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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冲州有叛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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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州,入夜的街巷上,行人不算多,明灯尚挂檐前,落下片片烛辉。
孟钦不是没感受过这样的场象,但同晏渊在一块儿,又是不一样的感受。说不上来的欢喜,说不上来的安心。
一只狐狸面县被晏渊递了过来,这人的脸上挂着干净的笑:“戴上试试?”不夹杂任何东西,不带有任何掩饰的开怀温情。
“为什么是狐狸?”他接过面具戴上,好奇道。
“因为,像你。”晏渊似有所思地来了一句,便不等孟钦再问,拉着他一路往小巷内走。
“之前用晚膳时也没见你吃几口,可饿?”
晏渊关心一个人的时候,那可算的上是吃饭睡觉,无微不至。
“有点儿。”
孟钦心里有些好奇,身为一国皇帝,真能瞧得上这些市井吃食?
闻言,晏渊喊了声做馄饨的摊主:“老伯,两碗馄饨。”
“好嘞,十文钱。”
晏渊随手拿了一两银子给老伯。 “这……”
“不用找了。”
一旁,孟钦看着这一幕,唇角不自觉勾出了一抹笑。晏渊转身走来,恰好同孟钦对上了视线。
隔着短短几步,纸灯烛光下,仿佛隔了半生。
晏渊缓步走了过去,坐在了孟钦的身侧。
“阿钦。”他唤道。
“嗯。”孟钦轻应了,不自觉抬头朝他看来。一双墨眸似是点缀着点点星光,一时间让人移不开眼。
晏渊忽的很想将人抱进怀里,可顾忌着周围有人,便只悄悄拉住了孟钦的手。
明明只是极平常的动作,却着实叫孟钦感怀。
“我心悦你。”
晏渊只可惜自己明白得太晚,谋划的事马上就要收网,意中人却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许是这人的目光太过烫人。孟钦深埋的妄念便加深了些。
若晏渊能一直这般……
“陛下,等此间事了,我们……”孟钦话还未说完。
一道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正是司齐尧。
“公子,船舫遇袭,请您速速随臣回州府府衙。”
司齐尧说这话时,下意识瞧了眼孟钦,见其没什么神色变化,仿佛对这一切都了然于胸的模样,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抽出藏在身上的匕首,架在了孟钦的脖子上。
锋利的刀一瞬间便划破了皮肤,鲜红的血恍若凋落的朱莲。
周围人见这架势,纷纷避远了些,生怕引火烧身。
“是你安排的?”司齐充的语中透着寒意,眼神更是凶戾得要杀人。
孟钦没说话,只侧头看向晏渊。刀划过皮肤,不深,却疼。
他是派了人去接走岳贵妃,但偷袭一事……倒是没想到,那岳国公还真有这胆子。
“把刀放下。”晏渊既已经选择了相信,便不会再猜忌。
“公……”司齐尧还欲再辩。
“不是他做的。”
“可臣今日分明看见……”
此话一出,孟钦便知道,岳贵妃被带走的事,晏渊已经知道了。知道,但却并不在乎。
最终,司齐尧也只能听命行事,还不情不愿地朝孟钦道了歉:“是臣鲁莽,望孟妃恕罪。”孟钦没理他。
而见到这一幕的晏渊却反而觉得高兴,他拿出随身的着的帕子,替盂钦擦了擦颈上的血,动作轻缓温柔。
“疼么?”明知敬问。
“疼。”孟钦的声音透着些许委屈,眼中却泛着笑。
这还是晏渊登基后,头一次这般相信他。
“为什么不躲?别说谎,我知道你会武功。”晏渊说着,在他伤口处吹了吹。
“你也没叫我躲。”孟钦有理有据。
“装乖扮巧。”晏渊轻笑了下,眼中却是有些心疼。
自从孟钦入宫为妃后,好像从未享过什么福,每次受伤,都是因为他。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你承认你是阿鸢了?”孟钦从一开始便知道,那个叫阿鸢的皇家暗卫就是晏渊。毕竟,他可是皇策卫,怎么可能连皇家暗卫有哪些人都不知道?
