和周明瑞的混合体，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现在算什么。这样的他会被父母拆穿吗，如果被拆穿了他要怎么说。
克莱恩茫然了一下，只好老老实实在心里罗列计划步骤，如何应付周明瑞的父母，如何避免被看出来破绽，如何找回周明瑞。首先从相貌思考，不能认错父母。母亲可能是有些发福的，父亲相较而言会瘦一些，发福的话，可能母亲的嗓门会大一些，在家里处于主导地位，牢牢把握经济大权，下午喜欢跟邻居一起喝下午茶，吃小蛋糕。父亲则是默不作声，发生什么事都会在一旁看着，每天固定时间看报喝茶……他这么猜。
“明瑞！”
激动中夹杂着哭腔，音调稍稍带上些乡音特色。病房突然被人打开，熟悉而又陌生的呼唤打断了克莱恩的思考。克莱恩只得转过头去，压下心里稍起波澜的少见的忐忑情绪，他也稍微调动起权柄，一旦暴露，就丢一发愚弄过去。
……脸庞消瘦，略微佝偻，鬓发染上白霜。父母两人的模样和他假想的身形完全不一样。
两老快步走到了克莱恩面前，他的母亲更是直接把自己手上拎着的袋子往旁侧的椅子上不管不顾的一甩，弓着身子大力抱住自己的儿子，双手紧紧地揪着他背部的衣裳，脑袋紧贴肩颈，嘴里发出毫不压抑的阵阵哭声和反复重复的模糊话语。
“你终于醒了……我的儿子啊……”
克莱恩愣了下神，后知后觉的回抱住母亲，拍母亲的背安抚对方，他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向父亲，父亲却别过脸，抿着唇，摘掉眼镜，用袖子抹了抹自己的眼泪，肩膀有些在抖。克莱恩视线来回在父母二人身上徘徊。他难得的感到无措——面对欲望母树他也没这种反应。他现在压根就不会哭，也不想哭，他只是觉得有点心头发酸，有些难过。
仅是这样也算是他人性中最为强烈的反映了。
他垂眸看到母亲的发旋，不少发根已经变白，克莱恩深深吐了口气，慢慢闭上眼，模仿母亲的动作垂下了头，有些迟疑的，试探一般的去贴近母亲的肩颈轻轻磨蹭，像只新生的，全靠直觉活动的动物。母亲感受到他的动作后更加用力的抱紧了自己的孩子，嘴里话也不说了，她仍然在哭，像是要宣泄这几个月来的悲伤和如今的喜悦。
05
父母收敛起了各自的情绪，开始交流。母亲不舍得离开自己那“失而复得”的儿子，坐在床边紧握着克莱恩另一只没挂盐水的手，一边指使起父亲去将袋子里准备好的衣服毛巾和吃的拿出来。
“我现在才醒，还不能吃这些。”克莱恩弯弯唇角，愚弄一下身体并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医生那边会禁止下来，想要当一个正常人类，只能遵循躺床太久的只配吃流食的规则，他脑子里还残余些两个时间段里都通用的常识。
正从袋子里掏东西的父亲一愣：“……那，那你看我们吃？”
克莱恩微笑点头：“这本来就是您两位准备的午餐，不要因为我给饿着。这段日子一直照顾我，辛苦了，谢谢。”他竟一时习惯地用上了公式化的话语。
“说的什么话，还跟你爸妈客气？照顾自家的宝贝儿子叫什么辛苦？”母亲没好气的瞪他们父子俩，“还有你，你又说什么话呢，让儿子看着咱吃？今天派你去买菜炖汤炖粥给儿子好好补补！”
“行，我去问问医生有什么忌口的大补的，你待会儿就在医院照看明瑞啊。”父亲爽快应下，他跟自己妻子经常交替做饭，厨艺也很不错，“对了，明瑞，你要什么爸爸给你带什么东西吗？你有什么想要的？你的手机我一会儿回家给你带过来，要书电脑那些吗？或者你爸爸去超市给你买些啥。”
克莱恩微笑：“重要的是您方便带。”
他飞快的思考起手机跟电脑的差别和功能，但他半天没想清楚，索性将问题丢给父亲，暂时回避自己现在严重缺乏现代生活的常识的问题。
父亲熟练地接了温水，打湿毛巾，给克莱恩擦了擦身体，母亲给他换了一套衣服，克莱恩也得以看清自己身体状况，从头到脚或大或小都有些擦伤，有的小伤口已经恢复了新皮，而大的伤口仍旧被绷带包裹着，只是没夸张到鼓起来的程度。
“别怕，没事的，医生跟我们说了你恢复得很不错。”母亲见到克莱恩视线停留在腿上的伤口处，立刻出言安慰，“也不怎么会留疤。”
