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失忆，狂撩的病弱美人竟然是竹马》欲逢春

24、采之欲遗谁

　　通往临水县的官道上，马车缓缓驶着。官道两旁的草木旺盛，偶尔瞧见几树初春的桃花，梅花谢了，桃花又生，万物更迭，有始无终。
　　风儿悄然吹过，在光的陪伴下走遍四海。
　　“再有一日的行程，就到临水县了。”晏兰亭随手落下一子，不经意的开口。
　　美人一身云锦长袍，外罩雪衣貂裘，眉眼含波，三千乌发随意的用一根银簪绾着，只是发鬓略显凌乱，都是某个人大早上的手笔。
　　萧还坐在他的对面，清俊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手中棋子落下，开口说道：“阿亭觉得，黄金镇的案子是何人所为？”
　　“单是猜测，不足以为据。”晏兰亭一手撑着额头，目光落到车窗外的景色上。
　　他来之前便已经让云夙楼的人去打听消息，若真是江湖之人所为，说难办倒也不难办。就怕朝中……
　　萧还的目光则是一直跟随着晏兰亭亭，心中大抵有了些想法，挪了挪位子，凑到他的旁边，凭空掏出一朵桃花来，递给了身侧的人。
　　说道：“正所谓，鲜花配美人。晏美人～”
　　粉色的花骨朵落到晏兰亭的掌心，柔软的触感让他不由得望向了萧还。他的耳根有些发红，倒也没怎么抵触。
　　“你刚刚下马车，就是为了摘花？”
　　两炷香前马车曾经经过一片桃林，萧还就离开了一趟，他当时还有些疑惑，好端端下车干什么？
　　“阿亭喜欢吗？”萧还询问着，眼中盛满了宠溺。
　　青年满是欣喜的话落入耳中，晏兰亭指尖颤了颤，声音清冷却又不失温柔，如划过峭壁青苔的涧水：“嗯，喜欢。”
　　虽然不知这戏是真是假，但作为看客，自然也得跟着鼓掌附和。
　　萧还总觉得他话里藏着话，但看到美人展露笑颜，就算是有诸多想法，现在也都抛诸脑后了。
　　他悄悄伸出手，勾了勾晏兰亭垂在身侧的手指，却被人给躲开了。
　　“总勾着手，怪难为情的。”美人垂着头，仿若藏在青叶下的芙蓉。细密的睫毛掩住了眸中的异样。
　　萧还心跳的快了几分。乖乖把手收了回去。
　　媳妇儿的话，得听。
　　“那……你现在对我，可有一点点的恋慕？”
　　萧还将最后两个字改了改，悄声道。
　　晏兰亭眸光微乱，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掌中的花瓣随风滑落，如划过夜空的流星，坠入了星河灿烂之中。
　　都说下棋是最能看出一个人心性的方式，两人在棋盘上的博弈是互不相让的杀伐果断，而忽然落入棋盘的桃色，又平添了几分生杀之外的暧昧。
　　“可以跟我讲讲有关你的事么？我想，多了解你一些。”萧还拂去棋盘上的花瓣，也打乱了针锋相对的黑白二子，棋局已毁，那死路自然也就绝了。
　　这一幕落在晏兰亭的眼中，令他有些不解，明明再下几步，萧还就能赢的，为什么要将大好的棋局毁去？
　　“比起我，我更想知道你的事，萧还。”晏兰亭眸看向了身边的人，漆黑的眸子里神色莫名。
　　“我？”萧还顿了顿，倒也没觉得有多意外，估计阿亭早就调查过自己了，如今再次询问，想来是不信那些明面上的东西。再加上这几日来的相处，估计也是起了疑心。
　　不过庆幸的是自己还没有被人亲自逼问。
　　一个谎撒下了，就会要第二个、第三个谎来圆。
　　萧还不是没有想过坦明一切，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敢保证一些话说出口之后，等来的会是什么。
　　他不敢去赌，不敢赌自己在晏兰亭的心中究竟是什么地位。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儒生，运气好，上了皇榜，才有幸遇上殿下。”
　　话早在心中编排过无数次，但真心却做不得假。
　　谁能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会这么快的喜欢上另一个人？猝不及防，却又顺理成章。
　　晏兰亭垂着眸子听完，眼中明明灭灭。
　　这话好像什么都说尽了，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阿亭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的手总是这么冰……还有你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是谁下的……”萧还直勾勾的看着他，深邃漆黑的眸子酝酿着一股难言的情意。
　　晏兰亭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问这些，就算是想从自己口中套得些什么，打听这些事似乎也没什么用处。
　　既然问了，说说也无妨。
　　十年前。
　　晏国皇宫的御花园。
　　大雪飘零，梅花枝上覆盖着皑皑白雪，皇宫内挂着喜庆的灯笼，却寻不到半分热闹喧嚣。