晏渊一愣,转而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鸢”而不是“渊”。
“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晏渊收了手怕,眼神示意一旁的司齐尧先离开。
孟钦垂下眸子:“初见你时,便知。”
或许连晏渊自己都不曾发觉,每次他看孟钦的眼神都是透着难言的深沉和复杂的,这种变化自他登基后便有了。
“知我者,唯有阿钦。”
这句话,在一年前的深宫里,梦林殿外的小亭中,晏渊也曾说过。
唯一不同的,是“子软”变成了“阿钦’。
孟钦盼了半辈子的喜欢,也终于得到了回应。
“你登基后中药,龙榻上的人,是我。”孟钦盯着他,忽然开口。
“我知道。”晏渊见他如此,眼中浮出几分愧色。
“那我的心思……”孟钦眉头微蹙,忽就有些难受了,从心口蔓延着的,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竟,早就知道。
那自己这些年来的前熬,害怕被发现的惴惴不安,又算得了什么?
“一直都知道,从来都明白。”晏渊见他眼发红,心也跟着紧了。
“是我有愧于你,要我欠你。我以后,一定对你好,用我一辈子偿还,好不好?”
晏渊握着他出手,字字坚定,声声恳切。
这位年轻的帝王,也终于明自了什么是真心。
孟钦不说话。
恰好这里,老伯端着两碗馄饨过来,放在了两人面前的桌上。
“两位客官,馄饨好了。”
许是两人的气氛太过不同寻常,又都穿着上好的衣绸,老伯以为是两个公子谈天闹了不痛快,毕竟方才的场面,他可都看见了。
“莫怪老朽多话,这世人常言'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两位若是有什么龃龉,也千万要和气些,把话说开才好。”
“多谢。”晏渊自是知道老伯这话的意思,不过……比起知己,他更想同孟钦做夫妻。
老伯承了谢,又回去忙活了。
“趁热吃,当心凉了。”晏渊说着,用木勺舀了一勺,递到了孟钦嘴边。
“乖,张嘴。”
孟钦觉着例扭,使叫他放下,自己来。
“你受了伤,不便,让我来。”
某人若是拗起来,十头牛也拉不住,孟钦自是了解他的脾性,也不好再推拒。
两人便这么吃了这一顿。
随后便开始往州府府衙赶。
两日后,与琼州相临的冲州发生叛乱,为首之人,正是趁着船舫遇袭逃走的岳国公。而冲州知州则是他的同党,李渭。而与此同时,南疆月氏北迁,因着与北狄勾结在先,几乎设怎么受阻的,便入了冲州。
同时,冲州内部也出现了同乱党争斗的英勇之士,一股起义军正在暗处酿着,而领头的,正是平反大将赵成的第二子,赵将。
“陛下,下官先派人护送您和……”琼州知州接到军情,赶忙来找晏渊议事。
也就在这几日,那些从船舱上逃出来的前臣后妃也赶来了州府府衙,如今都安置在后院。
“宫里可不一定比这里安全。”孟钦说着,心里已然有了思量。
今日局面,晏渊应是早就料到的,就是要借此肃清朝堂上下,收拢皇权。宫里有璟郡王,北塞有顾将军。
月氏……在晏渊看来,倒在意料之外。
“孟妃此话何意?”知州看向孟钦,心道:这男妃也不太知趣了些。
“他所说之言,便是朕的意思。”
晏渊说着,朝着孟钦看去,露出个邀功似的笑。孟钦挪开视线,耳根却红了。
又过了一炷香。
晏渊找了个借口支开了孟钦:“阿钦,你去瞧瞧灶房饭菜好了没。我腹中有些空。”
孟钦虽不明所以,但也是照办了。
“陛下……”知州看见晏渊忽然沉下来的脸色,心也提了起来。这陛下下,孟妃一走,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真是怪哉。
“你派人护送后院那帮人和孟妃回秦州玉都。”晏渊沉声道。
“那陛下……您……”
“召集琼州兵将,随朕前往冲州,平乱。”
晏渊说这话时,面上一副泰然朗朗之气,仿若胸有乾坤,可平八荒。知州的目光也变得肃然:“臣,这就去办。”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知州率先出了书房,正好撞见了站在门口的孟钦。