“……那我可真是幸运。”克莱恩笑了笑。
06
一天下来能检查的都检查了一通，接受专家会诊后，周明瑞父母得到自己儿子因为脑袋受伤，“失去大部分记忆”，“会偶尔嗜睡”，其他并无大碍的结果。然而大脑这个器官目前人类现代医学研究不够透彻，为什么忘记了，会不会想起来，怎么想起来，医生也没办法给出确切有效的答案。只能再观察一下周明瑞的情况，确保其他的地方没问题。
他的父母平静接受了这一现状。
“没关系……记忆没了总比人没了强。”
一做完体检就累得睡过去了的克莱恩在晚上听父母的转述，他看向握紧自己手指的母亲，思绪有些飘忽。
克莱恩·莫雷蒂因为他的到来而“复活”，梅丽莎跟班森对弟弟的自杀一无所知。
这个周明瑞因为自己的到来而“复活”，双亲对他的苏醒欣喜满足。
那自己的父母呢？他们又是如何接受自己去世的事实的？
……他很快犯困，又再次睡去。
07
周明瑞的同事好友们对他的苏醒，表现出种种真实的激动和喜悦。好几个朋友冲到他面前，又是想要抱抱他又是想要拍拍他，结果全都因为怕自己手一重拍到了什么不知道的伤口处，只好握着拳头一边擦眼角的眼泪，一边嘴里满是翻来覆去道贺的话。
“谢谢你们来看明瑞，明瑞现在身上没什么大碍了，只是他已经记不清什么人和事，平常也很容易犯困睡过去。”周母温温柔柔的替微笑不语的克莱恩招待同事。
“阿姨？！你这是说小周他现在不记得我们了？”好友们连忙焦急询问。
在他们的震惊注目下，周母点了点头：“很多东西都记不起来了，他连自己的手机密码都忘了，还是我们帮忙打开的。要是如果你们不嫌弃我家明瑞的话，你们可以多聊聊，说不定他也能想起些什么。”
好友们又齐齐看去始终平静微笑的克莱恩。
“怎么会……？！”
“脑袋真的伤到了啊？”
“还痛吗？”
“如果回忆很痛就不要想了！”
“喂！周明瑞，我是你大学上铺的兄弟张阵！咱俩都是计算机三班的！你学号三十九我学号三十六！你还老帮我带二食堂二楼胖阿姨家的加葱番茄鸡蛋面来着的！”
“我是你右手边的同事钱仑，我们一起工作了两年了！咱们之前深夜一起加班修bug，一起拼单买了一大袋咖啡丢办公室呢！”
“我是你高中同学朱俞，我们读书的时候互相借对方漫画看偷偷玩游戏，只要我们是同桌你就一定会帮上课睡觉的我打掩护……”
“我是你……”
“我是……”
克莱恩微笑的聆听着。同事们个个着急的介绍自己，向他说些周明瑞曾经做的事情，以此试图来激起他的回忆。他也说不清自己是记得还是不记得，只是他们说了什么后，他自己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心里产生某些既视感。也许是因为这是自己曾经也是周明瑞，经历过这些类似又平凡的事吧。
“阿姨您别着急啊，您也别跟我们再客气了，咱们打交道的时间都不短。您听我说，小周这次啊是福大命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这么健健康康的醒来了比什么都强。记忆这种东西咱们可以再创造，您放心，我们永远都是小周的朋友，绝对绝对不会嫌弃他的，谁敢嫌弃谁就不是个人。之后咱们有空，就一定多来找小周，现在不认识了不要紧，反正以后认识不就行了吗！”
08
周明瑞认识了不错的好友啊。
克莱恩对朋友们一一道谢。他得知自己在住院时除了不少朋友的帮助，他所在的公司还特意为他的救人善举给了一笔奖励金，他如同以往有信徒向他请求一样，动用权柄，予以了所有帮助过他们家的人适当合宜的祝福，连带公司也送了些好运。
他询问了家里的经济情况，本来就退休的父母这四个月拿着周明瑞自己这些年上班的存款和家里的存款付的，医保又报销了不少，最后的实际开支并不多，起码他们家没有因为周明瑞的住院而欠款，周明瑞存的那一笔出国旅游费也已经一分不剩了。
克莱恩计划了一下自己出院后的打算，他相当肯定自己直接没办法回到岗位，搞代码当打工人，别说代码，他现在连写自己中文名字都写不出，随手一动笔只会写出“克莱恩·莫雷蒂”或者“格尔曼·斯帕罗”的鲁恩语签名，中文堪堪停留在一二三日月天的象形文字阶段。