　　此时，恰是晏国皇宫最阴暗的时候。皇帝病重，奸臣当道把持皇宫。
　　太子一党的势力联合宗室制衡冯党一派。太后久居寝宫，难理国事。
　　皇宫内的禁军也不管用，有一半都是听从于奸臣一脉的。
　　当时晏兰亭不过一小小质子，养在太后膝下，宫里人都忙着筹办年会的时候，他却被人推下了御花园的冰潭里。
　　湖水冰冷刺骨，而岸上之人猖狂的嘴脸格外清晰。
　　“不长眼的东西，还敢挡本公子的路，我爹可是冯大人的二把手，等冯大人当了皇帝，我就是郡王公子了。区区前朝余孽，死了就死了，我们走。”
　　也就是这个时候，晏兰亭遇见了自己的师傅。
　　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
　　后来他才知道这老头竟是江湖上云夙楼的幕后主人。当时他被这人给救了，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他也曾主动去问，得到的只有寥寥四个字：主人所托。
　　人是救上来了，体寒的毛病却是落下了。
　　至于这身上的毒，晏兰亭也曾经让人去查过。可据他所知，母妃在入晏国皇室之前，便已经是身中剧毒。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南皇贵妃即便受宠，也极少遭受暗害。
　　“我身上的毒，你可能解？”晏兰亭忽然想起萧还也是精通医术的，能活着，谁又想死。
　　说实话，对于晏兰亭体内的毒，连孙呈章都不敢保证能够解，萧还虽跟着学了几年医术，但和孙呈章比起来还是差了点的。如今只能先抑制毒性，等联系到孙呈章，再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虽不能解，但可以抑制。”萧还如实说道。体内毒性可以缓解抑制，但这落下的病根却无法根除。
　　想到前些年，晏兰亭还在边疆抵御东夷，众人只看得见这人杀敌骁勇。
　　而他却满眼心疼，边疆本就苦寒，再加上这幼时落下的病根，晏兰亭是怎么熬过去的？
　　京中群狼环伺，晏兰亭又是如何周旋的？
　　这般想着，萧还愈发心疼。
　　“你这是怎么了？”晏兰亭明显感受到这个突然扑过来抱住自己的人，心情似乎还很低落，也就没有推开他。
　　美人声音冷静自恃，还带着几分疑惑。
　　“阿亭。”萧还抱着晏兰亭，下巴搁置在他的肩膀上，开口说话时声音有些哑。
　　他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没能早日遇见这个人……
　　“在边疆那几年，你是怎么过的？”
　　萧还忽然开口问，让刚刚还在疑惑的晏兰亭这会更疑惑，怎么突然又问起这个来了？
　　他一侧头，便撞进一双深邃的凤眼中。里面似乎还酝酿了点点水光，让他恍然失措，声音也有些迟疑。
　　“你……哭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萧还更崩了，声音沙哑，还带着点哽咽：“我没哭，我只是……心疼你……”说完抱的更紧了，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湖面上最后一块浮木。
　　晏兰亭从未见过这样的萧还，也从未见过像萧还这样的人。会因为只言片语，甚至一些轻描淡写的过去，抱着自己哭，诉说着心疼。
　　“我没事，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好了，乖，不哭。”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抬手轻轻拍着萧还的背，轻声说道。眸中神色触动。
　　“没事？”萧还似是反驳，又似是在说给自己听。
　　“六岁跌落冰潭，差点丢了性命，留下一身病体，这叫没事？十几岁提刀上战场，刀枪无眼，身上大伤小伤无数，这叫没事？明明是晏国皇子，却受封长公主沦为坊间笑谈，这叫没事？身上剧毒反复，日日靠汤药续命，这叫没事？”
　　“阿亭，你是在故意招我心疼么？”萧还替怀中人拢了拢鬓边的发，目光虔诚。
　　所说的话皆落入晏兰亭的耳中，如誓言滚烫：“我要的没事，是阿亭无病无灾，无伤无痛，无忧无虑。我想让阿亭活的好，活的自在。以前没人陪着你，往后有我萧还守着你。”
　　“萧还。”晏兰亭声音发颤，手掌被人拢入手心。
　　萧还虔诚的在他手背落下一吻，语气缱绻：“阿亭，如果可以，我想真正走到你的心里。”
　　晏兰亭看着蹲在自己身前的青年，眸中划过亮光，勾了勾唇角，忽露出一个摄人心魄的笑来。
　　“萧还，我的驸马，你做不做？”
　　若说上次只是无心试探，那么这次便是付诸真心的豪赌。时间可以证明很多东西，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日后总能鉴别。
　　“君知我心意，我定不负君。”萧还对上了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