“孟妃,您……”因着晏渊的态度摆在那儿,知州在面对孟钦时语气也不由得恭敬了。
“你先去忙罢。”
孟钦乌黑的眸子里似乎藏着几分落寞情绪,等进了门,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许是因为快要分离了,晏渊现在格外想同孟钦亲近。
男人本就俊朗的面容浮出几分笑意,大步流星地走向盂钦。
“阿钦。”仿佛掺了蜜。
孟钦听得心头一颤,再思及自己在门外时所听到的,主动拉住了晏渊的手。
像是接到了什么讯号一般,晏渊低下头,吻上了面前人的唇,目光怜惜地扫过孟钦虚绑着绷带的脖颈。
“可以吗?”半晌,晏渊抚了抚孟钦泛红的眼尾。
“嗯。”孟钦圈着晏渊的腰,声音有些闷,手也不由自主收紧了些。
男人的吻来得热烈而急促,像是要把曾经失去的给一齐填补尽了。
孟钦被他弄得喘不过气,腿也有些软了,被晏渊一手攒在怀里。顾忌着自己之前做的混账事,晏渊也不敢在书房里对人做些什么。
“我带你回屋。”说着,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
彼时,冲州。
“大人,咱们这次举事真能成吗?”李渭在书房里,如无头苍蝇一般左右徘徊,能做到今日这个官位,还是靠着岳国公的拉拢帮衬。
“放心,咱们只要坐阵好冲州,打仗的事,自有人帮我们料理。”岳国公只笑了一下,突然叫了一个名字:“单莫真。”
书房门被一个男人给推开了,此人膀大腰圆,扎着脏辩,正是北狄人。
“你……“李渭目露惊色,勾结外族,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
“谋反都做了,还在乎这个?”
岳国公见他神色有异,冷笑了下,道。
李渭见状,也只得压下心中恐惧,点头应承:“一切照您的来。”
“你府衙兵力几何?”岳国公问道。
冲州与南疆接壤,驻守兵力是琼州的两倍有余,若是举事,自然是有天然优势的,但坏就坏在,这些人也不是全都听从于李谓。
“两万。”李渭想了想,道,又将自己的忧虑和盘托出。
“这你不必担心,月氏自会助我们。你明日一早,便派人去楼雨巷将那位月氏掌教请来,我们得尽早集结兵力,攻打琼州。”毕竟,皇帝现在可还在琼州。
三人便这么商量着,直到昏黄的光划过窗柩。
门外忽然徒来下人的声音:“大人,有一黑袍蒙面男子求见,说是,有宫里岳贵妃的消息。”话落。
岳国公的目光顿时沉了下来,他出逃那日,专门叫自己的心腹去接自己女儿,却找不到人,现在看来……就不知那人是敌是友了。
“带他到大堂。”岳国公开了口。
之后便急匆匆出了门,留下一句:“你们不必更来。”
落日残霞 ,夕阳余辉,落在了这位鬓发皆白,却又胸怀野心的人身上。
只余那一脸慌乱能窥出分真情真意。
须臾。大堂内。
“你是何人?”岳国公见着这人,心里咯噔了一声。
他曾见过皇帝差使暗卫办案,而这个人身上明显比他往日所看到的皇家暗除全然不同。
难不成,这人是……
“皇策卫。”孙籍看向他,心里则是想着孟钦说过的话,白漪已经被他带走了。如今,只要在做完这最后一件事,他便能离开了。
岳国公听说过皇策卫,也知道这人掌管着整个皇家暗卫,惹不得,也打不过。
“原来是皇策卫大人,不知您到此,有何贵干?”
岳国公知道皇策卫神龙见首不见尾尾,突然来此,定是为了……
“你女儿现如今在我手中,现在停手,她还能活。”
“没想到堂堂皇策卫,还会做出这等偷鸡摸狗,无耻下流之事。”岳国公怒目而视,似有要与人搏命之势。
孙籍心里冷笑,话也不客气:“一个谋逆之贼也好意思说这话?”
岳国公盯着他。愤怒的眸子里划过纠结,最后又化成了愧疚。
再开口时,已是孤注一掷的决绝:“皇策卫大人,请回罢。”这,便是岳国公的选择。
“看来,你女儿于你,也并无多重要。”
孙籍似嘲讽般说了一句便要离开。
却没注意到岳国公骤然浮出狠厉的眸子,只听得一句:“把他拿下。”早早候在大堂外的侍卫一齐涌了进来。
……
晏新帝十四年。
岳国公及冲州知州在冲州叛乱,北塞传来军报,北狄人南迁;晏国京城更是被两股势力所控。
同年三月,长公主从汝良城回京,率其副将夏于祁及西郊兵将镇压季家叛党。