极度丧失现代社会生活能力，根本赚不了钱，重新面对财政危机的他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他简单的粗暴的预备着愚弄了一次彩票结果，打算出院后就撺掇父母，让两人去买了必中的彩票。他会控制结果，让中奖金额并不高，只算稍高于这段日子一家三口的全部开销，以及接下来在他恶补地球知识无所收入状态下的支出。这件事不会显得夸张离奇，一切都是“合理的巧合”。
“感谢您的好意，但我嗜睡的后遗症一时半会好不了，而且现在忘记了很多事，老实说工作上的事我也记不清太多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若是回到公司只会给你惹来无尽的麻烦。”克莱恩谢绝了上司善意的回归职位的提议。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顺其自然吧，我想我得先找到我睡觉的规律，然后重新学习，重新去找工作。”克莱恩语调温和的说，“就像罗赛尔大帝说的，没有什么跨不过去的霍纳奇斯山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罗赛尔大帝？霍纳奇斯山脉？”上司有些不解。
克莱恩手指微动，面前的所有人齐齐忘记了这句也许有问题的发言。
送走上司后，他的其他几个同事仍留在病房内说闲话。
“小周，虽然你以后不回公司了，咱们依旧是朋友啊，有事就跟我们说。”
“就是，一起晚上撸串，一起下本刷Boss。”
“要是忘了怎么打，咱们就抽空一起聚个会，集体指导指导。”
“老刘打游戏很溜的，大佬记得带萌新啊。”
“没问题，我给你我小号都成。”
“等等等等，我记得最近好像步行街那边要开个大烧烤店，开业搞活动，宣传单都到我手上几轮了。我开个地图看看啊。”
“诶，我说你们几个，打游戏也就算了，人家小周现在能撸串吗，你们可别缺德，让小周光喝粥，眼巴巴的看着你们吃了。”
“就是，老钱你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不讲武德。”
“社畜们应以和为贵，不要搞窝里斗，耗子尾汁啊。”
克莱恩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看他们互相捧哏说笑话，自己既不觉得吵闹，也不想打扰，他只是支着脸颊，平和微笑的注视他们。
08
被救的小女孩一家听说周明瑞苏醒后，也立刻赶了过来。他们一家本来是提议给周明瑞付全款医疗费的，但周母拒绝了，毕竟那时他们面对的是周明瑞“醒来可能性未知”的现状，她觉得没必要让同样普通的家庭摊上这么个无底洞。她虽然悲伤于自己儿子的状况，但也劝告着他们不要太介意，因为她认为无论是谁，在那个时候都会选择伸出手救女孩。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您的帮忙，如果没有您，根本后果难以想象。”小女孩的母亲和爷爷奶奶带着小女孩朝克莱恩深鞠躬。
克莱恩的目光平静的他们身上扫过，本来只想简单点个头，但他意识到对方可能看不到，便挤出个鼻音以作回应。这都算是他面对这种家人得救的喜悦与道谢，在接近末日那段时间里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源堡里回响，他早已见怪不怪，几乎各式各类的都听了个遍，现在他对这些道谢失去了任何反应的思考。克莱恩收回视线，坐在床上继续翻动手中的字典。
“咳……那个，不用这么客气了，坐吧坐吧。”
周父背对的手拍了下克莱恩。克莱恩不解的抬头，见到母亲正眼神示意自己立刻停下手中的活。克莱恩只好放下书，重新看了过去。
“我们家一直在想如何回报周先生的恩情，但您几位一直拒绝我们的那些提议。这次我们来，是想让周先生当我们女儿的干爹。您二老请不用担心，我们家都很支持，这主意也是我丈夫提出来的，他现在不方便直接来跟周先生道谢，特意叮嘱了我们一定要这么做。”
克莱恩没太大反映，只是多瞥了一眼那个好奇注视着自己的牛角辫女孩。他没任何想法。
不知不觉间他就已习惯性的放空目光，视线越过二人，对着墙壁的瓷砖发呆。
“来，莎莎，叫干爹。”
克莱恩又被周母拍了回肩膀，他稍稍回神，看向面前的女孩。
女孩顺着母亲的意思，糯糯的喊了一声：“干爹。”
发愣的克莱恩被父母双管齐下的拍回了意识。
“叫莎莎？”
“是的，叫赵理莎，理性的理，莎……莎是草字头的莎。”
克莱恩颔首：“很不错的名字。”他挥了挥手，示意女孩靠近自己一些，见女孩上不去病床，周父帮忙将女孩抱上去。周明瑞略微低头，端详对方。女孩的面容不像克莱恩的妹妹梅丽莎，除了名字有些撞音，似乎没别的相同。
女孩犹豫了一下，怯生生的从口袋里拿出了糖，抓住克莱恩的手指，张开他的手掌，将糖塞了进去。
“给你。”
克莱恩对于天降一个干女儿没有太多想法，他自己的教会就里有不少孤儿，他们自幼被教导他们信仰的愚者就是他们的父亲，愚者将会永远注视着他们，陪伴他们，而圣典里更是写了类似于“神爱你们，正如父爱你一样，你们要常在神的爱里”的教义。他目前的注意力堪堪停留在这个糖果的种类和味道。
“要谢谢。”女孩见克莱恩神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也不打算说什么的样子，皱眉拍了拍他的手。
克莱恩乖乖应答：“谢谢。”
09
学习对他而言已不是难事，他分出了数条灵之虫就可以解决，但克莱恩思考了一下，还是想让自己活的像个人，于是温习一遍现代社会生活基础知识后，自己有条不紊的徐徐展开学习。
“明瑞，妈妈知道你很着急自己忘了很多事，没能融入大家，但你现在学习也不要累到身体了，你身体再怎么恢复得好，脑袋这不还是有些伤吗。”
克莱恩看书一不小心就睡着，一觉醒来是下午了。母亲不赞同的给他递去已经拧干水的洗脸毛巾。
“……啊？嗯。”
“不要急，你就算不工作，爸爸妈妈也养得起你。”
克莱恩摇头：“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别急着想要快点回公司里上班。”母亲示意克莱恩将擦拭过的毛巾给她，克莱恩摇头，掀开被子，准备自己下床去洗毛巾。这段时间里他的肌肉恢复的也不错。母亲走在他旁边，继续说，“你做什么事都要慢慢来，爸爸妈妈根本就不催你，你的健康才最重要。你之后要是觉得这里实在是压力大，就回咱们老家。别觉得老家那里穷，最近这几年发展的挺快的，高楼也都盖起来了。你去也不用担心会没有岗位，你这么能干聪明，哪里都会有人要你。”
……上班啊。
克莱恩想到了灰雾上履行“007”工作安排的分身们。
……要不要用灵之虫继续代替我。
他转头就忘记上班一事，安静的倾听母亲絮絮叨叨的关切。
10
“小周，怎么样？”
“小点声啊！！”旁边的女同事赵丽柏连忙扯扯同事的袖子，“小姑娘在呢！”
有些粗神经的同事钱仑尴尬的笑着抓了下头发，压低声音：“抱歉抱歉，我没注意到小周你干女儿来了。”
“不必介意。”克莱恩微笑看向门口过来探望他的两位同事，“莎莎也没有醒来。”
躺在他被窝里的女孩抱着手掌大的娃娃沉沉睡着。
“呼，小姑娘没有被吓到就行。话说叔叔阿姨呢？”
“爸妈在家里处理换季衣物，秋天快到了。”
“啊，那的确，最近虽然热，但也都是秋老虎的尾声了，你这家伙一睡睡完了夏天。哈哈，之后穿的多点，别感冒了。来，给，咱俩以前经常在公司附近吃的一点小吃，我让老板特意少加了油跟盐。”钱仑笑着将手里提着的保温盒递给克莱恩。
“谢谢，一起吃吗。”
赵丽柏摇头：“我就不了，这是老钱特意买给你的。”
“嘿嘿，行啊，反正我买了个三人份的。”钱仑笑的很开心。
“喂，你是看着我在减肥吃不了吧。”
“啥啊，你不是一开始就说了你不吃吗，根本就没考虑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AS YOU LIKE I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